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去?！表n啟昀放下樂器要走，宋閱年叫住他：“阿詡下手肯定沒個輕重，你去跟經(jīng)理說明情況，盡量把我們這邊的責(zé)任降到最小?！?/br>
    顧往找到黎詡時，對方已經(jīng)和棒球帽男人扭打在一起了，四周圍了一大圈人，有人甚至抓著手機錄像，就是沒人上去拉架。

    黎詡左腿膝蓋壓在男人胸口，一手掐著對方的脖子一手捏拳狠狠揮到男人的臉上，眼底慍怒點燃了渾身的戾氣：“吱聲兒，說誰是人妖呢？”

    男人的帽子掉了，露出來一張平平無奇的臉。他顴骨紅腫，嘴角破裂，唇邊淌著血，疼得話音都在顫抖：“我、我是……”

    “你爺爺我沒聽清?！崩柙傄蛔忠活D，又是一拳頭下去，男人抽搐著晃了晃手臂，恰巧勾倒了旁邊的桌子。

    擠開人群進(jìn)來的顧往沒來得及按住桌子，桌上掉下來的空酒瓶應(yīng)聲破碎，摔在男人的腦袋邊。

    男人已經(jīng)說不出話來了，他摸索著把一塊玻璃碎片收進(jìn)手里，在他揚起手的同時，顧往撲上前去拽黎詡：“小心——”

    玻璃尖角堪堪劃過黎詡的臉邊，在左臉貼近下巴尖的下顎線處劃開了一道口子。

    “人渣！”黎詡被顧往扯著，不解氣地往男人胸口用力踹了一腳。

    被服務(wù)員喚來的酒吧保安將人群疏散開來，經(jīng)理指揮著讓人把半死不活的男人抬去包廂。

    黎詡被顧往扶到卡座坐下，顧往抬著他的下巴看傷口：“你流血了?！?/br>
    黎詡緩過氣才覺出痛來，他抬手抹了抹下顎，疼得嘶了一聲，蹭了一手背的血：“cao，沒事兒?！?/br>
    沒了人表演，舞臺上的追光燈仍在轉(zhuǎn)動，卻始終照不到這邊的角落。黎詡驀然生出一種感覺，他是生長在犄角旮旯的雜草，無人問津，也無心向旁人討好。

    光束落到自己身上，舒愿猛地睜開眼，夢里的追光燈變成了床頭的壁燈。

    夜復(fù)一夜的噩夢今晚沒再纏著他，這晚他居然夢到自己回到了曾經(jīng)摯愛的舞臺上，和自己的女舞伴相互配合著完成一系列高難度的舞蹈動作。

    他享受身上的每個細(xì)胞隨著音樂的節(jié)奏而律動，享受臺下看不清面容的人為他震撼的表演而鼓掌。

    他曾經(jīng)自信而驕傲，他的舞蹈老師夸贊他像一只漂亮的白孔雀，毫不吝嗇地在觀眾面前開屏展現(xiàn)最美的自己，無人舍得玷污他無瑕的外衣。

    誰曾想過這樣的他后來自卑得要把自己埋進(jìn)泥濘，只想讓所有人忘掉他光輝的過去。

    后半夜舒愿再沒能入睡，他關(guān)了壁燈，裹著被單坐到飄窗上，額頭抵著窗玻璃，眼睜睜看著外面的天一寸寸翻白。

    第二天吃早餐時精神不太好，柳綿關(guān)切地問：“昨晚沒睡好？”

    舒愿喝光了被子里的牛奶，抽了張紙巾擦擦嘴：“不是?！?/br>
    “小愿，別太依賴那個藥，吃多了對身體沒好處?！绷d說。

    舒愿點點頭，拎起書包看向在沙發(fā)上等著他的父親。

    上學(xué)的途中，舒紹空對他說了這星期要出差的事情，舒愿心里一緊，問道：“什么時候出發(fā)？”

    “今天下午的航班，”舒紹空抽空看了兒子一眼，“周六晚上才回來，你自己上下學(xué)能行嗎？”

    舒愿看向車窗外，偶爾有穿著校服的學(xué)生蹬著單車趕向?qū)W校的方向，迎著陽光，臉上有這個年紀(jì)該有的朝氣蓬勃。

    “可以。”舒愿僵硬地回答。

    “那我出門了?！崩柙偙持鴮櫸锇掷锪嘀嘲?，下顎左側(cè)貼著創(chuàng)可貼，頭上戴著黑色的字母束發(fā)帶，另類的造型在他身上卻不顯違和，反倒挺符合很多女生口中所說的痞帥。

    宋閱年做了個“趕緊走”的手勢，順便過來關(guān)上了門。

    盡管早就過了第一節(jié) 課的時間，門衛(wèi)大叔在看到黎詡那張臉時還是不聲不響地開門放了他進(jìn)去。

    剛踏上三樓，黎詡就聽見了物理老師講課時高亢的聲音。他從后門進(jìn)去，背包掛桌側(cè)，寵物包放桌底下，將抽屜里的書全部摞桌面后，扯開寵物包拉鏈把餅干抱出來放進(jìn)抽屜里。

    覺察出舒愿看了過來，黎詡沖他揚揚嘴角，小聲問：“對貓毛過敏不？”

    舒愿搖搖頭，目光停留在餅干身上的時間比看他的時間還要久。

    黎詡撓了撓餅干下巴，所幸它夠乖，安安靜靜的沒亂叫，大概是不適應(yīng)新環(huán)境，整個蜷縮成毛球狀躲在抽屜最深處。

    “下課給你抱抱?！崩柙傉f。

    被人看穿了自己的心思，舒愿不自然地別過了臉，視線移開前注意到了黎詡左臉上創(chuàng)可貼。

    舒愿其實不想跟黎詡表現(xiàn)得太親近，不是因為擔(dān)心別人誤會什么，而是他來到這個學(xué)校，并沒有計劃過結(jié)交新朋友，就算有，也絕不會是黎詡這種人。

    但下課后黎詡把貓抱到他懷里，他就把自己的顧慮拋到九霄云外了，他笨拙地?fù)崦堖涞谋巢?，柔軟的白毛貼在掌心，他不敢太用力，怕傷著了幼小的貓咪。

    他是喜歡貓的，小時候也詢問過柳綿能不能在家里養(yǎng)一只，柳綿往往是擺著手說不行。

    沒別的原因，柳綿僅僅是認(rèn)為貓這種動物很邪門，她年輕時養(yǎng)過，一只跑出了家門被車碾死，另一只被栓繩纏死，那之后家里相繼發(fā)生過不太好的事情，讓她打消了養(yǎng)寵物的念頭。

    “你揉揉它耳朵后面，這樣，”黎詡抓起舒愿的手引導(dǎo)他，后者觸電一樣縮起了手，黎詡笑笑，“你怎么比它還敏感?！?/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