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里全是人，坐在最后一排的好處，大概是沒人能在密密壓壓的肥大校服中一眼鎖定最不安分的兩個學生。而學生們也大多埋頭做題，沒人會在意后排發(fā)生了什么。

    許淮陽看著蔡湛，毫不客氣地白了他一眼，壓低聲音：“想死我了？那你繼續(xù)想吧，春晚需要你?！?/br>
    盡管嘴上還是不饒人，但低下頭看試卷的時候，那句“我想死你了”還是讓許淮陽沒忍住，心跳得快了點兒。

    “蔡湛你就不想我嗎！”

    倆人正樂呵著的時候，前桌的周遠忽然回過頭來，把他倆嚇了一跳。

    “想你同桌不想你前桌嗎？”周遠一臉可憐地看著蔡湛，“你看我，想你想得我數(shù)學作業(yè)都沒做完……”

    許淮陽反應過來，都快被他氣笑了：“滾你大爺?shù)?，想借作業(yè)抄直說！”

    頓了頓又補了一句：“再說蔡湛的前桌是小葉啊，關想你什么事……”

    蔡湛前面的小姑娘戴著耳塞，沒聽見他們說什么。

    “蔡湛你想小葉嗎？”周遠又一臉裝出來的可憐，“想小葉的時候，順便也想想我唄?！?/br>
    蔡湛悄悄瞥了許淮陽一眼，對著周遠笑笑：“不行，我只想我同桌?！?/br>
    周遠扁扁嘴：“你倆油膩死得了?！?/br>
    許淮陽實在不想讓這貨再摻和，干脆把寫完的試卷扔給了他。周遠成功把數(shù)學作業(yè)搶劫過去后，立刻心滿意足地轉過身去了。

    許淮陽定了定神，這時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心正“砰砰砰”地跳著，大概是剛剛周遠回頭的時候被嚇到了。

    蔡湛從許淮陽的筆袋里拿了支中性筆出來，又擅自從許淮陽的草稿本上撕了兩頁。

    在許淮陽瞪他之前，打開筆帽，在紙上寫下了一行字。

    只想你，親一口。

    蔡湛在紙上寫完，把紙貼了貼自己的嘴唇，又拿過去，輕輕碰了碰許淮陽的額頭。

    行吧。

    許淮陽看著他，嘖了一聲，忍不住笑了。

    ……

    四月，寒流撤走，溫暖新鮮的空氣打破了漫長的冬季，從遠方千里迢迢而來。

    春風綠了校園里的垂柳，也帶起了四處飄散的柳絮。四月的夜晚，許淮陽和蔡湛關上燈、從教室里走出來時，正看到走廊窗外的一片溫柔的春夜景色。

    輕柔的風擺弄著愈發(fā)柔軟的柳枝，花壇里有各色繽紛的花朵在收攏花瓣。晚走的情侶們挽著手，躲著教務主任，從校園的小路上走過，女孩子們?yōu)⑾乱黄瑴厝嵝邼男Α?/br>
    “什么時候出藝考成績？”許淮陽跟他并肩下樓，手被蔡湛攥著。

    “月中吧，估計快了?！辈陶繃K了一聲，推開一樓的大門，“我都不急，你急什么。”

    “我也不急啊?！痹S淮陽無奈道，“這不是看你太悠閑了才問問嗎，見你一點都不緊張，總覺得怪怪的。”

    蔡湛笑了笑，看他：“我有把握的那幾個學校應該都沒問題，有的學校難度太大，得看運氣。不過只要能拿到一張合格證，就都不會是很差的地方?！?/br>
    許淮陽“嗯”了一聲，雖然不怎么明白，但還是點點頭。

    經(jīng)過藝術樓的時候，一陣風吹來，帶著藝術樓里熟悉的潮濕味兒，惹得許淮陽想起了很多事。

    那時候他站在藝術樓高高的臺階上，蔡湛站在門口，笑著看他。

    他去蔡湛的四號琴房，伏在桌上聽蔡湛彈琴。

    走廊里很黑，蔡湛拉起他的手，避開障礙，往琴房散發(fā)著光芒的門口走去 。

    蔡湛把他按在地上，怒吼之后是一個長久的、破罐子破摔式的吻。

    窗前的櫻花樹隨風搖擺，他趴在桌上，聽著收音機里的聲音，強按著淚水奪眶而出……

    “想什么呢？”蔡湛轉頭，看了看他?！澳阕呱竦拿∈裁磿r候能戒了？”

    許淮陽愣了愣，笑笑：“我覺得挺好的，走神的時候能想到很多東西。”

    蔡湛沒說什么，抬眼看了眼剛剛經(jīng)過的藝術樓，大概也明白了他在想什么。

    “蔡湛，我有東西要送你?！痹S淮陽忽然轉變話題，停下了腳步。

    蔡湛怔了下，轉頭看著他。

    “你……你別誤會，不是要還你什么或者我擔心什么，我就是單純想送你個東西?！痹S淮陽被他看得有點尷尬，忽然想起來自己以前經(jīng)常以“還回去”為目的送別人禮物的事。

    “我覺得在學校戴戒指不大方便，還容易被教務主任查到戴首飾?！痹S淮陽笑笑，從寬大的校服口袋里掏出來一個紅絲絨的小盒，“這個……一人一條?！?/br>
    蔡湛愣了愣，接過小盒子，里面是兩條很細的、帶著銀輝的項鏈。

    上面還掛著牌，是鉑金的。

    “很貴吧？”沉默了一會兒，蔡湛問道。

    “手里有閑錢，就買了?！痹S淮陽笑了笑，“戒指可以穿起來戴在脖子上，當?shù)鯄嫷脑挘却髟谑稚弦[蔽點?！?/br>
    頓了頓又說：“我覺得當掛墜還挺好看的……其實在給你看過之前我就試了?！?/br>
    蔡湛看著他，忽然不知道該說什么。

    許淮陽不是“還給他”，而是“想給他”。這一點，蔡湛相信。

    許淮陽看著他，眼神里帶著笑和愉悅。蔡湛把一條項鏈拿出來，摘下手上的戒指穿好，戴在了脖子上。

    許淮陽也把戒指遞給他，看著蔡湛穿好，從身后為他戴上。

    月光下，春風里，這種動作莫名帶上了一分儀式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