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風(fēng)其涼_分節(jié)閱讀_72
這人小時候是自己救下來的,本就來歷成謎,有父母關(guān)愛的記憶少得可憐,又不聽他提起,未必真不在意。若是經(jīng)年之后,能替他找到生身父母……這或許也是他的渴望,到底生而為人,乳燕尚且還巢,能夠?qū)さ綒w宿又怎么會有人不樂意呢? 蘇錦一帶唐青崖的肩膀,另只手還捧著熱氣騰騰的包子,輕快道:“想什么呢一臉嚴(yán)肅,說來我替你分憂?” 唐青崖推開他,佯裝沒好氣道:“算了吧,就你?” 言語間充滿了對他的鄙視,蘇錦知道他開玩笑,于是搖搖頭,不和他理論。唐青崖得了空閑,立刻抬頭望向方才的驛館門口,果然齊宣已經(jīng)不在了。 他心下暗道,“下次看到齊宣,可要問問那人是誰……長得像阿錦這么好看的人世上可是鳳毛麟角?!?/br> 襄州既非九省通衢,又非繁華重鎮(zhèn),城中可逛之處實在很少。好在燕家兄妹辦事素來講求效率,不多時便收拾妥當(dāng)。 一行人簡單地在一處飯店用了飯,旋即便要上路。 正當(dāng)離開,唐紅竹卻突然拉住了唐青崖,沒來由地指向一個方向道:“小師兄你快看,那是不是三師兄?。俊?/br> 那處亦是一家客棧,一樓有飯食供應(yīng),唐青崖望去,正好和唐白羽的目光撞在一處,兩個人都有種“怎么是你”的疑惑。只是不容他多想,紅竹已經(jīng)朝唐白羽招了招手,道:“三師兄,快來!” 唐白羽面露一種復(fù)雜神色,他只簡單地點了個頭,轉(zhuǎn)身回到店里去說了些什么,再出來時,跟在他后面的卻多了一個人。 這下不止是唐青崖又驚又喜,蘇錦嘴唇囁嚅了片刻,不確定道:“秦師兄?” 他們一行四人組合詭異,秦?zé)o端和程九歌自是一直在一處的。聽說群英會后,二人思來想去,覺得到洛陽和蘇錦無論如何得碰個面,再加上此次是武林盛會,自是不容錯過。兩人剛出臨安城,便遇到了莫向晚。 這人此前找秦?zé)o端討了個人情,如今狀況未明,卻沒有回青城山。聽聞了此事后,躍躍欲試表示想要同行。 至于他們遇到唐白羽,那便是純屬意外了。 “那什么,我比幾個師弟后出門,昨夜剛好到了襄州……”唐白羽解釋道,“客棧偏偏大部分都滿了,你也知道,咱們在此間并未設(shè)有暗樁之類,很不方便……正在與店家交涉時遇到莫道長,他聽說了我的窘境,便道自己房間剛好可容兩個人,邀我同住。我去了以后,這才發(fā)現(xiàn)與莫道長同行的正是陽明的二位。巧得很。” 他對于蘇錦和唐青崖的事頗為臉熱,早已在心中將某種兩廂情愿的故事補全了,因此甫一見陽明洞天弟子,先對人家感到抱歉起來。 面對他突如其來的小心翼翼,秦?zé)o端哭笑不得。只是莫向晚自作主張留了他,問了之后發(fā)現(xiàn)是唐門的人,加之對方并無惡意,一起走也未必不可。 他們都沒想到先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相處一夜,剛要出發(fā)時卻遇到了蘇錦一行。 兩廂遇見,自然決定同行。 他們在一起目標(biāo)太大,看上去又非權(quán)貴人士,走得稀稀落落,兩三個湊在一起,女眷卻是都去坐了燕行風(fēng)的馬車。 唐青崖被唐白羽翻來覆去地驗收了許久,那人一顆懸吊吊的心終是回到肚子里,附耳過去和他小聲道:“我以為你無藥可救,還平白無故地耽誤了人家蘇錦,一路想著怎么和秦兄程兄賠罪……見你沒事,那可太好了?!?/br> 唐青崖冷笑一聲,不知從何處開始與他算賬,片刻后道:“你那秦兄當(dāng)時幫我求購血茯苓花了一大筆銀子,一直口口聲聲要討回來。你既然心中有愧,不如幫我給了吧。哦,還有那程兄,看著年輕輩分可不低,是蘇錦他師叔?!?/br> 說完這些,唐青崖口中輕咤一聲,驅(qū)著自己馬匹往前去和蘇錦并肩,留下唐白羽目瞪口呆地在后頭,恨不能把這小子痛揍一頓。 而唐青崖絲毫不知道自己師兄氣得磨牙,不顧在馬上,歪歪扭扭地想要伸手勾住蘇錦的脖子。蘇錦毫無防備,被他帶得整個人一歪,險些失了重心。 他不得不和唐青崖靠近了些,大庭廣眾的親近到底讓蘇錦有些不自然,耳根紅了一大片,低聲道:“青崖,別鬧——太危險了?!?/br> 唐青崖不以為然,只嘿嘿一笑,仍舊掛住他脖子,一根手指在領(lǐng)口探了一圈兒,旋即勾住一根繩子把那塊玉佩從蘇錦衣內(nèi)拖了出來。他仔細地端詳了片刻,感覺那玉佩上殘留著對方的體溫,不覺有點心猿意馬。 蘇錦任由他胡鬧,目光帶著點包容,剛要說什么,卻聽到身后插入一個聲音:“嘖嘖,朗朗乾坤之下欲行不軌……我還以為唐兄說的是玩笑話,你們倆什么時候搞在一起的,從實招來!” 他們默契地扭過頭去,卻見是秦?zé)o端,眉梢一挑,桃花眼中流出幾分玩味。 唐青崖有恃無恐道:“你不是早看出來了么?” 秦?zé)o端道:“看出來……和從當(dāng)事人口中聽到,那可是兩碼事兒。阿錦,他有沒有欺負你?有就別跟他好了,你年輕,要什么樣的沒有,師兄幫你找!” 唐青崖作勢彈過去一枚梅花鏢,堪堪擦著秦?zé)o端發(fā)辮,他面色不善道:“你師弟和我一起養(yǎng)得氣色這么好,且不說他如今武功大成……我能欺負他?倒是無端,你別太護短了,我被你師弟欺負得夠慘?!?/br> 自他開口,蘇錦的耳朵就一直紅著,聞言更是要熟透了,慌忙越過半個身位去牽住唐青崖的馬:“你別說了,別說!” 一路嬉鬧著走遠,發(fā)現(xiàn)蘇錦格外容易害羞,唐青崖越發(fā)變本加厲。氣氛倒是前所未有的輕松愉快,秦?zé)o端含笑旁觀,無奈地搖搖頭。 這兩個人仿佛是分處不一樣的世界,一個想得多說得少,顯出幾分與年紀(jì)不符的刻板,另一個卻舌燦蓮花,隨時含著笑,過分跳脫恣意,倒很不正經(jīng)。卻不想湊到一起時,竟然恰如其分地彌補了互相的短板,話少的那個會羞赧,多了應(yīng)有的青春氣,話多的那個仿佛被“寶塔鎮(zhèn)河妖”,嘴上不愛積德,做事反而穩(wěn)重了些。 秦?zé)o端一挑眉,心道,“某種程度上,也算是天造地設(shè)的一對……阿錦都沒覺得不妥,我這個半路師兄更加不至于挑三揀四了。” 于是半路師兄繼續(xù)袖手旁觀,一路走到洛陽,卻是狠狠地感受了一把當(dāng)初顧霜遲的感受——太膩歪,想出言嘲諷,卻又打不過蘇錦,只得作罷。 抵達洛陽當(dāng)日,還未進城,已經(jīng)看到了各處身著藏青色短衫迎客的家仆。 鳴泉山莊不在城內(nèi),省去了打擾百姓的時候。在城西平地建起一座休憩用的客棧,掛了烏霆的名,迎來送往,通宵達旦不停歇,只要出示群英帖即可入住,等到群英會結(jié)束,自會有人送客——連住店錢都免了。 唐青崖暗嘆烏霆果然富可敵國,偷偷與唐白羽咬耳朵道:“他這般聲勢浩大,幾乎要變成洛陽一帶的土皇帝了,金陵那位……當(dāng)真不在意嗎?” 唐白羽沉吟道:“這不是我們能插手的范疇,多說多錯。若不是鳴泉山莊此次非要搶齊家的風(fēng)頭,本來江湖朝廷涇渭分明,不至于攪和在一起?!?/br> 他這話說得微妙,顯出了十二萬分的謹(jǐn)慎。唐青崖不置可否,笑了一下,道:“罷了,朝堂的事我不在乎,只求這次別出亂子就行?!?/br> 唐白羽道:“天下第一……你那小兄弟對它有企圖?” 唐青崖道:“這些虛名他不放在心上,現(xiàn)下一心求當(dāng)年謝凌那樁十幾條人命大案的真相,還有《人間世》……恐怕這些秘密,都藏在鳴泉山莊中?!?/br> 二人又多說了些話,直到蘇錦從客棧大堂端了吃的來,唐白羽才借故離開。 洛陽的美食美酒不計其數(shù),鳴泉山莊用以招待來客的又十分盡心,幾乎挑不出毛病。唐青崖見蘇錦吃得開心,隱約覺得他是不是其實也很喜歡這些佳肴,暗中記下做法,心想回頭安頓了,可以學(xué)著去做。 總不能老讓蘇錦洗手作羹湯。這念頭一經(jīng)冒出,唐青崖情不自禁地去想日后二人歸隱,面上露出一點心滿意足的笑來。 蘇錦抬頭看到他表情,筷子停了一拍,問道:“青崖,你笑什么?” 唐青崖托腮望他,冷不丁地突然在他臉上揪了一把,放肆道:“我方才想,你若是當(dāng)了天下第一,以后我們倆到底去哪里才能過個安生日子?!?/br> 他很少提及往后,過去是沒有時間,也沒有考慮過,仿佛永遠在不死不休的勞碌奔波途中。此時靜下來,驀然發(fā)現(xiàn)他們也應(yīng)當(dāng)想一想遠離刀光劍影——誰也不愿心驚膽戰(zhàn)地過一輩子,何況一輩子還很長。 蘇錦咬著筷子,感覺抵得牙齒有些發(fā)酸,他輕聲道:“我看哪里都很好。咱們可以……嗯,可以先游歷大江南北,然后回去會稽山——你要是不喜歡會稽,也能去蜀中,落葉歸根的地方最好。不過能和你一起,我都行?!?/br> 唐青崖被他一番話說得心頭柔軟,猶如春水繞指,卻還故意逗他道:“你不想當(dāng)天下第一嗎?令師尊當(dāng)年盛況至今仍是傳奇?!?/br> “不想,”蘇錦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哪里有個頭。縱然是師父那般也受制于自身,無法再進一步。起先我滿心期待想學(xué)凌霄九式,后來經(jīng)過種種,發(fā)覺似乎武學(xué)上的突破也沒那么令人歡欣。如今再來洛陽,不過依舊想為師父討個公道,若能解出《人間世》的秘密,自是更好了?!?/br> 當(dāng)真半分沒想過自己的事,唐青崖為這人的一根筋兀自嘆息片刻。 他抬首見蘇錦仍舊望著自己。他看向唐青崖時目光總繾綣,隨時都有光在里頭滌蕩開一世安寧似的。唐青崖不由得心旌蕩漾,安靜地湊過去,親了親他的側(cè)臉。 蘇錦的手輕輕握住唐青崖,任由他含住自己唇瓣,試探著回應(yīng)。 房中隔絕了外頭的靜謐,春季的傍晚,白晝被拉得稍微長了,黃昏將至,天光依舊大亮著。蘇錦搭過唐青崖的肩膀,把他外衫往外拽,兩個人不覺摟在一處,彼此親吻愛撫,桌邊地方狹窄,稍微往里一些,立刻雙雙倒在床榻上。 唐青崖發(fā)絲散亂一床,與淺色被褥界限分明,襯得他膚色越發(fā)白皙。蘇錦情難自已地俯下身,在他裸|露出的肩骨上吮吸,虎牙擦破皮膚留下暗色印記。 彼此都年輕氣盛,又是剛才食髓知味的時候。這段日子趕路,不曾親近,甫一接觸立刻如同星火燎原。 蘇錦握住他的手,順著指尖一路撫摸到臂彎、肋下腰側(cè),兩人均是衣衫不整,唐青崖瞥見窗外一絲亮光,突然有點被窺見的錯覺,只得拉下蘇錦的脖子,埋在他頸側(cè)吮吻。 愈發(fā)難耐的快意亟待紆解,唐青崖承受他的重量,很奇怪地發(fā)問:“……阿錦,你想不想去西北?” 此時只有北境有戰(zhàn)事,說不定能知道那銀甲將軍是誰—— 蘇錦正被他溫暖緊致地包裹,暢快得很,聞言“嗯”了一聲,低沉纏綿,仿佛一只貓爪撓過掌心的酥麻。他緩了片刻的呼吸,才道:“西北去做什么?” 唐青崖道:“聽說玉門關(guān)那邊兒也有好景色……嗯!你輕點——還有沙漠中一灣泉水,狀似月牙,尤其好看……哈啊,別鬧,你聽我說了沒?” 蘇錦點點頭,卻不語,只顧掐著他的腰進得更深,半晌道:“都行……”突然皺眉,感覺一只手掌順著自己腰線向下,知道他又心猿意馬,立時狠狠一頂: “說了不可能,手拿開?!?/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