脫離掌控的事物總能挑起人的挑戰(zhàn)欲，人也一樣。

    “你把黎詡當(dāng)朋友嗎？”顧往問。

    舒愿愣住了：“不知道?！?/br>
    “朋友”二字對他來說太陌生了，從小到大，他的人生除了學(xué)習(xí)就是練舞，沒試過有人陪著他回家，沒試過每天睡前一個電話，沒試過享用別人幫他帶的奶茶和章魚燒……

    很多事看上去理所當(dāng)然，怎料它們早就偏離了生活的軌跡。

    黎詡算是朋友嗎？

    顧往擰了擰眉，舒愿難得著急地辯解：“真的不知道?！?/br>
    “好吧，”顧往起身，“我只想告訴你，不管你是否帶著目的，請不要利用黎詡。”

    “目的？”黎詡靠在椅背上，指關(guān)節(jié)在眉心處刮了刮，“上課睡覺的目的在于，能更好地養(yǎng)足精神聽課。”

    “有道理，”任撩頂了個大拇指，埋頭繼續(xù)寫檢討書。

    “你別聽黎詡瞎說！”顧往從門外殺進(jìn)來，捧著個熱乎乎的飯盒。

    任撩當(dāng)即放下紙筆，把飯盒搶過來揭開蓋子：“可餓死我了……”

    “我的呢？”黎詡問。

    “你誰啊你，你又不是我對象。”顧往把小賣部買來的桶裝方便面擱黎詡面前，“吶，仁至義盡了?！?/br>
    黎詡配合地抱了抱拳：“我謝謝您了?！?/br>
    嫌棄歸嫌棄，饑腸轆轆時方便面都是山珍海味。黎詡出去沖了熱水回來，拿過任撩的飯盒蓋子壓上去等面泡開。

    “除了強(qiáng)子，高三今年有別的轉(zhuǎn)校生不？”黎詡開門見山道。

    顧往就知道他這副深思熟慮的表情肯定又在計劃著什么。

    “沒有，”顧往扭頭向任撩確認(rèn)，“沒有吧？”

    “沒有，”任撩搖搖手指，“就強(qiáng)子一個。”

    “不能吧，”黎詡胸口沒來由地一陣鈍痛，舒愿掛著淚的臉在他腦海里模糊又清晰，“不會吧……”

    第19章 出了事我負(fù)責(zé)

    自習(xí)課時，黎詡回了教室。

    沒老師看管的課堂，黎詡比班干部還管用，幾乎是他一來，班里就安靜了，半點(diǎn)sao動都沒有。

    刺啦，黎詡撕了張紙，舒愿偏頭去看，黎詡正伏在桌上不知寫什么東西，大半個身子遮擋著，讓他無法看到紙上的內(nèi)容。

    舒愿埋頭把還剩兩道題的英語閱讀做完，眼尾瞟見黎詡?cè)匀痪S持著同個姿勢。他擱下筆，左手摸到課桌掛鉤的包取了下來，右手戳了戳黎詡的手臂。

    “上午忘記還你了。”他低聲說。

    黎詡沒看他，徑自接過后扔到靠背上：“謝了?！?/br>
    “身份證在暗格里?！笔嬖刚f。

    “行?！崩柙偵w上筆蓋，將寫得密密麻麻的紙揉成團(tuán)，抬起手打了個響指。

    隔著兩組的廣銘森轉(zhuǎn)了過來，黎詡瞇了瞇眼，右手一揚(yáng)，精準(zhǔn)地把紙團(tuán)拋到廣銘森的脖子上。

    舒愿抿抿嘴，感覺自己剛打開一條縫隙的小窗戶啪的一下被人從外面無情地合上了。

    后半節(jié)自習(xí)課黎詡一直在睡覺，舒愿則對著英語作文提筆寫不出完整的句子。

    從小養(yǎng)成的習(xí)慣讓他不輕易被外界所打擾，休學(xué)的那段時間他更是把自己封閉成與所有人和事都毫無瓜葛的狀態(tài)。

    而黎詡甚至是趴在旁邊沒動就讓他分心了，舒愿反省的同時，迷茫地自問，這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

    下課鈴打響時，舒愿又克制不住朝黎詡看過去，這次對方連看的機(jī)會都沒留給他，抓起背包和籃球就沖出了后門，一同奔出去的還有廣銘森。

    “詡哥，”廣銘森跟上黎詡的步伐，“這樣可行嗎？”

    “不行也得行，”黎詡把包甩到肩上，“出了事我負(fù)責(zé)。”

    他倆率先占了靠近體育館最邊上的場，黎詡把籃球扔給廣銘森，十指交叉活動了一下關(guān)節(jié)。

    “林康他們呢？”廣銘森問，“不會放飛機(jī)吧？”

    黎詡輕笑了聲：“不會?！?/br>
    約莫過了幾分鐘，原本空曠的籃球場就被人占滿了，林康領(lǐng)著另外幾個人高馬大的男生跑過來，停下后先扶住膝蓋喘了半晌：“真他媽倒霉，好端端的突然給我來個連堂測驗(yàn)?！?/br>
    “沒事兒，”黎詡拍拍林康的肩膀，向他后邊的幾個男生一招手，“人找著了嗎？”

    “找了，在cao場做公區(qū)衛(wèi)生，”其中一個男生戲謔地笑笑，“聽說是被罰的，待會兒圖圖會把他帶過來?！?/br>
    圖圖跟強(qiáng)子一個班，因耳朵大并且姓涂而得稱。

    黎詡拍了兩下球：“拖點(diǎn)時間也好，等下人少了更好行動?！?/br>
    舒愿放學(xué)走過校道，不自覺地將視線投向籃球場。他收住往前的腳步，遲疑了下，過去在末尾場地旁的長椅坐下。

    除了廣銘森是他眼熟的，其他跟黎詡打球的每次都不是同一批人。舒愿覺得黎詡其實(shí)人緣很好，班里的人都說他難接近，但跟他交朋友的看得出來都是真心的。

    在黎詡又進(jìn)了個球時，舒愿叫了他的名字：“黎詡?！?/br>
    這是他第一次正式地喊黎詡的全名，于他來說，這已經(jīng)是他向某個人示好的最明顯的表現(xiàn)了。

    但黎詡明明離他才兩三米的距離，卻似乎充耳不聞，撩起衣服擦了把汗后又接過別人拋來的籃球跑向了另一邊。

    當(dāng)晚舒愿臨睡前把手機(jī)關(guān)機(jī)了，他拉開抽屜摸了摸藥盒，最終還是把手縮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