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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得撩人處且撩人在線閱讀 - 第83節(jié)

第83節(jié)

    兩盞茶時分后,杜棲遲從關(guān)押秦茉的牢房內(nèi)步出,陰冷的半張臉平添一絲狐惑。

    她答應(yīng)秦茉送信,卻根本沒想到,對象并非賀與之、魏紫或燕鳴遠(yuǎn),而是衢州的一座宅院的主人。

    秦茉的信異常簡單,甚至不能稱之為信,充其量算是個短箋,連個稱呼和落款也無,僅有沒頭沒腦的五個字,“請救小豌豆”,另附上那像極了護身符的黑木牌子。

    杜棲遲幾乎以為,秦茉在耍她。

    衢州城北大街,只有一座院落,那便是越王府。

    要她憑一名服過藥的犯人的三言兩語,派人送一封奇怪的信件去王府?

    可轉(zhuǎn)念一想,以越王愛四處游蕩的閑散性子,真結(jié)識秦茉和小豌豆,不是沒可能。

    秦姑娘,不簡單!一下子籠絡(luò)皇族的藩王、江南巨富的代表賀家家主和武林頂尖高手的血脈南燕之子!

    “請救小豌豆”?秦家小少爺歡蹦亂跳的……只怕,是個暗號!

    這信,要不要送出?

    既應(yīng)允,得送出去……何時送達(dá),可沒說。

    面罩內(nèi)挑起一抹冷笑,杜棲遲把信封和木牌放入懷內(nèi),轉(zhuǎn)頭對兩名女下屬道:“秦東家意志頗強,這藥物持續(xù)不了多久,加倍,盯著她吃下?!?/br>
    “過量的話,怕對身體……”

    “我只應(yīng)承小師叔和賀家家主對她格外照顧,沒說不用藥?!倍艞t目不斜視,大步離開。

    狹長的過道,光影忽明忽暗,微弱腳步聲遠(yuǎn),只剩悶風(fēng)細(xì)響,回旋不息。

    …………

    次日,下了兩日的大雨杳無影跡,西風(fēng)一吹,大片平地已干,唯有數(shù)處水漬,倒影著碧藍(lán)晴空中閑散幽浮的薄云。

    新購置的院落各處仍舊雜草叢生,只因容非和眾護衛(wèi)根本無心理會這些瑣碎小事。

    杜棲遲軟硬不吃,且料到容非參與其中,明示暗示他也脫不了干系。

    這一點,教容非傷神。

    從驛館歸來后,燕鳴遠(yuǎn)與容非均郁郁寡歡。

    扯著扯著,一個說對方動作慢,找到密匣也不想辦法轉(zhuǎn)移;另一個則說事出突然,沒來得及與秦茉商量,且認(rèn)為杜棲遲會暗中使詐,必須盡快接走秦茉。

    燕鳴遠(yuǎn)沒回西苑,選擇留下商議,如此一來,這小院落顯得更擁擠了。

    事實上,容非明白,燕鳴遠(yuǎn)為江湖人,與杜棲遲關(guān)系密切,能保持中立已是難能可貴。可眼下,他顯然拋下身份的負(fù)擔(dān),只顧存道義,站到秦茉一邊。

    這越發(fā)讓容非疑惑,燕鳴遠(yuǎn)到底為了何事,甘愿與代表皇權(quán)勢力的心愛姑娘作對?

    不出所料,有關(guān)秦茉被隱秘青脊帶走的消息,終歸還是走漏了。

    從青梅酒館魏掌柜的恐慌與迫切、賀七爺領(lǐng)人親去驛館等事,人們推敲出,秦姑娘犯了大罪,惹上杜指揮使,已被扣押第三日了!

    消息一傳出,全鎮(zhèn)轟動,有人猜測,秦姑娘手上有藏寶圖,余人則表示不可思議。

    秦茉被送入驛館地牢的第四日,右杉?xì)w來,單獨向容非匯報了一事。

    出賣秦茉的人,找到了,但有青脊的人護著。

    容非眸中燃起怒火,卻又無可奈何。

    午時,前柏后松煮了一大鍋面,大伙兒齊聚院落,合并桌子,舀湯分面。

    容非無時無刻不在擔(dān)憂秦茉的處境,睡覺時擔(dān)心她睡不著,吃飯時擔(dān)心她吃不好,整個人憔悴了許多。

    見容非對著一碗雞湯面發(fā)呆,東楊故作輕松,半開玩笑道:“公子?。]準(zhǔn)兒秦姑娘吃得比您還好呢!屆時你面黃肌瘦、瘦骨嶙峋、弱不禁風(fēng)……她認(rèn)不出你,可咋辦呢?”

    容非橫眉怒視,夾起面條吃了兩口,食不下咽,投箸:“真不想吃?!?/br>
    “沒力氣。”一向不愛說話的南柳埋頭苦吃,嘴上含糊其辭。

    其余人面面相覷,皆不知他冒出的這一句是何意。

    南柳見容非還是沒動,提醒他:“抱不動?!?/br>
    容非與他相處久了,理解他的意思,憤懣道:“誰、誰抱不動了?”遂一口接一口把面條全吃光。

    燕鳴遠(yuǎn)大致聽懂他們的話題,鳳眸笑得彎彎的:“jiejie可輕了,你應(yīng)該……抱得動?!?/br>
    容非捧起碗喝了一口湯,聽完這句,險些噴出來,急忙咽回去,嗆了個半死。

    他自然記得,燕鳴遠(yuǎn)和秦茉曾于某夜翻墻入東苑,后而相偕離去……

    緩過氣后,他怒道:“又不是沒抱過!”

    那夜從賀老三家回秦園,除了馬背之上,步行時都是他一個人抱她的,走了好遠(yuǎn)的路!哼!

    想到那之后所發(fā)生的甜蜜與爭執(zhí),他黯然心傷。

    驀然回首,他這二十三年,除去父親和母親離世的哀痛與過后引發(fā)的洶涌澎湃,大多數(shù)時候,日子過得十分平順,縱然不乏爾虞我詐、刀光劍影,但他聰明好學(xué),待伙伴友善,真正大的挫折,倒沒遇過多少。

    秦茉,可謂他命中注定的劫難。

    恍惚間,記起剛搬進東苑時,她便悄然在他心中占據(jù)一席之地,因他們相遇的方式,以及花中拈蝶的神技,外加,她是秦家姑娘,父親臨終前提及的“長寧鎮(zhèn)秦家”的大姑娘。

    原來從那時起,他就有了預(yù)感——對她無法割舍。

    若后來沒發(fā)生那些誤會,他們能彼此相愛嗎?

    容非沉浸在思憶中,順手抓了一把剔齒簽,無意識地逐一扎在饅頭上,薄唇翕動,低嘆。

    八衛(wèi)自幼看著他長大,深明這種長久的緘默,意味何事。

    這回,他遇到棘手的問題,武力解決不了,金錢解決不了,才華解決不了,可他們想不出任何言辭來安慰他。

    處在離家百余里的小鎮(zhèn),坐在新搬入的簡樸院落內(nèi),感受日漸濃烈的秋意,涼氣自身體發(fā)膚滲透進心肺,融入血液與骨髓。

    燕鳴遠(yuǎn)被集體沉默的氣氛感染,起身四處溜達(dá),隨手拔掉雜草,又胡亂丟棄。

    良久,南柳倏然抬頭,面無表情,嗓音卻通透澄澈,緩緩?fù)鲁鋈齻€字。

    “有我們?!?/br>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爭取雙更~謝謝大家捧場,愛你們!】

    小麻雀:這女人手段高明!哼,讓你瞧瞧我的厲害!

    小茉茉:誤會啊~冤枉?。。ā眩摺眩?/br>
    特別鳴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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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讀者“ann”,灌溉營養(yǎng)液 +2

    =(^。^)=

    第八十二章

    南柳的一句話, 簡單,真誠,讓容非心頭漫過一道暖流, 悄然驅(qū)散寒秋的蕭颯。

    東楊、西桐等先是一怔, 隨后紛紛目視容非, 平日呱噪的數(shù)人反而沒吭聲, 眸子里則是滿滿的堅定。

    初秋陽光透過半疏半密的枝葉,落在容非烏黑亮澤的發(fā)上, 勾勒出年輕氣盛的線條。他舒眉一笑,俊顏如玉,內(nèi)心的感動無以復(fù)加。

    有那么一瞬間,他為自己數(shù)月前執(zhí)意獨行來此,沒讓他們跟隨、甚至下令不許打聽他的下落的肆意妄為而深感歉意。

    他仍舊記得, 當(dāng)楚然攜同東楊和西桐,初次現(xiàn)身于東苑門外, 見他左臂纏滿繃帶后,神色緊張,目光焦灼。

    那不光是尋常護衛(wèi)對主子的擔(dān)憂,也有相伴成長好哥們的關(guān)懷。

    那時, 他曾為他們不宣自來而無奈, 命他們躲遠(yuǎn)一點,別泄漏他的身份;但這一刻,他無比慶幸也無比感恩,他們一直以不同方式默默包容他的任性。

    所以, 他真要帶領(lǐng)他們八人, 公然去做違抗朝廷的大逆不道之行?

    溫和眸光緩緩滑過他們英氣逼人的面容,他仔細(xì)一想, 如西桐、南柳、右杉至今仍未成家,余人都有家室。

    容非于心不忍,正躊躇該說點什么,身后的燕鳴遠(yuǎn)忽輕輕“噓”了一聲。

    留神靜聽,窄巷口似有馬蹄聲,不多時,數(shù)人腳步聲近,大多數(shù)步伐輕捷,夾雜一人步伐凝重。

    八位互望一眼,南柳、北松、前柏、后楓迅速隱匿,而東楊、西桐則緊隨容非。

    門外有人議論:“在這兒?確認(rèn)?”

    話音剛落,敲門聲起。

    左榆開門后,門外立著一名高大健碩,雙目凜然的男子,其膚色黝黑,三十多歲,容非一眼認(rèn)出這是何人。

    這是越王的一名護衛(wèi),曾于某夜到東苑送信,信上只有一個“無”字。

    “見過大人?!比莘羌泵ο嘤?。

    卻見那人側(cè)身一讓,一名二十五六歲的青年跨檻而入。

    此人中等身材,作文士打扮,天青織錦緞袍,腰懸龍頭形蟠螭紋玉絳環(huán),濃眉大眼,腳踏皁皮靴,正是越王。

    燕鳴遠(yuǎn)認(rèn)出越王的瞬間,表情略微奇特,似記起了什么,笑得窘迫。

    “草民參見王爺。”容非乍然見越王改了裝束,忙領(lǐng)護衛(wèi)恭迎,揣測對方紆尊降貴至此,莫不是為了秦茉的事?

    越王端詳容非殘留胡渣子的臉,微微一笑:“賀公子,半月不見,清減了不少。”

    半月?

    容非猛然記起,上次與越王碰面,是他和秦茉偷偷私會、偶遇刺客那一回……越王現(xiàn)身時,容非正穿著貼身小衣、形容狼狽地昏倒在山洞里,而后被他們扛著、背著、用馬馱著……送到了秦茉家中。直到越王離開,他都沒醒過。

    不知該喜還是該悲。

    喜是,有大人物撐腰,悲的是……太尷尬了。

    “王爺見笑,草民慚愧得很。”容非恨不得挖個洞鉆進去。

    越王和侍衛(wèi)免不了想起當(dāng)時場景,莞爾而笑。

    見來人是熟人又無惡意,燕鳴遠(yuǎn)、東楊等人稍稍放下戒備,各自引見,入內(nèi)敘話。

    越王本無架子,與燕鳴遠(yuǎn)兒時同在玉錦郡主府游玩過,算是多年舊識,寒暄幾句,當(dāng)下直接道明來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