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事故_第24章
直到他聽到了一聲清脆的響聲。 易轍愣了愣,看向門口——向西荑的臉偏到了一邊,長發(fā)垂著,看不清臉是什么狀況。 想都沒想,本能的,易轍飛快彈起,沖到門口,一把將向西荑扯到身后。 同時,對面的房門打開,許唐成攥著手機,用一副平靜的面孔面對著門口的混亂。 易轍緊緊攥著的拳頭放了下來。向西荑回過神來,立馬推開他,一腳踹上男人的腿。高跟鞋的后跟尖銳,男人立時嚎叫一聲,疼得變了臉色。 “狗東西你他媽敢打我?”向西荑抬腳還要踹,被易轍攔著腰拉到后面。 許唐成在后方慢悠悠地開了口:“派出所就在小區(qū)對面,這么多年了,大家熟得很……” 他看了看易轍,淡淡問:“需要報警么?” 男人顯然不是什么不要命的狠貨,在向西荑的連罵帶踢中,又疼又氣地紅了脖子根,氣焰很快就弱了下去。 “cao,臭娘們,你給我等著?!?/br> “我等你媽逼,慫包,我等你撒泡尿照照自己現(xiàn)在的狗樣!” 易轍攔著一直在不停掙扎的女人,只覺得渾身都是那么無力,向西荑揮舞的胳膊就晃在他的眼前,她的身體不可避免地會不停打到他,一切都像是瘋狂的,不可控的。這種狀態(tài)使得他焦躁迅速躥到了頂點。混亂中,他看到周慧出現(xiàn)在許唐成的身后,凝著神色看著他們,再往后,還有一個花白了頭發(fā)的人,也在好奇地望著門口。是許唐成的奶奶,易轍認識。 兩扇門,卻好像是兩個世界。 易轍終于無法忍受這樣的反差,他低下頭,騰出一只手,用力撞上了門。 這一聲巨響之后,向西荑也突然沒了動作,她沉默地看了易轍一眼,掙開他,一步一步地走回了屋。易轍一人留在門邊,看著她離開的背影發(fā)怔。不知道剛才是不是自己的錯覺,向西荑掰開他的手時,纖細蒼白的手指好像是抖著的。 易轍沒再聯(lián)系許唐成,他一個人躺在在床上,有一搭沒一搭地想著各種事情。思想有些渾噩,但又一直沒有停下來。不知躺了多久,聽到窗外有小孩子放炮的聲音,間隔的炮聲中,他竟然捂著被子,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再睜眼,天已經(jīng)半黑。家里沒了動靜,易轍看了一眼鞋架,向西荑又出去了。 他一天沒吃東西,幾乎餓到脫力,到廚房又給自己灌了一杯涼水,他套上衣服打開了門。 樓道的感應(yīng)燈在他開門時就亮了,家門一側(cè),許唐成插著兜靠墻而立,垂著頭,不知在想什么。 易轍愣住,手懸在空中,忘記了關(guān)門。 “唐成哥。” 許唐成抬頭,看著他笑,又朝他擺了擺手機,說:“一直聯(lián)系不上你?!?/br> 易轍摸摸褲兜,把手機掏出來,果然有滿屏的未接來電和短消息。手機不知什么時候被他摁成了靜音。 “剛才碰到向姨出去,說你在睡覺。”略微一頓,許唐成又說,“我看她的臉已經(jīng)消腫了,看不出什么了。” 易轍沒有立即說話,而是沉默地將門鎖上,把鑰匙揣進兜里。 “消不消腫都和我沒關(guān)系?!?/br> 多少,都帶了點破罐子破摔的意思。許唐成聽著,在心中嘆了口氣。 易轍不知道他在這里等了多久,但許唐成看著自己的眼神讓他很不好受。他不是小孩子,不想要他那么多的同情、憐憫。在在意的人面前,想要強大,想要無堅不摧,可偏偏,事好與愿違。 壓了壓喉嚨里涌上來的酸脹感,易轍輕聲說:“我沒事,唐成哥你快回去吧?!?/br> 許唐成卻依然靠在那里不動,一直安靜地看著他。 易轍在這樣的視線里敗下陣來,偏開了頭。 “還去剪頭么?”很久過去,許唐成站直了身子,笑了笑。他摁亮手機看了看時間:“現(xiàn)在理發(fā)店還開著。” 不相關(guān)的兩句話,卻讓才退去的酸脹感呼嘯著卷土重來。樓道里安靜得可以容下呼吸的交響,易轍的余光里始終住著一個許唐成。 今天理發(fā)店的人格外多,進門后,易轍發(fā)現(xiàn)似乎要等很久,他帶著些歉意對許唐成解釋:“平時沒有這么多人。” 許唐成卻是見怪不怪:“這幾天都這樣,不是正月不剪頭嗎,大家都趕在臘月尾剪頭發(fā)?!?/br> “為什么正月不剪頭?” 沒想到易轍會不知道這個,許唐成略作思考,解釋:“其實這個有點迷信,說正月剪頭死舊,諧音不吉利?!?/br> 易轍沒有立刻理解,自己在腦海里將這話重復(fù)了幾遍,才明白是什么意思。他“哦”了一聲,又發(fā)現(xiàn)自己未免想得太久了??粗昀餆釤狒[鬧的場景,他不禁去想,是不是只有自己不知道這回事。 許唐成注意到他又陷入沉默,抬手揪住他的袖子,拽了拽:“我們?nèi)ツ莾鹤??!?/br> 等了好一會兒,才終于有了一個位置,易轍推著許唐成先去剪。臨落座,許唐成擦著頭發(fā)偷偷站到易轍身邊,小聲跟易轍說:“你給我看著點,別讓他把我的鬢角剪沒了?!?/br> “嗯?”易轍沒聽清,稍稍偏過頭。 許唐成在自己的臉側(cè)比劃了一下:“鬢角,你給我看著我的鬢角?!?/br> 這回易轍聽懂了,雖然這項業(yè)務(wù)并不熟練,還是立馬老老實實地點頭,坐到了許唐成身后的休息區(qū)。他看著他圍上圍布,只留了一顆腦袋在外面,碎碎的劉海被理發(fā)師全部梳到了前面,濕潤著蓋住了額頭。 和理發(fā)師說了幾句話之后,許唐成閉上了眼睛,任由一雙手鼓搗著自己的頭發(fā)。理發(fā)店里吵鬧得很,空中還一直飄著各種流行音樂,易轍看到一小撮一小撮的頭發(fā)從許唐成的頭上被剪下來,紛紛揚揚地落到地面。在這樣一幅畫面中,他分明看到了時間的平和安靜,以及是怎樣緩慢前進的。 許唐成快剪完時,有理發(fā)師來叫易轍去洗頭,易轍看了看前方的許唐成,仰頭說:“我再等會,先讓別人剪吧?!?/br> 向來只有排隊到不耐煩的,還沒有說排到了磨著不剪的。理發(fā)師覺得好笑,調(diào)侃了幾句,便去叫別的客人。 也幸虧易轍磨的這一下,最后他和許唐成用的是一個理發(fā)師。許唐成的鬢角沒有失守,但原本休息區(qū)的空位已經(jīng)失守了,不過他倒是也覺得無所謂,索性一直站在易轍的周圍。 許唐成自己剪頭時安心地閉上眼睛,不管不顧,輪到易轍這了,他卻比當事人興奮多了,圍著易轍轉(zhuǎn)著看了好幾圈,一直跟理發(fā)師討論著怎么剪比較好看。 “后腦勺給你剪短點怎么樣,特別是下半部分,我感覺你這么剪應(yīng)該好看?!痹S唐成躬身在易轍身側(cè),看著鏡子里的人問。 “可以?!?/br> 易轍也在透過鏡子與他對視,可他哪知道后腦勺怎么剪好看。不過許唐成說了好看,應(yīng)該就是好看的。 最后的發(fā)型易轍非常滿意,這么多年都沒這么滿意過。他和許唐成兩個人對著鏡子左看看、右看看,許唐成還用自己的手機拍了張易轍后腦勺的照片,拿給他看。出門前,兩個人比肩,對著鏡子摘臉上掛著的碎發(fā)。許唐成整理好自己,側(cè)頭剛好看到易轍太陽xue的位置還有一根頭發(f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