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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北風(fēng)其涼在線閱讀 - 北風(fēng)其涼_分節(jié)閱讀_92

北風(fēng)其涼_分節(jié)閱讀_92

    行至山門處,蘇錦拿出了那幾張《煉血蠱》。他放在掌中,那古卷殘破不堪,透支了百年的野心與執(zhí)念,仿佛還能聽到流血漂櫓之時的遍野哀鴻。

    他手間微微用力,即刻震碎了那殘卷,雪花般地落下。

    蘇錦在“立心立命”的石碑下挖了個坑,將那碎片埋了。假以時日,塵歸塵土歸土,從此再無瓜葛。

    興許再過個百年,世間就真的再也不聞“煉血蠱”了。

    唐青崖見他脊背清瘦,俯身做完這些事,衣角不染纖塵,突然說道:“我懷疑你是俞山川轉(zhuǎn)世,專門來讓《人間世》重現(xiàn)的?!?/br>
    蘇錦皺眉:“別瞎說,你還真的相信人死了能進(jìn)入六道輪回嗎?”

    唐青崖難得被他噎住,片刻后才道:“否則呢?”

    蘇錦正色道:“自是赤條條地去,人活一世作樂也好吃苦也好,最后歸于一抔黃土。這道理我從《人間世》中已經(jīng)看到,俞山川只會比我更明白。自小聽的什么黃泉路孟婆湯,不過都是編出來的而已,好讓活著的有個念想,去向往來世?!?/br>
    唐青崖:“你倒想得通透?!?/br>
    “不過若真有奈何橋孟婆湯……”蘇錦話鋒一轉(zhuǎn),壓低了聲音,“你喝是不喝?人生大夢數(shù)十年的悲歡離合,一碗湯忘得掉嗎?”

    他說起這話時神采飛揚(yáng),眼瞳中有光流轉(zhuǎn),是唐青崖最喜歡的模樣。

    唐青崖不由自主地翹了翹唇角:“想那么多作甚,你死一次不就曉得了?”

    “我活得好好的,才不想死?!?/br>
    “阿錦,要不你跟我說說,以前還聽了什么歪理,那奇書真的很好看么?”

    “不比你好看?!?/br>
    “……”

    見他吃癟,蘇錦朗聲大笑。他聲音清越,是許久都不曾有過的開懷。唐青崖被他笑得氣急敗壞,作勢要把他從馬上掀下去,蘇錦慌忙躲過,一把勾住,把人緊緊箍在身前。

    兩人一馬沿著山間小道緩緩地走。

    蘇錦聽他把一片樹葉吹出了好幾首悠揚(yáng)小調(diào),只覺身后是翠竹清泉,如鳴佩環(huán),懷中是人間牽掛,此生摯愛,而未來幾十年——

    千山如黛,天涯尚遠(yuǎn)。

    作者有話要說:  正文完!慣例感謝一路追文的仙女們=3=

    等開新坑時會在微博 晚睡咸魚顧南極 放出txt版本

    目前兩個番外,一個關(guān)于阿錦的身世,一個是無端和九歌的,還有要看的歡迎留言!

    新坑暫定新年開圖個喜慶(。校園文,已開文案歡迎預(yù)收~

    ☆、番外一 雙生

    唐青崖從沒想過真能有人找到他們在蜀中的住處。

    西嶺山中夏季涼爽,三間簡陋木屋和一處院子坐北朝南,往前走遠(yuǎn)一些便是終年不凍的湖泊,清晨聞鳥語,黃昏賞落霞。

    這是他和蘇錦安頓其中的第五個年頭。

    最近天亮的愈發(fā)早了,蘇錦卻破天荒地開始賴床。自拔除煉血蠱后,蘇錦鮮少與人動手,終日縮在方寸之地,儼然把自己當(dāng)個普通人,而落下的那一點(diǎn)點(diǎn)病根,仿佛就是嗜睡,以前作息規(guī)律,如今恨不能整天趴在床上。

    反倒是唐青崖,經(jīng)過中毒那一出之后,覺得自己始終不如從前,莫名有了危機(jī)感,開始日日早起鍛煉。

    這天唐青崖依舊起得早,把八爪魚似的黏在自個兒身上的蘇錦扯下去。蘇錦似是有所感應(yīng),迷迷糊糊地睜開了一只眼。他意識尚且停留在現(xiàn)實(shí)與虛幻夢境的交匯處,只覺得盛夏天光已經(jīng)隱約從窗紙中透過來,而懷中有些空。

    蘇錦嘴唇微動,習(xí)慣性地喚了聲:“青崖……?”

    那人還赤|裸上身,胸口肩骨俱是一片暗色荼蘼。他聞言輕嘆了一口氣,頗為無奈和寵溺地低頭,在蘇錦早晨略顯干燥的唇上一吻:“我出去拿些柴火,昨天用完了。待會兒還得煮早飯,吃點(diǎn)粥?”

    他的話蘇錦左耳進(jìn)右耳出,毫不掛懷地點(diǎn)點(diǎn)頭。見唐青崖自顧自地穿衣下床,他戀戀不舍地用一絲近乎有形的目光在他腰身上逡巡一陣后,輕聲說了“早些回來”。

    ……就因?yàn)檫@句沒頭沒尾的話,唐青崖砍柴一個不小心,差點(diǎn)砸到自己的腿。

    他右眼皮一直跳,直覺今天沒好事。

    左思右想了許久,抱著一捆柴火回到住處時,唐青崖卻見那院中坐了個人。

    此時朝陽初起,又因離得有些遠(yuǎn)了,唐青崖先入為主地以為是蘇錦,正想著“莫不是太陽從西邊出來,這貨終于改邪歸正?”不覺喊了聲:“小兔崽子,還在那杵著?起床了也不知道趕緊過來幫我拿柴火!”

    那個人一愣,左右看了一圈,終于發(fā)現(xiàn)唐青崖是在喊自己。他磨磨蹭蹭地站起來,不情不愿地用手在腰間蹭了蹭,這才踱步過去。

    走得近了,唐青崖猛然尷尬——這人根本就不是蘇錦!

    而他好似在幾年前有過驚鴻一瞥。

    唐青崖記憶力極好,仔細(xì)一回憶,立刻就想起來了,眼前這年輕人分明是襄州城中和齊宣站著說話的銀甲將軍!

    他曾多方打聽,也找齊宣確認(rèn)過,知道此人說不定與蘇錦是血親??珊髞硖K錦對此不甚在意,唐青崖也漸漸的不放在心上了。

    這血親朝唐青崖一笑,與蘇錦眉眼間的七分相似頓時變作了十分,卻隔著一丈來遠(yuǎn)的距離,心情非常好地道:“叫我嗎?”

    唐青崖暗自腹誹“你誰啊”,又隱約猜到了對方身份,故而將那份不尊重咽了回去。他默默地掃了一眼面前的青年,長身玉立,和那誰如出一轍的眉清目秀,可氣質(zhì)大相徑庭。蘇錦乍看溫柔好欺負(fù),而這人卻帶刺。

    他沒理這青年,剛要把對方揮開,背后房中,蘇錦一邊揉眼睛一邊走出來。

    蘇錦的目光落在唐青崖和這陌生男子的背影上,轉(zhuǎn)了兩三圈,定格成一個莫名其妙的疑惑:“大清早的,誰???”

    唐青崖:“……”

    “我叫蘇晏?!彼麍?bào)完名字,動作頗為優(yōu)雅地拿起了一盞茶,“是你的兄弟?!?/br>
    此人一身藏藍(lán)色單衣,十分低調(diào)的樸素也遮掩不過衣襟上暗紋的銀線。長袍廣袖是蘇錦不常有的打扮,在山間這么穿倒不怎么突兀,像歸隱的名士??伤执鞴?,頭發(fā)束得齊整,縱使好整以暇,也不能隱藏眉宇間那點(diǎn)殺伐氣。

    何況長衫包裹下,卻是一身穿慣了甲胄的身板,因此便有些不太友好。這叫蘇晏的鼻子是鼻子眼是眼的,長得周正……可惜不怎么討喜。

    他喝了口唐青崖泡的茶,半個眼神都不分給唐青崖,徑直對蘇錦道:“原本我在五年前應(yīng)該見你一次,但你走得太著急,就沒趕上。后來北境和瓦剌打仗,一打就是這么多年。如今四海升平,我也得以休息一陣子?!?/br>
    大約兄弟之間天生有默契,何況還是雙生,蘇錦只微蹙眉頭,前言不搭后語道:“你怎么知道我在這兒?”

    “你有你的江湖朋友,我有我的朝堂手段?!彼喍痰鼗卮穑f話帶著金陵城世家公子的散漫,又有點(diǎn)對誰都愛答不理的倨傲,直奔主題道,“看你過得自在,本不該打擾,今次特地過來,是想著……人總該認(rèn)祖歸宗?!?/br>
    蘇錦面上半分沒有波動,沉吟道:“我若不愿呢?”

    這生于將門的小侯爺估計(jì)生平?jīng)]碰過釘子,此刻被蘇錦噎了一下,那點(diǎn)散漫徹底收斂,眉間緊鎖道:“你在記恨當(dāng)年走失了之后,家中沒去尋你的事么?”

    蘇錦不置可否,只笑了一下。

    唐青崖暗暗嘆了口氣,心道,“這小子的記仇程度快趕上唐玄翊了?!?/br>
    所有人都以為當(dāng)年的經(jīng)歷不過巧合而已,只有蘇錦這個當(dāng)事人始終耿耿于懷地覺得自己被算計(jì)了。他甚至陰暗地覺得,連走失這事都是錢豹刻意哄騙,此后徹底改變自己一生,幾度一腳踩進(jìn)死亡深淵——算他命大。

    雖說至今已有許多自詡幸運(yùn)的經(jīng)歷,但也耐不住他記恨當(dāng)初沒能及時回家。唐青崖有次問他,蘇錦說他不想回,其實(shí)就是怨念。

    有些人平時看著像個軟柿子,非常好拿捏,對吃穿用度都不在意,也從不對旁的上心。若掉以輕心,才發(fā)現(xiàn)內(nèi)里像塊石頭,倔強(qiáng)又冷硬。

    這其中關(guān)系,唐青崖一想就能明白,饒是蘇晏和他十幾年不見,也懂得其中關(guān)節(jié)。

    “那年清明,阿爹在南疆平亂。彼時秦淮河放花燈,當(dāng)今的六皇子喜歡這些玩意兒,陛下找了幾個同齡孩子陪他,當(dāng)中有我。而后你卻跟著從家中出來,阿娘當(dāng)時想,都七八歲了,平時聰明得很,獨(dú)自外出過好幾次安安全全的,自己玩一會兒就回得去,叫了個下人跟著你,也沒多看著。

    “秦淮河邊人太多了,那家仆直到散場才跑來找我,問我有沒有見你。我怎么能看到,猜那是他認(rèn)錯人了——本就長得相似,你走失之前,府中好些家仆時常分不清咱們,平素最愛玩猜這是誰,阿晏還是阿錦——于是我又跟著他把秦淮兩岸都翻了個遍,也沒見到你,就以為你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