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章 我身上好疼
榮玄寧看到這一幕,走上前去,用力扯出“他”咬傷手指,上面壓印深深。 “時間很晚了,你先去休息一會兒?!彼穆曇舻吐暰徛?,在安靜的夜里字字清晰,有種撫慰人心的力量。 蘇雅白抬起頭,揉了一把眼睛,看人清晰了一些:“不,我要在這看著他?!?/br> 等他醒來,等他病情穩(wěn)定,等他恢復如初。 榮玄寧沒再勸,穩(wěn)重如山,站在病床前凝視著睡夢中的兒子。 外面的雪花下得更急,漫天飛舞,寒風呼嘯著敲打玻璃,揚起尖銳的悲鳴。 蘇雅白突然開口:“琰小寶以前進過醫(yī)院嗎?有沒有生過什么大???” “沒有,這孩子從小身體很健康,走路跑步都比同齡人快一些?!痹跇s光山莊,有些傭人夫妻的孩子也會和琰小寶一起玩耍,每個成長階段,琰小寶各種表現(xiàn)都遠超出同齡孩子,這也讓他和爺爺極其欣慰。 想起更小更軟的琰小寶,榮玄寧冷硬的臉部線條漸漸柔軟下來:“他剛出生時,比我手掌大不了多少,聽說是孩子母親妊娠反應極大,胃口不好,生下來只有五斤多重,渾身長滿細小的絨毛,像個小猴子?!?/br> 頓了頓,見蘇雅白聽得專注,他繼續(xù)道:“還好幾個育嬰師特別有經(jīng)驗,前三個月悉心照顧,一天喂十多遍奶,百天后小家伙就長得白白胖胖了,見人就咯咯吱吱的笑,漸漸地長大了,會自己玩,我送給他很多飛機坦克小模型,他自己拼裝能玩大半天?!?/br> “睡醒了也不哭,噔噔瞪就跑下來,就到書房找我……” “就是跑得太快,不敢?guī)饺硕嗟哪吧鷪龊?,有一次商業(yè)聚會,爬上車非要跟著去,到了會場十分鐘,人就不見了,怎么就那么聰明,自己把運行電梯給關了,所有監(jiān)控畫面全都替換掉,害得雷術他們找了半個多小時,那時候,他才不到三歲……” 在榮玄寧低沉淡然的敘述中,蘇雅白陷入五年前的回憶。 那時候,自己懷上孩子,妊娠反應也是很大。 什么油煙味都聞不得,什么都吃不下。 無論營養(yǎng)師做的飯菜多么精致可口,她看見就嘴里泛酸,撲倒垃圾桶邊,一頓狂吐。 孕期十個月,她每頓只能干吃幾口白米飯,吃各種水果,一頓一個哈密瓜…… 就這樣撐到了生產(chǎn)。 是順產(chǎn),疼得她死去活來。 渾身力氣被抽光…… 像一只缺氧的魚,躺在產(chǎn)床上,汗水濕透衣服,臉色蒼白…… 眼皮沉重地抬不起來,想就那么睡去…… 那些刻意被遺忘的畫面,在這個寂靜得夜晚,就還這么突兀的呼啦啦涌現(xiàn)在腦海。 蘇雅白忽然情緒有些崩潰了! 大顆大顆的淚珠啪嗒啪嗒砸在白色被子上,瞬間暈濕一大片。 她胡亂地抬手抹掉。 榮玄寧愕然,快步走過來,驚慌失措地將男生抱進懷里。 “怎么了?小寶身體素質(zhì)不錯,應該可以撐過去?!?/br> “好了!你別哭了,你……” 哭得讓人心都碎了。 在一起這么久,他見過“他”各種表情,卻從來沒見過“他”哭。 在他面前,很多人哭過。 痛哭流涕的、歇斯底里的、跪地求饒的、凄厲慘叫的……從來沒見過像“他”這樣,雙手插入短發(fā),五官痛苦地糾結(jié)在一起,無聲無息的,眼淚一顆顆往下砸,仿佛被巨大的悲傷包圍了。 蘇雅白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塵封的記憶一旦被打開,就像是打開了潘多拉魔盒,放出了遠古的魔鬼,帶給她極大的痛苦。 這段記憶,她無法向任何人開口。 只能自己去默默的舔舐傷口。 榮玄寧手掌在她背后輕拍,一下一下,眸子里的溫度卻一點點往下降。 良久,蘇雅白情緒發(fā)泄以后,感覺好了一些。 她慢慢睜開男人的懷抱,聲音嘶啞:“對了,我一直沒聽你們提起過琰小寶的母親,她……去世了嗎?” 以榮家的權勢,以榮玄寧的魅力,任何女人都會為之瘋狂,沒道理會離開,甚至在有了孩子的情況下,唯一的可能,便是那個女人去世了。 榮玄寧頓時慌亂,有種被抓包的感覺。 他看著男生哭過通紅的眼睛,只能順著“他”的話說:“嗯……是的?!?/br> 蘇雅白點點頭:“我理解榮家長輩的心情,早點讓你結(jié)婚,給小寶一個mama,女人總比男人心細一些,更會照顧孩子,這些都沒錯,只是一定要找心地善良的女孩……” 榮玄寧凌厲地看過去,你瞎說什么?! “我早就提醒過你,蘇雅琴不行,她……人品不行,心思詭異,憑榮家的人脈,什么樣好女孩找不到……” 你還說!你竟然還敢說下去!把他的感情置于何地! 榮玄寧忽然感覺呼吸不順,抬手松了松領帶,突然想說為什么我們不能在一起,照顧小寶不一定非要女人,傭人們做的很好,你那段時間照顧小寶也很不錯,甚至小寶還更粘你。 最后都陰沉著臉作罷,現(xiàn)在不是討論這個的時候,一切都能小寶病情穩(wěn)定下來再說。 蘇雅白察覺到他臉色變差,想到他作為孩子的父親,這時候心情肯定也好不到哪去,這些事慢慢來吧。 榮玄寧突然轉(zhuǎn)身,抬步往室外走了。 蘇雅白視線停留在琰小寶臉色,見小家伙額頭上都是汗,便起身拿了溫熱的濕毛巾,輕柔地幫小寶擦拭。 或許是她的動作吵醒了小家伙,琰小寶竟然睫毛顫動,緩緩地睜開眼睛,看了蘇雅白一眼,氣息微弱地喊了一聲:“蘇哥哥……我身上好疼……” 蘇雅白心中一緊:“哪里疼?我馬上叫醫(yī)生!” 說完那句話,琰小寶又沉沉睡去。 似乎那一切都是蘇雅白一個人的幻想。 她緊了緊手心,抬手按下呼叫鈴。 鐘離澤和一大群權威醫(yī)生浩浩蕩蕩地來到病房,給琰小寶做了全身檢查,根據(jù)半夜抽血得出的化驗單,最后均松了一口氣。 “萬幸!情況在一點點好轉(zhuǎn)……” 聽到這句話,蘇雅白眼眶一熱,長長吐出一口濁氣,懸在心口的大石頭慢慢放下。 “還不能吃東西,十二個小時以后才能……” 蘇雅白記下醫(yī)生的交代,等他們走了以后,取出棉簽,蘸了點清水滋潤小寶的嘴唇。 她就這么一直盯著孩子,直到天光大亮。 早上六點,得到消息的榮玄羽和他的父母都趕來醫(yī)院。 榮嘉樹和夏千柔夫婦圍在病床上,心疼地看著還沒醒來的琰小寶。 “謝天謝地!小寶福大命大,還是撐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