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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5、棋逢對手（三） ...

    姬妙花不以為怒反以為喜，“等以后，我和親親都老了，就一起在這里氣絕身亡?！?/br>
    老？

    端木回春轉(zhuǎn)頭看姬妙花，正好姬妙花也看過來。日頭西曬，漫天云霞收攏在他的眼中，閃爍著淡淡的紫光，一身天青長袍收斂了西羌的粗獷之氣，別有幾分中原狂生的灑脫不羈。

    這樣一個(gè)人，若是年華老去，又該是何模樣？

    或許眉宇之間添幾分世俗濁氣，又或許眼尾嘴角多幾條歲月刻痕。

    端木回春這樣想著，發(fā)現(xiàn)他不知何時(shí)靠了過來，眼中紫光被自己的倒影所替代。端木回春看到自己正瞪大眼睛望著他，又或者，是望著他眼中的自己。

    “你想做什么？”他開口的聲音分外冷清，如一瓢冷水澆在姬妙花的心頭。

    姬妙花扯開嘴角，“我想親你。”

    端木回春向后連退兩步。

    姬妙花無辜地看著他，“只是想想?！?/br>
    端木回春道：“你讓我看的我已經(jīng)看過了?？梢宰吡税?？”

    姬妙花道：“那題字呢？”

    端木回春道：“山下多的是靠賣字畫為生的文人。莫說棲絕，便是自絕，也多的是人寫?！?/br>
    姬妙花難得嚴(yán)肅道：“但他們都不是端木回春?！?/br>
    端木回春心頭一動，想要看姬妙花的臉，卻又怕看得太清，迷失了自己的方向，略一猶豫，最終轉(zhuǎn)身回?zé)o回宮。

    姬妙花站在他的身后，放在身側(cè)的拳頭攥得死緊。

    端木回春的身影慢慢消失在視野之內(nèi)。

    許久。

    姬妙花松了一口氣。

    忍耐真是一門學(xué)問。

    從山上一路下來，端木回春腳步不停。

    賈祥見他行色匆忙，不有上前道：“端木長老？”

    端木回春猛然停住腳步，看著他道：“你前幾日不是說有個(gè)分舵與當(dāng)?shù)仄渌T派起了沖突？在哪里？我打算親自過去瞧瞧?！?/br>
    賈祥道：“這等小事何須勞煩端木長老親自出馬？”

    端木回春道：“近幾年魔教與白道各派摩擦頻頻，雙方不滿日益加深。未免星火燎原，重蹈藍(lán)焰盟覆轍，我想還是親自去去一趟?！?/br>
    賈祥看了他一眼，道：“你隨我來?！?/br>
    端木回春正想婉拒，他已經(jīng)轉(zhuǎn)過身，朝懸亭的方向走去。

    四道下酒小菜，兩只空杯。

    賈祥望著姍姍來遲的廚娘。

    廚娘的嘴唇似乎比剛剛紅了許多，雙頰還抹了腮紅。她一手托著托盤，一手翹著蘭花指，輕輕拎起剛熱好的花雕酒放在桌上，然后退后兩步。

    “小玉啊。”賈祥緩緩開口。

    廚娘眼睛一下子亮了，笑吟吟地望著他。他還記得自己的乳名。早知道他千不挑萬不選非要跑來廚房附近的懸亭喝酒就是為了多看她幾眼。唉，自己雖然是兒的娘了，卻總是遭遇這樣的桃花劫，真真叫人頭疼。

    “這里沒你什么事了，下去吧?！辟Z祥拎起酒壺，為端木回春斟酒。

    廚娘笑意一收，干脆利索地走了。

    端木回春看著酒從壺嘴里潺潺流出，落入杯中，延綿不絕，直到漫溢出來。“賈長老？”他慌忙起身，避開從桌面上淌下來的酒水。

    賈祥這才收手，嘆氣道：“果然，杯子太小酒太多，便裝不下了?！?/br>
    端木回春轉(zhuǎn)而坐到旁邊干凈的石凳上。

    賈祥伸手將酒杯移到端木回春的面前，道：“我聽聞，人的心只有拳頭大小，若是心事太多，也是裝不下的?！?/br>
    “賈長老……”端木回春剛起了個(gè)頭，就被賈祥打斷道，“來。喝酒?！彼帽优c他輕輕一碰，仰頭喝下。

    端木回春看了看他杯中不到三成的酒，再看看自己面前滿滿的一杯，無奈地舉杯喝盡。

    賈祥道：“你知道這么多詩句，我最愛哪一句？”

    端木回春道：“不知?！?/br>
    “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來，再干?！辟Z祥斟酒，喝酒，一氣呵成。

    端木回春苦笑道：“賈長老，你不是想灌醉我吧？”

    賈祥嘆氣道：“我只是想讓你好過一點(diǎn)。人喝醉的時(shí)候，背在身上的擔(dān)子會輕一點(diǎn)?！?/br>
    端木回春握著酒杯的手微微一緊，又是一杯黃酒下肚。

    賈祥也不說話，連連斟酒。

    端木回春便一杯接著一杯喝。

    酒壺量小，一會兒便到了個(gè)底朝天。廚娘也不知去了哪里，賈祥只好親自下廚房煨酒。等他拎著三壺酒回來，便看到端木回春正背對著他，低頭望著亭下的空空萬丈。

    “我看也不必杯子了?！辟Z祥直接遞了一壺酒給端木回春。

    端木回春接過來，對著壺嘴仰頭喝了一大口。

    賈祥道：“你現(xiàn)在有沒有什么想說的？”

    端木回春回頭，雙頰隱隱發(fā)紅，眸含秋波，瀲滟如晴湖?！拔疫€沒醉?！闭f出的話，卻清冷如秋夜。

    賈祥道：“那再喝?！?/br>
    端木回春拿著酒壺，舉起來猶豫半天，又輕輕放下，“我該怎么做？”

    賈祥見他終于打開話匣子，便道：“進(jìn)也好，退也好，好過進(jìn)退維谷?！?/br>
    “進(jìn)退維谷？”端木回春喃喃道。

    “你若真想趕姬妙花走，便不會隔靴搔癢般地只叫六個(gè)弟子上陣。睥睨山上下有三千多弟子，他們輪番上陣，縱然姬妙花三頭六臂也擋不住日夜不休。”賈祥見端木回春沒反應(yīng)，又道，“你不信？”他說著，轉(zhuǎn)身邁了一步，胳膊上便多了一只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