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記事_分節(jié)閱讀_64
年輕書生不知道怎么就相信了這個比自己還要小幾歲的小哥兒,并且跟在小哥兒的身后走過了好幾條巷子,才終于找到了小哥兒口中的那個大夫,居然是一個雜役班的班主。 等到他將那雜役班的班主請到門上給阿么看完了病,確信這班主并不是普通的江湖騙子,而是真的醫(yī)術(shù)不凡之后,年輕書生才想起來那個好心的小哥兒,卻沒想那小哥兒早已不見了蹤影。他連小哥兒是什么時候離開的他都不清楚,更不要說詢問人家的名字和住的地方。 年輕書生自此在心中惦記上了那個小哥兒,并且不止一次在夢中記起,那漫天雪花中,唯一的顏色就是撐著油紙傘緩緩而來的那一抹火紅色。 年輕書生的反常,連他的爹么和教他的先生都發(fā)現(xiàn)了,問他是什么原因。年輕書生自己也說不清楚,只是覺得自己很想再見到那個小哥兒,然后問一問小哥兒的名字。少年人的相思最是簡單,也最濃烈。 次年,年輕書生考中了秀才,進(jìn)了州府內(nèi)最好的。在學(xué)院內(nèi),他結(jié)識了不少同窗,其中關(guān)系最好的當(dāng)屬書院院長最心愛的學(xué)生。年輕書生對這個脾氣溫和良善的同窗印象非常好,那個同窗也愿意和年輕書生親近,兩人漸漸的就成了一對比親兄弟還親的好友。他們倆個人的學(xué)識都非常好,很快在書院內(nèi)風(fēng)生水起,成了其他人口中的書院雙璧。 若是知曉他們以后會變成三個人的孽緣,不知道他們還會不會因為當(dāng)初的相遇相識相知而興奮不已。 年輕書生很驚喜,確切的來說應(yīng)該用欣喜若狂來形容,他居然會在書院下課之后,遇上那個小哥兒。年輕書生想都沒有想,都直接沖了過去。 “你,你還記得我嗎?”年輕書生不太自信的站在小哥兒面前詢問。 半年多沒見,小哥兒的個頭似乎又拔高了一些,皮膚也曬成了小麥色,只有那腰間的黑色長鞭依舊掛著沒變。 小哥兒有些遲疑的看著年輕書生,想了好一會兒都沒有開口。年輕書生有點失望,沒有想到自己心心念念惦記的人,卻早已忘記了自己。這種失望就跟大冬天被潑了一盆涼水一樣,渾身冰涼。 半響,小哥兒突然眼睛一亮:“啊,原來是你啊!你敢騙我,明明不是什么窮人,還在醫(yī)館門口裝可憐!你這個大騙子!” 年輕書生瞬間滿臉通紅,不知道是該慶幸人家小哥兒還記得的自己,還是要不好意思被人家小哥兒當(dāng)成了大騙子。 “你們兩個在說什么,什么大騙子?”好友的到來幫年輕書生解了圍。 沒想到好友和那個小哥兒居然認(rèn)識,由他幫忙,年輕書生總算將那一日醫(yī)館前的事情解釋了清楚。小哥兒很大方,直接表示是他錯了,想太多了,把年輕書生當(dāng)成了騙子。 和小哥兒再次相遇之后,年輕書生終于知曉了他的姓名,并且才知曉他居然是城內(nèi)唯一一家鏢局當(dāng)家的小哥兒。雖然年紀(jì)不大,卻經(jīng)常要和爹么哥哥一起出門押鏢,一年下來留在徐州州府的時間,也不會有兩三個個月。這一回就是他從年后出門,才剛剛到家。 年輕書生很高興,這樣表示他這一段時間都能有機(jī)會見到小哥兒。 打這之后,年輕書生就開始每日約人出門。一開始是三個人一起,但過了幾日好友就覺得太浪費(fèi)讀書的時間,之后就只有年輕書生和小哥兒兩人一同出門。那是他們唯一幸福的日子,他們一起將徐州州府內(nèi)大大小小好玩的地方都玩了一個遍。 等到一個月之后,小哥兒表示自己即將出門押鏢,可能要長時間不見的時候,年輕書生此刻其實已經(jīng)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干脆和小哥兒談起了將來,愿意請媒人上門提親。 小哥兒似乎嚇了一跳,愣愣的看著年輕書生,好半天才有點不知所措的說:“我其實早已經(jīng)訂了娃娃親!” 這絕對是晴天霹靂! 年輕書生感覺自己整個人都傻了,特別是聽到小哥兒說他訂親的對象,就是他在書院的同窗好友的時候,年輕書生半天沒有回過神來。最后連他自己是怎么送走了小哥兒,怎么回到自己家中的都不清楚。 他唯一記得的就是自己臉上微笑,心中卻是在淌血,違心的說了一句:“哦,那就算了,恭喜你們!” 這是一個無解的答案。一方是自己心愛的人,另一方卻又是自己的好友,年輕書生一段時間內(nèi)甚至不知道要如何面對他們兩人。他看到小哥兒從那之后開始故意疏遠(yuǎn)自己,又看到好友不經(jīng)意間炫耀小哥兒的貼心,這樣的感覺讓他幾乎透不過氣來。 原本和好友定好等到下一屆再一起去參加鄉(xiāng)試,年輕書生卻不想再等,一直趕到了路途遙遠(yuǎn)的揚(yáng)州州府參加了當(dāng)年的鄉(xiāng)試,中舉之后又前往京都參加了會試,直到金榜題名,入了翰林院。 等年輕書生入翰林的第二年,收到了好友成親的禮帖。那一晚,他喝了一整夜的酒,第二日一早紅著眼睛去跟翰林院掌院請了半個月的假期,不遠(yuǎn)千里回了徐州。 婚禮上,書生搶光了新郎的所有風(fēng)頭,一點也沒有翰林院學(xué)士的架子,和其他幾個書院的同窗又笑又鬧,攔著新郎喝了一杯又一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內(nèi)心和這歡樂的喜宴氣氛格格不入。那入眼的大紅色刺痛了他的雙眼,就像他心中一滴一滴往下滴落的鮮血一樣。 三年翰林院學(xué)習(xí)滿后,書生回了徐州為官。而他的好友應(yīng)屆殿試高中之后,并沒有入翰林,而是申請回了他們以前讀院任職。 書生打算將家中原先他的書房收拾之后,當(dāng)成今后辦公的地方,卻在書桌的角落里收拾到了一個只屬了他名字的信封。他一看那上面的字跡,就覺得渾身血液上涌,看完之中的信件,整個人的臉色都變了。書生急急忙忙叫來了家中的管家,詢問這封書信是什么怎么來的。 他們家中的信件并不多,管家記得還很清楚:“這封信是三年前,驛站的人送過來的。當(dāng)時少爺你去了揚(yáng)州參加會試,之后又直接去了京都準(zhǔn)備會試,并沒有傳什么消息回來,所以這信就一直放在了這里。” 書信是小哥兒送過來的,內(nèi)容也很簡單,說他已經(jīng)明白自己的感情,如果書生還愿意和他在一起的話,他愿意和書生一起去爭取解除之前訂下的親事。 書生潸然淚下,為自己錯過的緣分,也為自己沒有結(jié)果的愛戀。這封信他整整晚了三年才看見,自己當(dāng)初一味逃避,甚至連爭取都沒有爭取,終究還是錯過了。 ☆、第98章 翻案(一) 白景卿曹明東那邊得了他三叔白岌以及王氏和孟安文之后,對于為曹鳳忠翻案有了很大的勝算。鐘亦文并沒有去過多關(guān)注這事,只是每日派去幫忙的秦九的兩個兄弟都能傳遞不少的消息回來。 這一日,鐘亦文剛剛到達(dá)翰林院,還沒來得及坐下來,就被沈營叫著讓一起走。 “沈大人,有什么要緊的事情嗎?”鐘亦文看沈營走的一頭汗,好奇的詢問。 沈營抹了一下額頭:“大事??!今日有人告御狀,皇上已經(jīng)親自到大理寺監(jiān)審,特地讓我來叫上你一起去觀審!” 鐘亦文心中一動,雖然沒有確切的消息,但他相信恐怕就是曹鳳忠大人的案子。沒有想到曹明東的速度這么快,這才幾日時間,就已經(jīng)直接告到了圣上面前,怕是人證物證已經(jīng)收集的差不多了吧。 鐘亦文和沈營到達(dá)大理寺的時候,里面已經(jīng)開審。倒是德公公得了圣上的口諭,正站在在大理寺門口等著他們,看到他們之后,直接將他們從側(cè)門領(lǐng)進(jìn)了公堂,剛好就站在圣上的后面。 鐘亦文大致看了一下公堂上的情況,幾個一品的大臣都已經(jīng)到了,主審官是大理寺卿李文李大人。公堂上隨便拉出來一個人都比他李文品級要高,更有圣上親自坐在一邊監(jiān)審,李文的壓力可不小。不過,李文可不是李章,這樣的大場面也沒有怯場,反而面色平淡,面對于太師的咆哮也沒有太大反應(yīng),公事公辦,讓人帶了所有的人證物證上來。 “肅靜!”李文又一次打斷了即將沖出去的于太師,“于太師,公堂之上請安靜。白岌,你繼續(xù)說吧!” 白岌剛剛說到于氏和他二哥白豈在書房內(nèi)調(diào)笑的內(nèi)容,那根本就表示于氏的孩子不是白岑的,并且之后還和白豈有jian情,這對于一個夫郎來說簡直就是最大的丑聞,難怪于太師會那么生氣。 白岌的性子本就軟弱,被于太師一下,說起話來也開始哆哆嗦嗦,但是還是鼓起勇氣將自己看到的白岑被害的那一幕講述的清清楚楚。他也沒有隱瞞自己因為太過害怕直接逃走,等到想要報案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犯人變成了張氏和曹大人。他不敢聲張,和夫郎一起偷偷收集了證據(jù),其間被他二哥白豈發(fā)現(xiàn),差點被殺人滅口。他們夫夫只好逃離徐州,找到大侄子白景卿,這才有機(jī)會來告御狀。 白景卿就是今日告御狀的原告。白岑是他的阿爹,張氏又是他的阿么,他出面狀告白豈和于氏合情合理。 “不,不是!是你們合謀想要來陷害我,白岌,誰讓你來作的偽證,你這樣對得起當(dāng)家的嗎?”于氏根本不可能承認(rèn)。 白岌被于氏咆哮的立刻低下了頭。他身邊的王氏火了:“你這個惡毒夫郎,我們不出面,才是對不起大伯!你們以為殺害了大伯,誣陷給其他人,還做了一堆的偽證,就能自此逍遙法外嗎?” “你們有何證據(jù)說明那些是偽證?”李文面色嚴(yán)肅的詢問。 “有!”王氏說得理直氣壯,“他們殺害大伯的那把匕首,據(jù)說是張氏的,還有張氏身邊的下人作證。但事實上,張氏從來不帶任何匕首在身上,他喜歡帶的是黑色長鞭,這在徐州州府城內(nèi)根本不是秘密。那個作證的下人,也根本不是張氏身邊的下人,而是一個粗使下人。白府內(nèi)的管家可以作證!” 所有人的目光都轉(zhuǎn)到了那個下人身上,那人本就是小人,被這么多人看著,早下破了膽子,面色慘白,差點昏倒。 “白府管家何在?”李文問道。 一個五十出頭的漢子走了出來,低頭行禮:“大人,小的在?!?/br> 李文看著白府管家道:“你可認(rèn)識身邊之人?” “看著眼熟?!卑赘芗易屑?xì)看了那人一眼,肯定的說道,“不是幾個主子身邊的下人,像是廚房內(nèi)負(fù)責(zé)的!” 白府管家的這話一出,算是承認(rèn)了王氏剛剛所說的話,這個下人根本不是張氏身邊的下人,他來證明那匕首是張氏的,水分還真不是普通的大。 “我是大夫郎身邊的下人,我真的是大夫郎身邊的下人!”那個下人著急的為自己辯解。他是看準(zhǔn)了,如今只要他一口咬定他是張氏身邊的人,誰也不能肯定的說他不是。 于氏也有點著急:“大人,你們要相信,他就是張氏身邊的下人,我在張氏身邊不止一次看見過他,我保證!” 雖然有白府管家的證明,但是沒有確切的證據(jù),也無法證明這個下人到底是不是張氏身邊的人。但是這個懷疑倒是被肯定下來的。估計白景卿他們也沒準(zhǔn)備在這個下人身上找到證據(jù),直接說明曹大人和于氏的無辜。 “你們可有其他的證據(jù)說明這個下人不是張氏身邊之人?”李文例行詢問,“否則,光憑白府管家的一面之詞,本官也無法相信你們的說辭?!?/br> 王氏有點著急,張張嘴想要說些什么,卻又說不出什么新的理由。明明那個就是那個下人作了偽證,偏偏他們又找不出什么有力的證據(jù)。而于氏他們才是大大的松了一口氣,沒被揭穿身份就好。 鐘亦文卻突然彎下了腰,在圣上耳邊小聲的嘀咕:“皇上,讓人檢查一下那個下人的雙手!” 圣上微微一愣,轉(zhuǎn)頭看了一眼鐘亦文,有點不解,卻還是相信鐘亦文不會無的放矢:“來人,去檢查一下那個下人的雙手!” 圣上突然出聲,讓所有人都吃了一驚,不知道圣上的這個要求是什么意思。就連主審官李文也是微微愣了一下。那邊圣上身后站著的侍衛(wèi)已經(jīng)有人應(yīng)聲,幾大步上前去檢查那個下人的雙手。 當(dāng)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那個下人的雙手上的時候,才看清那是怎樣的一雙手,顏色偏暗沉不說,手心手背上還殘留這一些傷口。那傷口不像是利器所傷,倒像是做慣了粗活被那些木頭柴草不小心劃開的。雖然大部分已經(jīng)痊愈,但是還是有幾道傷口還在結(jié)痂,還沒有完全康復(fù)。 李文的臉色一黑,真的是張氏身邊的下人,怎么可能會有這樣的一雙手:“大膽刁民,還不老實說來,你到底是什么人?” 那個下人估計也沒有想到他的雙手會出賣他的身份,一開始被要求檢查雙手,他自己還沒有反應(yīng)過來,但是等看到自己的雙手,他自己都沒辦法相信自己。此刻被人當(dāng)場揭穿身份,被李文這么一喝,直接跪了下來:“大人饒命,大人饒命!是二爺給了小的五兩銀子,讓小的這么說的,大人饒命!大人饒命?。 ?/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