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迎來到噩夢游戲Ⅱ_分節(jié)閱讀_9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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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等著你?!笔ヌ焓拐f道。 虛空之中的眼球消失了,附身于齊樂人身上的意識也離開了,臨走前還給他留下了一句話:“幻術(shù)師在龍蟻女王的王宮里,我的手諭正在送來的路上,接下來就拜托你和寧舟了。” 先知的意識消散了,齊樂人依舊站在地上,腳下是綿延的白色花海,他身后的機(jī)械時鐘還沒有走完三圈,所以他身上那不屬于他的力量也還沒有消失。 他抬頭看著匍匐在祭壇上的魔龍,魔龍也凝望著他,身軀和利爪上還有沒有干涸的血跡,那是它與邪惡戰(zhàn)斗的證據(jù),也是它走向墮落的證據(jù)。 巨龍的眼神里有一種孤獨的憧憬,又像是一種溫柔的悲傷。 寧舟明白自己的命運(yùn),就像每一個力量者那樣,變強(qiáng)的過程就是在不斷向自己的本源力量靠攏的過程,總有一天他會忘記自己,忘記摯愛,忘記曾經(jīng)多么熱愛這個世界,在本源力量的支配下放縱自我,毀滅一切。 無論他多么努力地克制,說服自己要為了愛的人去堅持,可是力量不會騙人,當(dāng)他與怪物鏖戰(zhàn)的時候,他清晰地感覺到自己正在淪陷,這種墮落簡直是一種快樂,不需要去做任何努力,只要放空大腦,那血脈里的力量就源源不斷地涌現(xiàn)出來,讓他變得更強(qiáng)大,摧毀他的敵人。 可是當(dāng)血泊變成花海,他的愛人以天使的形態(tài)站在他面前,凝望著他的時候,他為自己向力量做出的軟弱妥協(xié)感到了由衷的羞恥和恐懼。 他害怕有一天他會傷害齊樂人,傷害這個世界。 “寧舟?!饼R樂人拾級而上,來到巨龍的面前。 和巨龍龐大的身軀相比,他簡直像是一只袖珍玩具,只要龍爪輕輕一拍,他就會被碾成rou餅。這份體型的差距甚至讓齊樂人覺得害怕,可是一想到眼前的黑龍是寧舟,他仍然愿意相信,他不會傷害他。 巨龍閉上了眼,緩緩垂下頭顱,擱在他的面前。 就像是在煉獄的火湖中,它做過的那樣。 它愿意向它的摯愛低頭,讓他用手撫慰它的身軀,它的靈魂。 “沒事了,已經(jīng)沒事了……”齊樂人喃喃著,從先知那里借來的力量已經(jīng)到期,天堂的倒影消失,他的羽翼消失,那令人沉醉的力量也消失了。可他身上那種讓人平靜的力量卻依舊在影響著巨龍。 于是巨龍也漸漸平靜了下來,那奔騰的毀滅之力從他的體內(nèi)退去,他從魔龍的形態(tài)變回了人類的模樣。 齊樂人拉著他的手,看著他,可是那雙從來都堅定的藍(lán)眼睛卻避開了他的視線。 這是一種明顯軟弱猶豫的態(tài)度,齊樂人當(dāng)然知道是因為什么——寧舟又陷進(jìn)了那個死胡同里,那個差點逼死他自己的死胡同。 他仍然不能接受一個身為惡魔,并且還在不斷沉淪的自己,哪怕他只是在以惡魔之身,行正義之事,這仍然讓他覺得痛苦。因為在這條通往力量的道路的盡頭,他注定會像每一個力量者那樣,最終迷失于力量。 這不是人的意志可以抗衡的。 齊樂人的心中充滿了心疼和不知道該如何表達(dá)的愛意,于是他踮起腳,在寧舟的嘴唇上留下了一個安慰的輕吻,溫柔得一觸即分。 他愿意傾盡全力地燃燒自己,只要能讓在地獄邊緣的寧舟感覺到一絲絲人世間的溫暖。 “我曾經(jīng)對你說過,但現(xiàn)在還要再說一次:力量無關(guān)善惡,你不曾墮落?!饼R樂人緊握著寧舟的手,再一次重復(fù)了這句話。 寧舟慢慢將額頭抵在了齊樂人的額頭上,放松了緊繃的身體,也閉上了眼。 他要抱緊這個人,因為這是他在人世間最后的救贖。 第六十六章 女王的傳承(五) 當(dāng)齊樂人被寧舟抱在懷里的時候,他止不住地心疼這個人。 他想著,他永遠(yuǎn)也不能放棄寧舟,如果連他也不能站在寧舟身邊,那他究竟會有多孤獨絕望。 “力量是有代價的。”寧舟在他耳邊輕聲說道,“如果我最后失去了自我,變成了我自己最恐懼最厭憎的魔鬼……如果有那一天,你一定要……殺了我?!?/br> 齊樂人的胸口仿佛被重錘狠狠敲擊,疼得他喘不過氣來,酸楚的眼淚一下子涌了出來,他把頭抵在寧舟的肩膀上,用力搖了搖頭。在這一刻,他清楚地知道他做不到。 他不是圣修女瑪利亞,做不到為了保護(hù)人類親手殺死自己最愛的人,他只是一個普通到自私的人,他可以盡全力去阻止寧舟墮落,哪怕要犧牲自己的性命。可如果真的有那一天,當(dāng)世界和他的愛人放在同一架天平的兩端,那么天平只會搖擺著向他的愛人傾斜。 被這殘酷的命運(yùn)逼到絕望的齊樂人甚至心想,世界和平和他又有什么關(guān)系?誰又會感激一個已經(jīng)墮落成惡魔的圣徒?如果寧舟真的這么做了,難道還要他為了“正義”去殺寧舟嗎?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陪你一起?!饼R樂人哽咽著說,“你一定、一定不要丟下我?!?/br> 齊樂人知道寧舟是什么樣的人,他很早就覺察到了寧舟身上那種自我犧牲和奉獻(xiàn)的人格,在經(jīng)歷了惡魔化的折磨后,這種人格甚至已經(jīng)向著自毀的方向傾斜。 寧舟可以為了別人犧牲,但是他不愿意別人為他這么做,他將付出視作是神的獎賞,從不考慮得到回報。他也不會想要拖累誰,如果有一天他真的墮落了,他絕對會在落入地獄前松開手,讓他愛著的人留在人世間。 因為他堅信這樣對齊樂人來說更好,可是對齊樂人來說,他更想和他愛的人在一起,不在乎他是人類還是惡魔,也不在乎這里是人間還是地獄。 寧舟沒有回答,就像在陽臺談心的那個夜晚,他沒有回答。 可是這一次齊樂人沒有再隱忍。 “我是認(rèn)真地在告訴你,我不接受你自以為是的決定。”齊樂人從寧舟的擁抱里掙脫了出來,第一次帶著怒意對他說,“你覺得這是為我好,可你有沒有想過我是什么樣的感受?” 寧舟沉默了很久,很久之后,他嘆了一口氣,對齊樂人說:“你看你的腳下?!?/br> 齊樂人轉(zhuǎn)過頭,看著祭壇下方,這個邪教儀式的殿堂已經(jīng)崩塌了一大半,穹頂塌陷,立柱傾倒,一切都在緩慢而不可阻擋地崩潰著,在先知之心的時效結(jié)束之后,滿地的白色花朵又變回了原本的模樣——一地斷臂殘肢和淋漓鮮血,比慘遭屠殺的瓦倫丁部落更血腥,也更恐怖。 沖天的血腥氣令人胃中泛酸,剛才的緊張環(huán)境下,齊樂人沒有注意到這些,可是現(xiàn)在仔細(xì)看著這一片人間地獄的時候,他仍然不忍細(xì)看,閃躲著移開了視線。 寧舟并不意外。 他和齊樂人相處的時間并不長,絕大部分時間里還處于天各一方的狀態(tài)中,真正坦白心跡的日子只有屈指可數(shù)的幾天。可他清楚齊樂人是一個什么樣的人,他很勇敢,也很堅強(qiáng),人類大部分美好的品質(zhì)都能在他身上找到痕跡,可是這不能掩蓋他是個天真的、在溫室里長大的年輕人。 他一定有個溫暖的家庭,有愛他的父母,一路上都有良師益友相伴,他的前半生過得很幸福,所以他學(xué)會了怎樣慷慨地去愛別人。 被寵愛的孩子長大之后一樣會成為優(yōu)秀的人,他們看待世界的目光是溫柔的,又有一種孩子般天真的殘酷。他們對世界的愛是自私的,愛得輕率,恨得也輕易,一旦受到打擊,他們太容易將善良的愛變成深沉的恨。 齊樂人見到了噩夢世界的殘酷,管中窺豹、略見一斑,他還沒有見過真正的恐怖,他還沒有戰(zhàn)勝過自己心靈中的魔鬼,所以他也不會懂得在經(jīng)歷磨難之后依舊愛著世界是一種什么樣的感受。 他覺得自己無法殺死寧舟,寧可陪他一同沉淪,可他同樣也沒有見過一個在本源力量中失去自我,濫殺無辜乃至毀滅世界的寧舟,所以他的決心,在這一刻不過是一份天真的自我感動而已。 “你看這個儀式,這樣的事情,在魔界的地獄里每天都在發(fā)生,比這個更殘酷。一切你能想象的,你不能想象的……都在發(fā)生。你永遠(yuǎn)也不會喜歡這一切?!睂幹壅f。 只會在厭惡中慢慢崩潰,或者成為邪惡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