問心有情_第7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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蒼涼的風(fēng)從他們之間刮過,白晚裹緊了大衣,望向不遠(yuǎn)處的墓地。雖然是冬天,那一片山丘仍然青青蔥蔥,最令人絕望的地方,反而充滿了生機(jī)。 “你爸在這兒買了兩處墓地,是得病之前買的了,我知道他給我留了一個。”羅阿姨的目光也落在那邊,聲音變得飄忽而柔和起來,“那個時候,我就知道他認(rèn)定我了,我也認(rèn)定他了。白晚,”她輕輕地問,“阿姨帶走你爸的骨灰,你沒意見吧?” 白晚搖了搖頭。 他沒有資格有意見。白世英的一切他都不會要。他知道父親的房子、車子、存款和其他遺產(chǎn),肯定都給了羅阿姨。 可是,他仍然忍不住想,父親會給自己留下任何東西嗎? 羅阿姨從貼身提包里拿出一個首飾盒,放到白晚手上:“這是你爸留下的。雖然他沒說過,但我知道,這就是留給你的。他生前常常一個人打開盒子看。你別怪他,我跟著他這么多年,也知道一些你們的事,他其實(shí)很后悔的,沒有照顧好這個家,沒有照顧好你,但人已經(jīng)走了。你就原諒他吧?!?/br> 白晚捧著那個首飾盒,遲疑著不敢打開。 羅阿姨很識趣地走開了:“我去那邊靜一靜?!?/br> 盒子很小,里面只裝了兩張照片。白晚將最上面的那張拿起來,照片有些年頭了,邊角卷起,顏色也褪去,但仍然能看出是一張珍貴的彩色照片,一對年輕男女并肩站在波濤洶涌的海邊,那男生濃眉大眼,笑得拘謹(jǐn)而甜蜜,女孩卻面容清寡,表情冷冷的沒什么笑容。 長大后的白晚和女孩有七八分相似。他一下子就認(rèn)出來這是自己的父母還在老家容城的時候。容城是個海濱城市,當(dāng)年發(fā)展很快,他曾經(jīng)從父親的醉話中,知道了自己的外公曾經(jīng)是容城數(shù)一數(shù)二的大老板,但后來母親為什么會跟著白世英背井離鄉(xiāng)來到芝城,又為什么只字不提過去的一切,他就再也沒有頭緒。 唯一知道內(nèi)情的倆人都諱莫如深。 白晚看著這張照片,再一次感受到了母親那種冷漠而無視的情緒,在他的童年記憶里,這種情緒就像蛇一般,無時無刻不在纏繞他、折磨他,簡直可以將人逼瘋。而這一切悲劇的根源,也許從這張照片拍攝時起,就開始了—— 他的母親秦小琴,從來沒有愛過白世英,自然也沒有愛過他。 白晚捏緊了這張照片,一股悲憤和痛苦的感情像火山爆發(fā)一樣沖了上來,瞬間堵住了他的喉嚨。他急促地呼吸著,哆嗦著,翻開第二張照片。 那是一張小小的足印照,看上去是嬰兒的腳印。白晚瞬間明白過來,那是自己剛出生時照的。 這兩張照片,成了白世英對過去半輩子的唯一念想。 白晚突然覺得命運(yùn)十分諷刺,最后陪在白世英身邊的,既不是有血脈關(guān)系的兒子,也不是糾纏了半生的前妻,而是一個沒有任何名分的女人。 但他同時又感到命運(yùn)十分仁慈,再殘破不堪的感情和人生,最后都有了歸宿,得到了寬恕和安寧。 下葬儀式結(jié)束后,白晚讓傅野先送羅阿姨回家,他還想在墓前多待一會兒。 傅野仔細(xì)觀察著他的狀態(tài),見他神色平靜,沒什么異常,便答應(yīng)了。 “我待會兒來接你?!?/br> “嗯?!?/br> 不知從什么時候起,白晚習(xí)慣了接受和依賴傅野的好意。 傅野在他肩頭鼓勵似的一按,帶著羅阿姨走了。 白晚望著他們的背影消失不見了,才轉(zhuǎn)過身來,對著墓碑上白世英的照片低聲道:“爸,我跟你聊聊天吧。” 他與白世英很少能心平氣和地相處,而這一走,他下次再回來,可能又要好幾年了。 他一邊回憶,一邊將這幾年在外求學(xué)、打拼的經(jīng)歷說給父親聽,不知不覺,天色暗了下來,寒風(fēng)呼嘯,落葉飛卷,整個墓地變得森冷無比,似乎要下一場大雨。 白晚知道不能久留了,只好與父親告別。 他定定地站了片刻,最后道:“爸,我好像愛上了一個男人,不僅僅是好感和喜歡,而是,像你當(dāng)初愛mama那樣愛,我……其實(shí)我很害怕。我知道人生總是不斷地失去,沒有什么可以永恒地抓在手里。連普通的愛情都難以善終,更何況是我這種荒謬的同性之戀。所以如果我不去抓,是不是就不會受到傷害?就像當(dāng)初,如果你沒有和我媽結(jié)婚,是不是我們都會更幸福一些?” 他心中始終存著一絲惶惑不安,哪怕再愛,內(nèi)心深處也總有一種膽怯和孤獨(dú)。 可四周無聲,墓碑無言,這個問題誰都沒有答案。 雨點(diǎn)開始密集地落下來,白晚輕輕地嘆了口氣,鞠躬、戴上帽子,離開了公墓。 傅野舉著一把黑傘,在門口等他。 白晚與瓢潑大雨中看見他高大篤定的身影,腳步驀地輕快起來,他突然覺得剛才在墓地問的那個問題,答案是什么其實(shí)都不再重要了。 重要的是有一個人,真的舉著傘,在前方等著你。 白晚向著傅野飛奔過去,十米、五米、三米……就在他馬上要跑到他身前時,斜后方傳來一個遲疑的聲音。 “小晚……” 白晚猛地回過頭去,一個女人緩緩向他走來。剛開始,她的樣子還是清晰的,高挑、豐腴,舉著一把藍(lán)傘,姿容優(yōu)雅。但不知怎的,她越走近,白晚的眼前就越模糊,仿佛那鋪天蓋地的雨簾隔絕了他們的世界,怎么也無法相融。 “小晚,是你嗎?”女人終于在他面前站定,微微抬起傘,露出一雙寡淡的眼睛。 白晚的嘴唇顫抖著,努力張了張,千言萬語都涌上了心頭,卻怎么也吐不出那個稱呼。 那個世界上最平常也最溫暖的稱呼——mama。 秦小琴坐在溫暖的咖啡館里,打量著對面的白晚。十多年未見,她的兒子已經(jīng)長得一表人才,英俊不凡。她當(dāng)然在電視、電臺和網(wǎng)絡(luò)上見過他,也聽過他的歌,但那與實(shí)實(shí)在在地見到這個人,感覺是完全不同的。 她很欣慰,同時,也有些悵然。這么多年,她以為自己足夠堅(jiān)強(qiáng)也足夠心狠,但當(dāng)?shù)弥资烙⑷ナ赖南⒑螅€是忍不住回到了芝城。 人的感情是很奇怪的,她確定自己并不愛白世英,也并不是來送他最后一程的,但她還是來了。 也許她只是想要與過去的自己,徹底地告別。 而遇見白晚,在她的意料之外,仔細(xì)想想,卻又是情理之中。 于情于理,白晚應(yīng)該回來,甚至比她更有理由回來。 白晚換了一身干爽衣服,坐在那里,心情已經(jīng)完全平復(fù)下來。他深深地看著對面的母親,感到一種極其平靜的陌生。過去無數(shù)次,他想象過再次見到母親時的情景,無論是什么場景,都免不了大聲質(zhì)問和痛哭失聲,但現(xiàn)在,除了乍一出現(xiàn)時的震驚,沒有憤怒,沒有悲傷,沒有感動,甚至連一絲波瀾都沒有。 他發(fā)現(xiàn)原來自己一直耿耿于懷的,不過是兒時的一種失去。 但現(xiàn)在,他長大了。 他逼迫自己像個成年人一樣面對問題,而不是像個孩子般地崩潰,哪怕是在自己的母親面前。 “這些年,你過得好嗎?”白晚將目光從秦小琴臉上移到她的肚子上,微微凸起的小腹,似乎在證明另一個生命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