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沅側(cè)著頭看了一眼，但光線太暗，他沒能找到。

    宋沅與聞野對視，停了一會兒，把肩膀朝聞野靠了靠。

    聞野偏著頭，手在宋沅的領口上拂了一下。

    “掉了嗎？”宋沅的尾音上揚，聽起來像是趴在耳邊的悄悄話。

    “嗯?！保勔翱粗?，說：“掉了?！?/br>
    高中時期的宋沅看起來固執(zhí)，刻板，不好接近，但卻每次都會彎腰幫聞野撿掉在地上的筆，然后冷著臉說：這是最后一次。

    但他們的關(guān)系也就僅此而已，直到那天他在酒吧里見到了宋沅，他穿著墨綠色的t恤，襯得皮膚白的發(fā)亮。

    宋沅穿過人潮涌動的舞池，走到他身邊，喝掉他面前剩了一半的伏特加，然后抓著他的手腕，走到后門。

    鐵門隔絕了酒吧里振聾發(fā)聵的聲浪，聞野看了一眼宋沅按在他手腕上的手指，像奶油一樣白。

    宋沅問他：“聽說你被家里趕出來了?！?/br>
    聞野移開視線，低聲說是啊。因為嘴里含著糖，他的吐字顯得有些不清不楚，嘴里的水果硬糖在臉頰上鼓出一團，“很慘的。”

    宋沅走近他，從口袋里掏出一張卡片，塞進聞野的腰帶里。

    “你跟我走吧?！彼毋鋵λf。

    墻磚縫隙里長滿了綠色的苔蘚，高處空調(diào)機箱的水往下滴，把整片墻壁都淋的濕漉漉的。

    聞野咬碎了嘴里的水果糖，笑著說：“好啊?！?/br>
    “你不問我讓你做什么嗎？”宋沅抬起頭，稚氣的眉眼看起來冷淡。

    “無所謂啊?！甭勔暗哪抗鈴乃毋浒l(fā)紅的眼梢上移開，把銀行卡捏在指尖，漫不經(jīng)心地晃了兩下，“給的夠多就行?！?/br>
    “那你現(xiàn)在，抱我?！彼毋涞难劬t的像兔子，聞野覺得，那雙漂亮的眼睛，好像很快就會流出眼淚，并且一發(fā)不可收拾。

    “很難做到嗎?！彼毋溆謫査?。

    在那個空氣稠密的夜晚，借著有些廉價的刺眼燈光，聞野張開手臂，摟著宋沅的腰。他的下巴抵著宋沅的頸窩，然后告訴宋沅：“不難?！?/br>
    他們兩個靠的很近，宋沅能聞到聞野呼吸間的水蜜桃味。

    “你知道聞述不喜歡水蜜桃嗎?！彼毋涑雎晢査?，呼吸讓那一小片空氣都變得guntang。

    “是嗎。”聞野摟著宋沅的腰，過了一會兒接著說：“他不喜歡嗎？”

    “嗯，他不喜歡。”宋沅很慢地說。

    在那個酒吧后門，他們兩個想了許多。

    比如宋沅在想，他需要給聞野列一個單子，那些聞述討厭的事，他以后最好不要再做。宋沅有預感，他和聞野的這筆交易會持續(xù)很長時間。因為聞野的演技很好，剛才垂眼看他的時候，眼睛里的深情幾乎可以以假亂真。

    比如聞野在想，宋沅身上好香。

    第5章 折扣

    宋沅讓聞野住在剛建好沒多久的湖心別墅里，房子的面積很大，靠近客廳的那面墻換成了一整面玻璃，站在那兒可以看到市中心的電視塔。

    宋沅二十三歲生日那天，聞述答應他，晚上八點要和他在電視塔最頂樓的旋轉(zhuǎn)餐廳吃飯，宋沅開心的不得了，他專門買了新的衣服，皮鞋，還有手表。

    然后他看見了穿著黑色西裝的聞述，還有跟在聞述身后笑容明艷的路可盈。

    “不知道給你買什么禮物。”聞述轉(zhuǎn)過身，接過女人手里的紙袋，“下班的時候剛好碰見。”

    路可盈的長發(fā)松松垮垮的綁在腦后，有一縷掉在額前，她抬起手把碎發(fā)別在耳后，然后笑著說：“學弟，不介意我跟著過來送祝福吧?！?/br>
    夾著文件夾的路可盈穿著印有公司logo的文化衫，她站在聞述身邊，把衣著隆重的宋沅襯得幼稚又可憐，就像一個舉著滿分卷子，渴望得到表揚和關(guān)注的小孩。

    “穿的也沒有多隆重?！甭勔按驍嗨毋洌稍诘厣?，雙手交叉墊在腦后，“黑色襯衣而已，就是顏色選的不好，像是去參加葬禮?！?/br>
    “我穿的不是黑色?！彼毋浒欀挤瘩g。

    窗外的陽光折射到水泥色的天花板又落進眼里，聞野半瞇著眼，“黑色襯衣，藍色的石英手表，還有深褐色的亮面皮鞋?！甭勔皞?cè)過頭，咧著嘴笑了笑：“是我和你一起去買的?！?/br>
    宋沅沉默了一會兒，才說：“我怎么不記得?！?/br>
    “是啊。”聞野側(cè)過身躺在地板上，冷硬的大理石地磚硌的他腦袋有點痛，他接著說：“而且那天晚上你喝多了，摟著我的脖子一聲一聲的叫好哥哥，還非要讓我親你來著?！?/br>
    宋沅知道他在胡言亂語，他從床上下來，垂眼看著橫躺在中間的聞野，抬起腿打算從聞野身上跨過去。腿抬到半空，躺在地上的聞野忽然伸手抓住他的腳踝，干燥的熱度包裹著他的皮膚。雖然沒有用力，但宋沅的腿卻不自覺軟了下來，在快踩到聞野的時候，宋沅身子往前一撲，整個人倒在聞野身上。

    骨骼與地磚相碰發(fā)出一聲悶響，但被壓在身下的聞野一聲也沒吭。

    宋沅雙手撐著地直起身，他垂著眼安靜地看聞野，臉上沒什么表情。

    “是你撲到我身上的?！甭勔按罄奶稍诘厣希ひ魩Γ骸案陕镉眠@種眼神看我?！?/br>
    “是你拽我的腳?！?/br>
    “我怕你踩到我?！甭勔敖釉捊拥暮芸欤敖Y(jié)果你還是摔在我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