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兒要犯上_分節(jié)閱讀_109
☆、血書一封 戚卓琚命人將左玄歌帶去了地牢,幽深的石砌甬道內寒氣入骨,凹凸不平的石壁上晶瑩水珠清晰可見,左玄歌被掛在一個等人高的木架上,雙手被鐵鏈挽著固定在木架的上方。 看著那個始終稚氣未脫與自己一同長大的年輕人站在地牢陰暗處,面色晦暗,左玄歌有一種很不詳?shù)念A感:“小橘子……” 戚卓琚一言不發(fā)地朝暗室左邊掛著琳瑯刑具的鐵架和石桌旁走,仿佛根本沒有聽見他的聲音,隨手撿起一條長鞭,末梢銀勾倒掛,森然泛著冷光。 年輕小王爺?shù)椭^:“左玄歌你別怪我,我得給我爹一個交代?!?/br> 空寂地牢內響起一聲突兀鞭響,銀勾碰撞出的叮鈴叮鈴交疊成曲,左玄歌胸襟上瞬間被劃拉出一道血痕,彎勾扎進肌理連皮帶rou拉扯出一片,鉆心劇痛讓毫無防備的左玄歌差點背過氣去,腦子瞬間空白一片。 戚卓琚握緊鞭柄閉上眼睛一頓亂抽,聲聲入耳,每一下都是皮開rou綻血流如注,潮濕的地牢內滴答落地的水聲重重疊疊,地牢外一主一仆站在甬道入口處聽著里頭靜靜聽里頭殘忍暴戾的聲音。 年長卑謙著躬身道:“王爺,讓小主子去做這件事是不是太殘忍了?” “他總要跟過去劃清界限的。”戚暝雙手背在身后轉身不去聽地牢里單調殘酷的鞭子聲。 邢屠掏了掏耳朵:“左五公子沒有鬼哭狼嚎倒是出乎老奴意料?!?/br> 戚暝仰頭看了看鳳皎國傳統(tǒng)居住的要比中原尋常屋子更高些的吊頂,視野更開闊空間更寬敞,卻終究是寄人籬下,比不得曾經自己的王府。 他扭頭看了看跟隨自己多年的心腹:“根據(jù)枟州探子來報,左承胄這兩日便要領兵出城了,我們的信要在他與鳳軍對壘之前送到?!?/br> “是。” “你說左承胄收到信之后會怎么做?” 邢屠搖了搖頭:“大將軍一生戎馬忠義兩全,他絕不會如我們所愿與隋長司暗度陳倉,不過關心則亂,總是能讓他自亂陣腳的,老奴猜想他定會私下前來營救,那樣的話大陣當前沒有大將軍的指揮,隋長司或可與左家軍一戰(zhàn),左承胄武功雖不弱但在江湖之中仍屬平平,我不信他能在短時間內找到太多幫手,我們設下天羅地網大可請君入甕,若是能生擒這位穆王朝大將軍,王爺日后在鳳皎自有一席之位。” “若是讓他將人救走了呢?” 邢屠回望鞭聲漸息的地牢:“老奴不認為他能背著身負重傷的左玄歌逃出去?!?/br> “好?!逼蓐渣c了點頭,“待卓兒出來之后,你再進去確認一番,勢必讓左玄歌無法自己走出地牢?!?/br> “是?!?/br> “小王爺……王爺和邢大人走了……”地牢甬道上響起一陣凌亂的腳步,一個十幾歲的少年跌跌撞撞地跑進牢房。 戚卓琚緊繃的神經一瞬崩潰,他撒開鞭子眼淚噴薄而出,抖著手去給已經變成一個血人的左玄歌松開鐵鏈,眼前的血人靠著木架迅速滑落,嚇得戚卓琚趕緊抓住了他的手臂,又被他臉上吃痛的表情一驚松開了手。 左玄歌伸手撐在地上稍稍緩了墜落之勢,眼睛有些模糊,他瞇縫著一只眼睛看著戚卓琚一抖一抖的肩膀仿佛要哭了的表情,居然還能笑出來,只是牽動嘴角的時候免不了又扯動了臉上的傷:“我說小橘子,你哭什么啊,瞧你這點出息,被打得是我又不是你,得空了能不能練練鞭法,有你這樣的嗎,往我臉上招呼……” 左玄歌只感覺自己半邊臉已經完全麻木,連帶著右眼的視線也有些受影響,戚卓琚看著他臉上一條猩紅的印記,被倒刺刮傷的點點血紅如滿天繁星,這張臉原本是多好看,現(xiàn)在就有多嚇人,心里的內疚更是翻江倒海,了。 他戚卓琚哭了半天終于慢慢停息,漲紅了臉憋出一句:“我寧愿被打的是我!” 左玄歌廢了好大勁才白了他一眼:“得了吧,小橘子,真挺疼的,就你被我打兩下都嗷嗷叫的膽子,哪里受得了?!?/br> 戚卓琚一屁股坐在地上,眼淚又吧嗒吧嗒往下掉,他膽子小,左玄歌從小就知道,愛跟在自己屁股后面,可是面對左玄商對自己的詆毀時,也敢壯著膽子上前頂幾句。 “行了,別哭了,哭哭啼啼的跟個娘們一樣?!?/br> 越說,他哭得越兇,左玄歌無奈,屈起手指下意識給他摸了摸眼淚,哪知非但沒能替他將眼淚擦干凈一點,反而將自己手上的血污沾在了他臉上。 看著他臉上血痕淚痕交錯的狼狽模樣,左玄歌忍不住笑了,雖然他從小不知道被哥哥照顧是何種感覺,可是身后跟著鼻涕蟲弟弟的滋味他可熟悉得很。 戚卓琚有些赧顏地將一面白娟擺在他面前:“你給你爹寫封信吧?” “你真覺得我給我爹寫封信管用?”左玄歌瞧著他好像沒有打算繼續(xù)將筆墨拿出來的意圖,這是真要他寫血書啊…… 他倒是不大在乎,反正現(xiàn)在他身上無處不是天然血墨,可是這封信一送出去,爹和師父得多擔心。 戚卓琚胡亂抹了一把臉終于止住了眼淚:“我知道大將軍不是你親爹,若是叫我爹知道大將軍不會來救你也好啊,他死了挾持你的那條心,我才好勸他放了你?!?/br> 左玄歌看著他心情有些復雜,這家伙大概在心疼自己爹不疼媽不愛吧,其實想想他說的倒真是一個辦法,能讓戚暝死了利用自己的心就好了,只可惜被逼到窮途末路的人怎么會輕易放棄唯一的救命稻草?左玄歌伸出一指開始寫信,手有些抖,字寫得歪歪扭扭的,戚卓琚一看便搖頭:“你不能這么寫?!?/br> 左玄歌沒好氣地回了一句:“老子都只剩半條命了你還指望我能寫多好看的字?!?/br> “那要不我來幫你寫吧?!逼葑胯⒄f著自己又拿了張雪白的絹布,想了想又覺得不對連連搖頭,“不對不對,你寫得字虛浮無力才像是受了重刑的樣子……” 左玄歌丟他一個大白眼:“小橘子,我現(xiàn)在就是受了重刑,什么叫像啊。” “那我先扶你去休息吧?!?/br> 看著他瞪著眼睛的無辜樣,左玄歌實在是不忍心拆穿,戚暝要能這么容易把他放出地牢,便無需多此一舉了,他擺了擺手眼角已經看見幾個侍衛(wèi)沿著甬道往這邊走:“小橘子你先走吧,我現(xiàn)在不想動,讓我在這兒歇會?!?/br> “哦?!逼葑胯⒖粗麥喩硎茄臉幼酉胫@應該真的挺疼的,越動越疼吧,“好,那我先把這個給我爹,然后去給你找大夫?!?/br> 一雙大手捧著染血的白娟微微顫抖,手上青筋暴起,突然將絹布撕成碎片,恨聲道:“戚暝!” “承胄?!彼涡⑷拾矒岬嘏牧伺乃募纭?/br> “我過午便出發(fā),你領著大軍繼續(xù)前進,不破川都不退兵!” 宋孝仁緊張地有些結巴:“你……你不去陣前指揮了?至少也要領著大家打贏首勝?。 ?/br> “我等不了,記著,你的破城速度決定了我們的生死。”左承胄側過頭鄭重看著他,一雙眼睛鎮(zhèn)定無畏,將自己和左玄歌的性命交在他手中卻沒有遲疑。 宋孝仁自然知道事情的嚴峻,從皇帝下令向鳳皎國發(fā)兵起,鳳皎國上下定會嚴陣以待,已知的便有鳳帝將皇都的十萬禁軍緊急調往了川都,解救左玄歌的時機變得十分重要,太早,早于左家軍趕到,左承胄若不能偷偷將左玄歌帶出,便意味著即將被二十萬大軍和無數(shù)高手圍困,太晚待到川都破城,只怕隋靖煬直接就將左玄歌挾持在城樓之上脅迫左承胄撤兵了。 只有里應外合配合得當,左承胄確保玄歌安全在自己身邊,再傳信于宋孝仁一鼓作氣踏破川都城樓,才是最穩(wěn)妥的。 “你多帶些人,多少能幫著你點。” “你當我去拼人頭嗎?人多頂個屁用。”左承胄掃了一眼跟著來的尋疆族人,得知玄歌落難,尋疆族一干人等連同兩位老者都義不容辭要前來相幫,或許是玄歌的宿命這一日終于到了,大概是放他走的時候了吧,一圈看下來卻讓左承胄有些奇怪,“司徒凜月呢?” 救玄歌這件事,他沒道理缺席的。 “昨夜他突然說有事,讓我們按原定計劃走便可,他會盡量趕上早上的出發(fā),若是趕不上他便自行去川都?!彼涡⑷室惨荒槻唤?,他看了看左承胄問道,“若要改變計劃,司徒先生就趕不上了?!?/br> “趕不上便趕不上,什么事情比玄歌更重要?” 宋孝仁欲言又止,左承胄正在氣頭上,再說什么也無濟于事,其實他們都知道司徒凜月不是一個隨意爽約的人,對左玄歌更是真心實意,所以他此刻說有事,那便一定是大事。 “那風老莊主和風莊主也趕不上了……”宋孝仁面色凝重,川都守臣同時也是鳳皎國駐守一方的大將隋靖煬本身是武者出身,武功極高,他手底下有黑龍、銀鳳、麒麟、神雀四位武功不低超一流高手的虎將,又有天干地支二十二位一流高手組成的不破陣法,再加上其他隋靖煬在鳳皎國內網絡的草莽高手和戚暝帶過去的邢屠與十二黑甲士,這些個人可沒一個是吃素的,他要潛入這么一座守衛(wèi)森嚴的城池救人,當然帶上的高手越多越好。 “不等了?!弊蟪须忻娉S沙絲毫不懼,“天底下那個父親會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孩子受苦而等下去?” 作者有話要說: 每次回看自己寫的東西都異常羞恥。。。然后每次都厚著臉皮上來發(fā)新章。。。。 ☆、父子相見 入夜,褪下鎧甲的左承胄著一身深藍,掩映在暮色天然的遮蔽里,他一馬當先身后跟著八匹馬,無一不是揚踢狂奔絲毫不敢懈怠,一白發(fā)老者胯·下的駿馬猛地前蹄一折翻倒在地,口中斷斷續(xù)續(xù)吐出白沫奄奄一息,老人在馬兒將落地時便已蓄足了力,顧不得去看那力竭而亡的坐騎,袖滿清風,在夜色中如一條魅影急掠,速度竟不輸戰(zhàn)馬。 戰(zhàn)馬陸續(xù)倒下,夜色下以輕功趕路的人越來越多,待到月上中天,茫茫天地間已看不見一匹馬,只剩人影掠如浮光。 石砌城墻鋪呈開來合圍住偌大一個川都城,左承胄領著眾人沿墻根而行,他仰頭指了指城墻邊每三丈一個的碉樓,提醒注意石堡上的瞭望人。 趁著眾人調息的功夫,輕鬼已經掠上最近的兩個碉樓擰斷了守夜人的脖子,他微喘著息回來,有些暈頭轉向:“太多了……” 碉樓上突然響起一陣號角:“戒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