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節(jié)
一旁的衛(wèi)兵上前一把扯開死者的外衣,里面夾著的赫然就是剛才接連引爆的炸/彈。 赫沉垂下手臂,槍還握在手里,他面色漠然地環(huán)視四周,在眾目睽睽下開口道:“清查完畢后,儀式繼續(xù)。” 他不知道葛恩的勢力是怎么滲透進來的,不過對方執(zhí)掌議事會的時間不算短,這個行政區(qū)也并不是總部基地所在,層層關節(jié)難免疏漏。 竟然到了現(xiàn)在還不死心,甚至避開層層審查把這種東西帶了進來…… 赫沉忽然皺了皺眉。 頭部忽然泛起若有若無的疼痛,這疼痛來得無比迅速,伴隨著逐漸加重的嗡鳴似的眩暈感,他攥緊手里的槍,又控制不住地脫力松開。 “……赫沉,”衛(wèi)珈強忍著退縮和淚意,“你還好嗎?” 喬易原本也察覺了不對勁,但是礙于衛(wèi)珈還在,因此只是上前了幾步壓低聲音問:“指揮官?” 赫沉緊緊皺著眉頭,張口想說什么,然而卻什么也說不出來,仿佛失去了語言功能。眼前甚至看不清任何景象,看不清懷里的人,只有一片片光怪陸離的碎片式畫面雜亂地閃過,亮光驟強刺得雙目隱隱泛著痛意,耳邊像是有無數(shù)的人在說話、議論。 嘈雜得厲害,讓人頭疼欲裂。 那些話語一瞬間蜂擁而至。 “珈珈,到爸爸這里來……” “爸爸,這是什么?” “他是j,你可以親手在他的肩膀上刻……” …… “珈珈,以后他就可以代替爸爸陪著你?!?/br> …… “j,我想聽睡前故事,還有搖籃曲?!?/br> “搖籃曲?” “就是爸爸寫給我的那首?!?/br> …… “你要記住,你的存在就是為了……” 為了…… 為了…… “珈珈……”男人手里的槍已經(jīng)掉在地上,一只手痛苦地撐著一旁的桌沿,指節(jié)因為用力而泛起青白。 作者有話要說: 本來昨天就該放上來的,也打算直接弄成一整章,但是最后根據(jù)基友的建議修改了一些,然后也決定分成三章發(fā)出來~三章一起放上來,然后明天還會有一章番外,交代一些還沒來得及交代的事情,以及再甜甜一下 第90章 結(jié)局(中) 這一聲喊得很輕很低,幾乎像是從唇邊溢出的痛苦低吟, 衛(wèi)珈搭在男人頸邊的手因為這兩個字而忍不住顫抖, 她眼眶通紅,想開口說些什么, 然而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喬易按捺不住焦急道:“衛(wèi)小姐,你先退開,讓我看看指揮官到底怎么了?!闭f話時不忘給一旁的衛(wèi)兵遞了個眼色,后者領會意思后領著其他幾隊衛(wèi)兵隔離開一片區(qū)域, 其他人根本沒辦法靠近分毫。 十秒鐘已經(jīng)到了, 衛(wèi)珈攥緊手, 僵硬地退開兩步。 “先把人帶進去?!眴桃装岩皇炙浪赖衷陬~角的男人給架住, 吩咐完后又匆匆抬頭對衛(wèi)珈道:“衛(wèi)小姐, 你也進去等吧,外面不安全?!?/br> 至于對方通紅的眼眶和僵硬的神色喬易并沒有想太多, 只認為是單純的擔憂而已。 衛(wèi)珈低低地應了一聲,站在原地看著喬易試圖讓赫沉先回到休息室。她指尖觸到手心微微帶著涼意的微型裝置后深呼吸幾次,回過身去看葛恩。 后者站在最前方,眼里都是笑意, 連假惺惺的擔憂也再遮掩不了那種囂張的得意勁頭,他雙臂環(huán)抱胸口忽然開口道:“指揮官這是怎么了?儀式怎么辦?大家是在這里等著, 還是先別耽誤時間離開為好?” 能聽見他說話的都是靠前的位高權重的人,而后面的人群并不知道到底發(fā)生了什么,只能彼此對視一眼靜觀其變。 “既然出了狀況,那還是改天再說吧?!笨壳暗南焕锖鋈挥腥顺雎暩胶? 顯然這人地位不低,但是卻幫著早已失勢的葛恩說話……衛(wèi)珈想到當初議事會落敗墻倒眾人推的慘狀,忽然明白葛恩經(jīng)營這么些年,總不可能連幾個心腹和同盟也沒有。權力的盤根錯節(jié)永遠不可能如此輕易就消弭。 即便他們表面也偽裝疏遠早已失勢的前會長。 “接二連三的事故,很顯然,今天儀式已經(jīng)不會再順利進行下去了?!边@是第三個說話的人。 一個無比重要的儀式,如果在眾人的三言兩語中就不了了之,只會成為眾人永遠的笑料,也讓這一切權力的變化與交接變成鬧劇。 衛(wèi)珈有些焦急,芯片的作用到底還要持續(xù)多久? “各位稍安勿躁,儀式只是因為突發(fā)情況而暫時中斷,等指揮官恢復后就能繼續(xù)。”喬易直起身冷著臉環(huán)顧四周,最后定格在葛恩身上,“葛恩會長,哦,是前會長,煩請您再耐心等等,我不記得你還有什么政務需要處理?!?/br> 事實是,這位前會長現(xiàn)在已經(jīng)手無實權,無事可做。 葛恩咬著牙冷笑,抬腳向攔住他的衛(wèi)兵逼近,“恢復?如果他永遠恢復不了了呢?難道大家就要這樣無頭蒼蠅似的繼續(xù)等待下去?” 他面前的衛(wèi)兵直接握著槍橫在他面前,禁止他再上前的意味已經(jīng)很明顯。 “這是什么意思?”穿著軍隊制服的某個仿生人站起身,“無法恢復?這么篤定?” “那就讓我們拭目以待?!备鸲髯I諷地笑了幾聲,接著好像漫不經(jīng)心似的轉(zhuǎn)了話鋒,側(cè)臉看向衛(wèi)珈,“衛(wèi)小姐,你說呢?” 衛(wèi)珈緊抿著唇,神色冷淡。 “既然要讓大家等著,那不如拿點有趣的事情來打發(fā)時間?!备鸲骼^續(xù)上前,喬易見狀皺了皺眉,手搭上槍把。前者走到攔他的衛(wèi)兵眼前,然后抬手搭在了橫在他面前的那支槍上,最后輕巧地握到了自己手里。 而周圍竟然無一衛(wèi)兵抵抗。遠處的士兵更沒有任何準備對葛恩下手的意思。 喬易臉色微變,眾人同樣面面相覷。 葛恩舉起槍,抬高嗓音笑著對準衛(wèi)珈,“衛(wèi)小姐,過來讓大家認識一下你怎么樣?” 到了這一步,衛(wèi)珈心里竟然詭異地十分平靜。她抬腳就要上前,喬易突然伸出一只手攔著她。 衛(wèi)珈回頭看了一眼被醫(yī)療人員圍住的赫沉,又看了看那些醫(yī)療人員面對著意識不清的指揮官迅速檢查卻又一籌莫展的樣子,最后對著喬易搖了搖頭低聲道:“沒關系?!?/br> 不等喬易說什么,她就推開他的手走到葛恩面前。 “想知道我怎么辦到的?”葛恩舉著槍湊近她低聲道,語氣里藏不住的惡意,“多虧了你父親留下的干擾程序,哦,對,就在密碼鏈保護的那一堆研究成果里。我只不過把它小小改造了一下,就在剛才爆炸的那一會功夫,只要有仿生人靠近,都無法幸免地會被‘感染’,從而潛意識對我服從?!?/br> 他看著面前的女人心情大好,“雖然持續(xù)不了太久,但也足夠了?!?/br> 會場上肯定有沒被程序影響的人,但是入場前槍/械都被統(tǒng)一收繳,控制了絕大部分擁有火力的衛(wèi)兵,葛恩可以說掌握了主動權。 衛(wèi)珈之前粗略看過那些文件,卻從不知道能發(fā)揮這樣的作用。 或許她試圖做什么、試圖在與葛恩與路定的周旋中防備什么的想法還是太天真了,她高估了自己。 如果她能達到父親三分之一的程度,是不是局面會比現(xiàn)在好一些? 葛恩已經(jīng)轉(zhuǎn)回身面向眾人,慢條斯理地打開擴音設備。 “你們的指揮官,所有人口中最為強大的仿生人,卻對一個人類女人有了不一樣的感情?!备鸲饕粩偸郑路鹫娴臒o比疑惑地接著問道,“這算什么?” 無數(shù)目光一瞬間落在衛(wèi)珈身上,而她只是望著面前某一處一言不發(fā),好像說到的不是她而是別人。 “大概還有人不知道她的身份,你們不認識她不要緊,總該認識衛(wèi)城?!备鸲髡Z調(diào)輕松,仿佛只是在談論天氣,眼里的輕蔑卻根本藏不住,“衛(wèi)城生前留下了無數(shù)研究成果,包括類人情感的研究。有了這個東西,所有仿生人都能擁有真正的人類感情?!?/br> “原本強大的、不會被這些軟弱感情所拖累的仿生人,卻想著倒退去擁有弱小人類的感情?是不是都忘記人類是如何一步步走向毀滅的?” “在我看來,這是個十足的笑話?!?/br> “或許是你們的指揮官自己渴望這些愚蠢可憐的感情還不夠,還企圖讓所有人變得和他一樣。又或者是你們眼前的這個女人,打算利用她父親的研究成果讓一個仿生人愛上自己,而這個仿生人恰好還是最高領袖?!?/br> “一個讓人佩服的陰謀詭計?!?/br> “我父親他根本沒有留下類人情感項目的研究成果,”衛(wèi)珈壓抑著憤怒,“你明明已經(jīng)看過包含了所有研究成果的文件,卻捏造謊言、誣陷,到底誰策劃了陰謀詭計,結(jié)果不言而喻?!?/br> 現(xiàn)在的情況顯然已經(jīng)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包括喬易。他不知道衛(wèi)珈到底是什么時候跟葛恩有了接觸。 “根本就沒有什么程序能讓仿生人真正擁有人類的感情?!毙l(wèi)珈平復呼吸,“這一點上,你恐怕高估我父親了?!?/br> 葛恩不在意地笑了幾聲,“你們的指揮官和這個女人的關系是不爭的事實,到底該相信哪一套說法相信大家自有判斷。” 他話音剛落,底下的議論聲又多了些。 在這短暫的空當,葛恩將擴音的小東西關掉后隨手扔在一邊,接著用槍口輕佻地點了點她的臉頰,“既然一切都快要結(jié)束了,那就再多說點高興的事?!?/br> 衛(wèi)珈皺著眉厭惡地別開臉。 葛恩一挑眉,輕嗤,“當初衛(wèi)城本來可以不用死的。是我,還有路定聯(lián)手促成了這件好事。當然了,主要還是他的功勞,畢竟是他一手調(diào)換了你父親平常服用的緩解心臟慢性疾病的藥物。所以,大家都以為他是意外死亡。” “不得不說,這是個好主意?!弊詈蟾鸲飨喈敐M意地為這個秘密做了總結(jié)。他看著面前的女人從不可置信到震驚與憤怒的目光,愉悅得幾乎忍不住想拿槍對準她那漂亮的眼睛來一下。 衛(wèi)珈幾乎要失去理智。 路定?還有葛恩?他們是害死自己父親的人?! 她根本沒有心思再去考慮更多,完全只是憑借本能抬手就要狠狠擊向葛恩的臉,然后對方卻像是提前察覺了她的意圖,猛地伸出手一把攥住她的脖子。 疼、壓迫與窒息。 這是一瞬間里衛(wèi)珈的全部感受。 下一秒,她忽然感覺到什么東西破空劃來,掠過她的臉,然后脖子上就驟然一松,隨著葛恩痛呼的同時,那聲槍響才仿佛傳到她耳朵里。 是子彈射入了葛恩的手腕。 這成為了某種訊號,那些被程序影響的衛(wèi)兵不約而同地將槍口對準了衛(wèi)珈身后,也就是那個開槍的人。 她捂著脖子喘息,咳嗽幾聲就迫不及待轉(zhuǎn)頭看過去,然而看清后那種急切地想要求證猜測的念頭像是被一桶冷水給迎頭澆熄。 開槍的不是他,是喬易。喬易面前那些沒被影響的衛(wèi)兵也齊刷刷抬起槍口瞄準倒戈的同伴。 而喬易身邊那個身形高大的男人正撐著身側(cè)的桌沿站起身,然后為求清醒似的甩了甩頭,額前幾縷金發(fā)因此垂落。 他直起身,閉著眼呼吸幾下,然后皺著眉頗為不耐地扯開領帶扔在一邊。 衛(wèi)珈竟然不敢再看,趁對方睜開眼前就趕緊移開了目光。 她心跳得飛快,手心全是冷汗。 “怎么回事!”葛恩強忍著手掌被子彈擊穿的劇痛握住槍,能明顯看得出他手一直在因疼痛而顫抖,另一只沒有傷的手掐著衛(wèi)珈的下頜強迫她看著自己,目光有些瘋狂,“他怎么還完好地站在這里?這不可能!你到底有沒有按我說的做?!” 按理來說現(xiàn)在赫沉應該已經(jīng)徹底失去意識,變成了一具程序與意識全部潰敗的無用垃圾和廢物! “說話!”他拔高嗓音,看上去氣急敗壞且歇斯底里。 衛(wèi)珈忽然笑起來,“你怎么會以為我會乖乖照做?” 葛恩咬牙切齒,恨不得把面前的女人給一槍殺了,他一把將人扣住,死死攥住脖子挾持著面對已經(jīng)重新站起來的男人。 “赫沉,如果不想她死,就別再輕舉妄動?!?/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