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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山記事_分節(jié)閱讀_8

    就這李大人的態(tài)度,鐘亦文就知道,一會兒無論發(fā)生什么事情,這李大人絕對不會偏幫任何一方。鐘亦文原本也沒指望官府的人對誰有所偏幫,原先他就已經(jīng)算好,就算官府偏幫州府鐘家,他也不怕。當(dāng)然,現(xiàn)在李大人表示中立,他更是樂意。

    里正還想說些什么和李大人拉拉關(guān)系,不過,還沒等到他說什么。那邊陳氏領(lǐng)著鐘三爺已經(jīng)進(jìn)來了。

    鐘三爺和鐘亦文的阿爹同齡,只是一個年頭一個年尾,鐘亦文的阿爹已經(jīng)過世多年,這鐘三爺?shù)故窃谥莞斓蔑L(fēng)生水起有模有樣。不知道的人,都以為州府鐘家只有他這一個嫡子。但也許是被夫郎的事情牽連,今天看起來,這臉色就稍微差了一些,也沒有往常那股子風(fēng)流勁兒。

    雙方一陣見禮,彼此都認(rèn)識了之后,總算進(jìn)入了今天的正題。

    “李大人,想必這鐘家的事情你也已經(jīng)聽說了。這州府鐘家雖然和我們鐘家村是同宗,但早在上面幾輩就已經(jīng)分了宗。當(dāng)初,鐘老太爺覺得自己宗家單薄,硬是在我們祠堂內(nèi)潛心跪求了幾日,長輩才得以讓鐘老太爺一支并入我們宗家。但是,如今州府鐘家的名聲已經(jīng)嚴(yán)重?fù)p害到了我們,所以,今日我們請您來作證,幫我們分了這州府鐘家出去。”里正大人直截了當(dāng)?shù)恼f明了來歷。

    陳氏臉上是紅一陣白一陣,他原本以為,這么些日子鐘家村那邊都沒有反應(yīng),這事應(yīng)該已經(jīng)過了,卻沒想到鐘家村的后手在這兒呢。分宗出去,誰不知道,這鐘家原是商籍,他自己至今還是商籍,若是分宗,他的兒孫必定要將籍貫牽回州府,估計也只能是商籍,說不定連秀才功名都要保不住。

    鐘三爺卻是個沉不住氣的,當(dāng)下叫了起來:“這怎么行?里正,你們鐘家村是不是太忘恩負(fù)義了,我阿爹當(dāng)年給了你們鐘家村多少好處,還給你們修了路。你們好處得完,現(xiàn)在就想將我們分出去,這事沒門?!?/br>
    “老三,閉嘴!”陳氏氣憤的看向鐘三爺,只是鐘三爺該說的話都已經(jīng)說完,陳氏這完全是馬后炮。

    里正卻是恭恭敬敬的給李大人行了一個禮:“李大人,我們鐘家村絕對不是見利忘義的小人。鐘老太爺對我們鐘家村的大恩大德,我們鐘家后人勢必銘記于心。但宗家的名聲不容人侮辱,這州府鐘家憑借鐘老太爺?shù)亩鞯孪胍媚笞∽诩业臋?quán)力,這是我們絕對不能容忍的。還妄李大人您明察秋毫。我們鐘家村也不做落人口舌的事情,只將州府鐘家犯錯的一支分出去,原鐘老太爺?shù)拈L子、次子兩支依舊可以留在鐘家村。還請李大人為我們做主?!?/br>
    好啊,這原來就是想要將我兒子趕出去而已!陳氏已經(jīng)氣的說不出話來。

    “你們,你們,你們簡直是欺人太甚!”鐘三爺渾身發(fā)抖,半天才冒出來這一句。

    這邊沒等陳氏和里正再說些什么,鐘亦文卻一個踉蹌跪在了陳氏的面前:“奶阿么,孫兒對不起你們,那日都是孫兒瞎說,才害得你們遭此大罪。孫兒對不起你啊,奶阿么,你還要孫兒嗎?”

    陳氏被鐘亦文那日的話害得錢財名聲都?xì)У牟畈欢嗔?,見著鐘亦文的時候,恨不得捅他兩刀,今日連慈愛都不愿裝,現(xiàn)在還要被鐘亦文再提一次,陳氏恨的牙癢癢,卻只能繼續(xù)維持自己的形象:“乖孫兒,奶阿么當(dāng)然要,奶阿么誰也不能將你從奶阿么的身邊搶走,誰也不能!”

    這一副長慈孫孝的模樣,可讓一群人看得完全摸不著頭腦。連著里正大人都覺得是不是要將這腦子不清的秀才公給一起分出去。

    “太阿么,小辰和叔,一起,堂么么,一起,回來,阿爹的銀子,給我?!毙〕降脑掚m然說得是七零八落,但話倒是能夠讓人聽得明白,這小子是要陳氏把他阿爹的錢財給他。

    鐘亦文一副惡狠狠的模樣看著小辰:“小辰,我們還沒有分家,你爹的銀子就是奶阿么的,什么時候變成你的了?”

    小辰一點(diǎn)都沒有被鐘亦文的樣子嚇著,反而繼續(xù)童言童語:“太阿么,害死阿么,阿爹的銀子,不給?!?/br>
    小辰這話一出,現(xiàn)場立刻一片安靜。所有人都看著小辰,不知道這小子怎么會知道這事,還說的這么義正言辭,那一雙黑碌碌的大眼睛,愣是讓一眾大人看著覺得背脊發(fā)涼。這小子是不是太聰慧了一點(diǎn)。

    小吳氏當(dāng)年生下孩子就投了河,可算得上是被陳氏給逼死的。陳氏這年紀(jì)越來越大,心中的疑心病也越來越重,疑神疑鬼的厲害。今日被小辰一說,看著小辰的眼睛,陳氏嚇的不輕,連反駁的話都說不出來。

    “小辰,你怎么想起來說這話。”秦非原本一直低調(diào)的躲在一邊,現(xiàn)在不得不出面攔下小辰。

    “堂么么,阿爹阿么,夢里說,要銀子。沒有銀子,他們自己,幫小辰,找太阿么?!?/br>
    都說小孩子是最干凈的,他們說出來的話即是童言童語,沒有忌諱,卻也是最嚇人的。不管小辰說的話是真是假,但是在場的所有人基本上都是信了七八分。

    陳氏的臉色都白了,他心虛的要命,更是怕的要命。任誰被人家說,有個死者要來找他都會害怕,更何況這次還是兩個。

    鐘亦文看著陳氏的臉色,自然知道今天這節(jié)奏已經(jīng)掌握在自己的手中。陳氏如今驚嚇的厲害,估計腦子也不會有平時的一半好用,剩下的那個鐘三爺,還不是任他處置。這也不枉他費(fèi)了這么大的勁來叫小辰這些話,這小子真的是太可愛了。

    ☆、第12章 分家(四)

    “奶阿么,孫兒不要分家,你不要聽小辰的,不要給錢給他。我們沒有做虧心事,自然不怕鬼敲門,奶阿么,你要是給了銀錢,這話就說不清了!”鐘亦文說的義正言辭,還特地再次提醒了一下陳氏,小心半夜鬼敲門。

    鐘三爺一點(diǎn)都沒有遺傳到陳氏的精明還跟在后面強(qiáng)調(diào):“小文說得對,阿么,這錢不能給。給了,不就代表你認(rèn)了這事嗎?”

    陳氏此刻看著鐘三爺?shù)难凵裼悬c(diǎn)嚴(yán)厲,自家阿么被人提醒會有鬼上門,自己兒子卻為了那些家產(chǎn),連阿么的性命都不顧,果然是自己的好兒子??!不過,陳氏明白,這銀子不能明著給,唯一的辦法就只能是分家,將錢財分給長子那邊,這樣既給了錢,又沒壞自己的名聲,還能讓那鬼魂安心,一舉多得。

    鐘亦文估計怎么也想不到,他隨便的用這鬼神詐一詐,就能讓陳氏自己想到了分家的打算。其實(shí)上次鐘亦文隨口發(fā)誓被里正夫郎訓(xùn)斥,這事就可以看出來,這里的人對鬼神可敬畏的很。也就鐘亦文這樣的外來戶,才會隨隨便便的將鬼神掛在嘴上,還無恥的利用小孩子一起來行騙。

    陳氏沒敢直接看著小辰,而是看著領(lǐng)著小辰的秦非:“這銀錢自然是不能給的。秦氏,你既然加入我鐘家,就應(yīng)該好好教育小輩。你看看,小辰被你教育成了什么樣子,居然當(dāng)做這么多人的面和我這個太阿么來要錢。我們鐘家是短了他的吃還是喝,讓一個小子如此。如若你教育不好,我會派人過去照顧。到底是農(nóng)家出身,一點(diǎn)都上不了臺面?!?/br>
    秦非被訓(xùn)得非常無語,只能低頭認(rèn)錯。

    鐘亦文氣得要死,這老東西耍威風(fēng)居然耍到這里來了,自個兒的人他自己都舍不得說什么重話,卻被這老東西如此譏諷,真是氣的他了。

    里正倒是給力的很,自覺的開口將話題拉了回來:“其他的事情還是稍后再講。李大人我們還是先辦事要緊。這州府鐘家一支我們鐘家村就分出去了,以后州府鐘家有任何事情都與我們鐘家村無關(guān),還請李大人做個見證?!?/br>
    “等一下!”陳氏突然開口,“里正,我知道這次的事情是我們做的不對,我也無話可說。,要將我們這一支分出去我也答應(yīng)。”

    “阿么?”鐘三爺?shù)谝粋€不滿的叫了起來。

    “閉嘴!”陳氏瞪了鐘三爺一眼,讓對方順利的合上了嘴巴,“但是,我兒和我的長孫都有秀才功名在身,若分出去能夠讓他們單獨(dú)出來,不入州府鐘家的商籍,我就應(yīng)了這事。如若不然,即使鬧到知府面前,我還是要去說道說道的。”

    這事里正自然做不了什么主,估計他們根本沒有想到這些,所以只能眼巴巴的看著李大人這邊決定。

    李大人現(xiàn)在倒是明白這州府鐘家一開始怎么不愿分出去的原因,不過陳氏還是見識短淺了一些,他們州府鐘家有兩個秀才,即使被分家出去,也不會是商籍,一門兩個秀才能夠獨(dú)立成戶,也是燕國對學(xué)子的保護(hù)。

    所以李大人答應(yīng)的一點(diǎn)壓力都沒有:“自然,這事只要你們家的兩位秀才公拿著文書到州府花上幾百文就能單獨(dú)成一戶,不會影響到他們以后的科考。”

    陳氏一聽有這等好事,這分出去的事情自然應(yīng)了下來。估計他們還樂得沒有宗家來插手家里的事情。

    鐘亦文點(diǎn)點(diǎn)頭,原來燕國還是這樣的一條規(guī)定,他還不知道,估計如果不是專門管理這些人都不會知道這一條。這倒是便宜了州府鐘家他們。不過,鐘亦文也沒有想過要將他們一次性趕盡殺絕,所以也不會太在意。接下來就是分家的重頭戲,也是鐘亦文準(zhǔn)備了良久的口舌演技大戰(zhàn)。

    不過,還沒等到鐘亦文有發(fā)揮的機(jī)會,那邊陳氏就已經(jīng)主動提了出來:“既然我兒這一支已經(jīng)從鐘家村分了出去,老大老二這兩支還要留在鐘家村,干脆就分家吧!乘著今日李大人在,剛好可以做一個見證。”

    “?。俊辩娨辔挠悬c(diǎn)傻眼,這節(jié)奏不對啊,老東西怎么應(yīng)的那么快。這讓準(zhǔn)備了那么久的他情何以堪。原本還有精神的人,瞬間蔫了下去。

    “當(dāng)家的,你怎么了?”秦非看到鐘亦文眼睛發(fā)直,嚇了一跳,連忙叫了起來。

    這陳氏卻是看得解氣的很。他以為鐘亦文是因?yàn)楸蛔约悍殖鋈?,壓根沒有想到鐘亦文是因?yàn)闆]有發(fā)揮的機(jī)會受了打擊。

    不過這分家到底是怎么分,還是有不少功課可以做的。原本按照鐘老太爺下面三個兒子三房來分,自然是平均三份,一房領(lǐng)一份。但是如果這樣分了,不說陳氏不答應(yīng),就是鐘三爺也不會答應(yīng)啊。

    不過,陳氏自然也不能把話留給外人來說,自顧自的提議:“原本分家是該以三房來分的。但是如今大房只剩下了小辰一個獨(dú)苗苗,二房也只有我孫兒和夫郎兩人,三房卻還有一大家子包括我這個長輩在。如果分作三份似乎有點(diǎn)不太公正,李大人您看呢?”

    李大人原本不想攪進(jìn)這渾水,但是想到自己英年早逝的同窗好友,再看看好友之子年紀(jì)單薄,夫郎沒辦法出面,小子更是懵懵懂懂,罷了罷了,今日怎么樣,也不能讓他們吃虧:“你說得對!但是自古以來分家都是按照各房來分,還沒有按照人頭分家的先例,所以本官我也說不得準(zhǔn)。不如還是有你來決定吧,我想你的孫兒從來就非常孝順你,自然是不會違背你的安排。”

    陳氏差點(diǎn)一口老血噴出來,這李大人的話是什么意思,分明是堵死了自己的話,逼著自己要按三房來分家。

    鐘三爺自然不愿意自己的家產(chǎn)被分出去:“他們兩個憑什么來分我們的家產(chǎn)。兩個兄長過世的早,這家里可都是我阿么和我撐著才能有這么大的家業(yè)。他們兩個做過什么,什么都沒做就想分走我們的大半家產(chǎn),我不服!”

    “老三,你說的什么話?”陳氏真的是被自家兒子氣的不輕,“這家產(chǎn)是從你阿爹手中傳下來的,我們能夠?qū)⑺?jīng)營下來是我們應(yīng)該做的,你現(xiàn)在在這里邀什么功?”

    邀什么功?不就是想要霸占家業(yè),不愿意分給其他人嗎?這鐘家三爺也就是在鐘家吃獨(dú)食慣了,壓根沒有想到這家產(chǎn)一大半都不是他的。

    鐘亦文現(xiàn)在已經(jīng)清醒了過來,沒想到分家最大的戰(zhàn)場原來是在這里啊,虧得他原本最難辦的應(yīng)該是讓老東西同意分家呢。不過,看李大人剛剛開口,明顯就是站在他這邊的,鐘亦文倒也不準(zhǔn)備立刻插話,就讓他們自己先爭一爭吧。其實(shí)鐘亦文對這家產(chǎn)還真沒太在意,錢財多了也就是一個數(shù)字。但是,不在意不代表他會留給那個老東西一家。

    “鐘三爺,虧你還有秀才功名在身,怎么能如此大言不慚,說出這么違背道德有傷名節(jié)的話?”李大人這話說得是輕飄飄的,但重量卻不輕。

    陳氏為了保下兒孫的秀才功名可費(fèi)了不少氣力,怎么能容忍鐘三爺壞在這里:“老三,你為家中所做的一切,大家自然是看得到的,休得多言。李大人,都怪我平時教導(dǎo)無方,讓我兒口不擇言,他也是因?yàn)槠饺绽餅榱司S護(hù)這份家產(chǎn)費(fèi)盡了心力,如今要分出去才會一時失言。還請李大人您見諒?!?/br>
    李大人點(diǎn)頭:“這也是情有可原。不如在分家之前,先將鐘三爺你們這些年的辛勞先算出一份,剩下的再來分吧!”

    李大人的話算是給了陳氏他們一個面子,也讓陳氏他們心中的不平稍稍平息了一些。按鐘三爺?shù)男闹邢敕?,恨不能將這家產(chǎn)全部當(dāng)做他的辛勞費(fèi)留給他才是。

    “那就先多謝李大人仗義!”陳氏心中計算了一番,當(dāng)然拿的也不能太多太明顯,“老三這些年一直管理所有的南北之貨生意,不如就將州府的這三處南北貨鋪給老三吧!”

    鐘三爺想說什么,卻被陳氏瞪了一眼立刻消騰了下去:“至于我,為這鐘家辛苦了有幾十年,如今只想安度剩余歲月,這州府鐘家的老宅我已經(jīng)住了幾十年,自然是舍不得,這老宅就留給我吧,其他的我也就不強(qiáng)求了!”

    還說不強(qiáng)求?這鐘家老宅占地頗廣,又是在州府這樣的地方,起碼價值幾十萬銀兩,加上老宅中的各種擺件、收藏、字畫等等,又是起碼幾十萬兩,這一個老宅算下來起碼是百萬兩都不止,還說不強(qiáng)求。這鐘家老宅起碼占了鐘家一半的家產(chǎn)。陳氏倒是獅子大開口,而且還一點(diǎn)都不羞。

    這李大人即使是再不懂行情,沒有到過鐘家宅子所有的地方,也知道這老宅價值不菲,這陳氏一開口就要了去,擺明是要讓他人吃虧。

    陳氏似乎也知道自己有點(diǎn)過,又補(bǔ)上一句:“我也知這老宅貴重了一些,不若,鐘家剩下的宅子我就代三房做一個主,都不要了,留給大方和二房來分。這其中有鐘家村的宅子一份,那個宅子可是按照老宅建造的一摸一樣,連帶百畝良田一起。另州府外山上的別院一座,京都還有一處清靜的兩進(jìn)小院,京都外還有一個湯池小院都留給他們吧!”

    陳氏這么一說,李大人也無話可說,雖說總感覺吃虧,卻也不知道真正虧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