爭臣扶良_分節(jié)閱讀_54
明月如波,吹皺了一池湖水。 堆高的火焰璀璨奪目,傅望之靜靜地打量著湖畔,似有任何風(fēng)吹草動,護(hù)在身側(cè)的兩人便會伺機(jī)而動。 山風(fēng)襲來陣陣涼意,大軍屈身于湖畔,攸廿正派人巡崗以便商議對策。彼時,祁辛起身上前,在傅望之身側(cè),與之比肩。 傅望之垂眸,瞥見祁辛手里的青蘿玉綻出微弱的青光,上下指引南北,北輕南重,似有某種提示。 “這山谷中夜里迷霧環(huán)繞,不是方才毒霧,亦混淆視聽。北側(cè)照例是懸崖峭壁,而南側(cè)則多了一條河流。這湖泊,應(yīng)當(dāng)是活的。不是死水,必定有出路?!?/br> 大軍已然經(jīng)不住太久涼風(fēng),持續(xù)了數(shù)個時辰的伏擊已然打壓了全軍的士氣。 “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备低畟?cè)眸,“我們的時間不多了。” ☆、漯紅浮渠 夜,已經(jīng)很深了。 山風(fēng)吹著湖畔的樹林沙沙作響。 青蘿玉的提示令三人心生一計,待到什邡山霧氣騰騰,便派遣擅鳧水的士兵潛入湖中,摸索湖底的生機(jī)。 士兵越往下,碧藍(lán)的湖水就越沉,待到撥開湖底的水藻叢,湖底忽然出現(xiàn)了一道漩渦,漩渦卷起湖底的沙礫,中央?yún)s有一道類似水閘的銅輪。 士兵浮上湖面,將湖底的情況稟報了攸廿,攸廿又命令兩人下水推動銅輪,此時,青蘿玉的光束透過層層的霧氣指向南面疏導(dǎo)河流的山澗。 湖底三人聚力方才令銹跡斑斑的銅輪緩緩開啟,傅望之眺望山谷,谷中霧氣濃郁,恰好擋住了他們的蹤跡。 這讓暗中埋伏的敵人暫時無法探尋到他們。 “將軍快看,湖水下陷了……” 攸廿與祁辛對視一眼,傅望之注意到南面的山澗處似有水流逆行的動靜。 “出口在那里?!?/br> 傅望之手指遠(yuǎn)處,祁辛立即緊跟他的腳步,而攸廿也下令全軍嚴(yán)陣以待,往南面的山澗過去。 一路向南側(cè)而去,其間有河流的分支縱橫交錯,溪流漫過腳踝,涉水半個時辰,最終,他們停在了山澗的一頭,凝望那巖石覆蓋的山壁,山壁與河流相接的地方,便有一扇巖石門開了大半,走遠(yuǎn)了看,只覺黑漆漆一片,和著夜色,與山壁渾然一體。 “這倒是極其隱蔽。”祁辛往前,走在了他的身前,“也不知道這山洞里有什么貓膩,跟緊我,別走散了?!?/br> 祁辛揚(yáng)手,傅望之見他一副打頭陣,身先士卒的模樣,不由得對他另眼相看,畢竟,祁辛是周饒的君王,不必萬事親躬,更毋須以身犯險。 在這樣的氛圍里,攸廿也不敢忤逆王上,只得跟在傅望之身后,調(diào)動著走在最后的軍隊。 銅輪在湖底歷經(jīng)長年累月的沖刷,銅銹鈍化了掩埋在湖底的鎖鏈,以致于山壁上的巖石門不能全開,但萬幸的是,也好歹開了大半。 祁辛走在最前頭,傅望之側(cè)身通過,踩著溪流中的石塊,一路也算是有驚無險。 巖石門只容許單人側(cè)身而過,所以全軍的馬匹和馬車都不得已被拋在了山澗另一頭的河流邊。 山洞里幽深曲折,頂上的蛛網(wǎng)掛著被風(fēng)化的蟻蟲,被攸廿抬起的火把一照,略微熏黑的水霧就撲在身前。 走過了一段寬敞的山洞,前路愈來愈窄,傅望之環(huán)顧四處的山壁,山壁上鑿裂的痕跡有深有淺,走得越深,壁上的鑿痕就越不規(guī)律,看上去像是匆忙之間開鑿出來的,至于目的,能將山洞開在此處,想必不是逃亡也是給自己留下的一條退路。 “這面山壁有裂縫?!?/br> 傅望之停下腳步多瞥了兩眼,祁辛聞言也轉(zhuǎn)過身來,這時,水霧飄浮于眼前,似乎裹挾著令人躁動不安的氣息。 祁辛壓下胸中翻涌的狂躁,那潛伏在血脈中的“千鴆”又開始擾亂他的神志。 祁辛扶著山壁蹙眉喘息,傅望之見狀旋即走上前來擔(dān)憂道:“祁辛,你還好么?” 祁辛的身體幾近戰(zhàn)栗,傅望之扶著他的肩膀,伸手去探他的手腕。 祁辛自知近日定會發(fā)病癲狂,他一直十分小心,卻沒料到會在這個當(dāng)口發(fā)生。 “攸廿在哪兒!找……找攸廿……”祁辛額角的冷汗滴落,他緊緊地扼住傅望之的手臂,又害怕自己會傷了眼前之人,竭力控制手上的力道。 傅望之見他如此難受,沒有片刻猶豫便轉(zhuǎn)身看向身后,卻發(fā)覺身后的霧氣里除了蛛網(wǎng)和應(yīng)聲掠過的蝙蝠,什么也看不見。 “攸廿?!”傅望之驚詫連連,明明方才他就跟在自己的身后,可現(xiàn)下,就連整個軍隊都消失不見了。 “這山洞里……定有……障眼的岔道,攸廿,肯定……走到了不同的地方?!?/br> 祁辛忍耐著體內(nèi)真氣亂竄,心神難守的痛楚,隔遠(yuǎn)了看,雙瞳赤紅駭人。 祁辛說得很對,方才是他太過大意,只注意眼前卻忽視了身后。 若山洞里岔道無數(shù),難免會遇到故布疑陣的洞口,或者是將人困死的陣法。 “當(dāng)下,我們得期待眼前的洞口并非埋骨的死xue了?!?/br> 傅望之眼看著祁辛強(qiáng)忍體內(nèi)“千鴆”作祟而蒼白了臉,亦不知曉失了攸廿手里的丹藥抑制,祁辛?xí)兂墒裁茨?,他只得苦笑著調(diào)侃幾句,妄圖分散祁辛的注意力,減輕他的痛楚。 “無論如何,總得進(jìn)去一探究竟?!?/br> 傅望之扶起還欲掙扎的祁辛,必須在祁辛喪失神志之前找到出路。 隔著水霧,腳邊是濺起的水珠,沒有火折子,他們辨不清洞口的方位,只能順著溪流的流向往前一步,再一步。 “祁辛,你還撐得住么?”傅望之環(huán)住他的腰不讓他掉入水中,但祁辛終究是將全身的重量都卸在了他的身上,令他每走一步都非常吃力。 “望之,你放開我,我能走?!逼钚烈姞钅抗饬鑵?,眼底卻生出幾分不能自己的無奈。 傅望之不放,祁辛掙扎無果。 四目相對的瞬間,黑眸已亂。 “我們到洞口了?!?/br> 祁辛還在隱忍,傅望之倒是松了一口氣。 “小心!” 剛踏進(jìn)洞口卻見他們被山壁的裂縫圈了起來,再略微抬腳,竟好比如履薄冰,身體懸空,須臾之間就落入了山洞下的深湖。 漯紅渠自什邡山而出,繞過柔利邊城,悠長悠長,趟進(jìn)了京畿重地——湘川城。 官道上有車輦穿行——八匹駿馬,駿馬上竟有嫣然回眸的美人香肩半|裸,煞是媚眼如絲,令人久久駐足觀望。 “快走!快走!……你們這些奴才,還在磨蹭些什么!” 車輦上重重的輕紗垂落四角,碗口大的純白花團(tuán)怒放著,像是妖妖嬈嬈的芙蓉花。 怒喝聲是從車輦后座上傳來的,路人定睛一看,車輦后栓著五名衣衫襤褸的奴隸,一路跟跑,有的直接被帶刺的長鞭抽得體無完膚,卻不敢落下半步。 車輦上的帷幕里有衣著鮮亮的背影。車輦前的橫橋上,有圍作一團(tuán)的路人手指著漯紅渠的水面。 那廂,是停下的車輦被撩開一角,正看向渠水中飄浮著的兩具“尸體”。 ☆、美人馳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