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愿被顧往用手肘輕輕頂了頂身子，連忙“嗯”了一聲。

    客廳離廚房近，姚以蕾聽到動靜出來，笑意盈盈道：“小詡的同學來了，今天中午留下來吃飯吧？”

    顧往卻置若罔聞，轉(zhuǎn)過頭跟黎文徴說了兩句，然后拉著舒愿跑上了樓。

    在旋梯拐角處，舒愿回頭看了一眼，恰好和那女人撞上目光。對方勾起嘴角沖他笑笑，舒愿微怔，反應(yīng)過來時已經(jīng)被顧往拉上去了。

    那張笑臉消失在視野外，舒愿卻感覺不到發(fā)自內(nèi)心的友好。

    二樓有好幾個房間，其中一個敞著門，里面發(fā)出叮叮當當?shù)穆曧憽?/br>
    顧往徑直走過去，意思意思地敲敲門，不等里面的人回應(yīng)就拽著舒愿踏進去，隨后把門關(guān)上了。

    舒愿才發(fā)現(xiàn)黎詡在晃著逗貓棒逗餅干玩兒，雪白的貓咪跳著夠逗貓棒上的彩色羽毛，夠到了就用嘴咬住不松口。

    “來了，”黎詡抬了抬眼，淺淺掠過舒愿的臉后看向顧往，“我爸沒問你什么吧？”

    “沒，估摸著不把那事放心上，關(guān)你禁閉也是做做樣子，風頭過了就該放你出去了，”顧往一頓，想起剛剛敞開的房門，“不過你也沒把這當成關(guān)禁閉吧，看你還挺自在的?！?/br>
    “不然呢，難道我還要出去耀武揚威，說我把人打瘸了不成？”黎詡拍拍餅干的屁股，餅干得到啟示似的扭身奔向了舒愿，動作敏捷地躍上了舒愿的膝蓋。

    舒愿原本還杵在那兒分神，餅干的示好嚇得他往后一踉蹌，多年習舞的身子都沒能立即做出應(yīng)變便摔坐在地上，虧得地毯夠厚才沒摔疼屁股。

    黎詡騰地站起來要扶他，舒愿別過臉，一手撐著地面，一手揮開對方的胳膊，自己爬了起來。

    把一切看在眼里的顧往裝模作樣地在臥室里四處轉(zhuǎn)轉(zhuǎn)，而后對黎詡說：“我去隔壁書房看看啊?！?/br>
    “去吧去吧啊?！崩柙倱P起手揮了揮。

    臥室門被顧往打開又合上，餅干作為房間里除黎詡和舒愿以外的活物也蹦到書桌上蜷起身子不吵不鬧，倒是挺為主人著想。

    “坐，”黎詡坐到床上，拍拍身邊的位置，接收到舒愿不信任的眼神，他嘆了口氣，“你坐那邊也成?！?/br>
    他指向書桌旁自己剛坐過的轉(zhuǎn)椅。

    舒愿權(quán)衡一二，還是在床沿坐下了，但并不是放松的狀態(tài)，而是緊緊摟著懷中的書包。

    黎詡起先沒說話，摸出手機按了幾下，隨后舉到舒愿面前晃晃。

    是兩人互通過短信的界面。

    ——你想見我嗎？

    ——嗯。

    “想見我，但是見了我又滿臉防備，”黎詡收起手機，側(cè)過身子手肘搭在膝上，“什么話都不說不問，什么表情都懶得給我，你想我，到底是怎么個想我？”

    “我沒想你。”舒愿反駁，轉(zhuǎn)過臉才驚覺他倆貼得太近，就像那次黎詡接住被人撞得險些撲倒的他，對方臉上的每個細節(jié)都被放大。

    左眼下的淚痣，鼻梁上的淺疤，既溫柔，又狂野。

    “你沒想我，你想見我，”黎詡改了口，那雙眼睛劃過笑意，“為什么想見我？”

    他的語氣不是非要知道不可，可他傾近的身軀已表明了他的決心。

    舒愿費了好大勁才定住心神，低頭翻翻書包，把幾張卷子和習題冊摞到床上：“作業(yè)?！?/br>
    “作業(yè)，”黎詡重復(fù)了一遍，“給我送作業(yè)只能構(gòu)成你要見我的條件，我問的是你為什么想見我。”

    步步為營，層層試探，舒愿拒絕旁人靠近，他就設(shè)計不令人反感的方式引誘舒愿的主動靠近。

    你想見我嗎？

    嗯。

    即使舒愿說“不想”，黎詡都不會強迫他。

    然而他“嗯”了，黎詡就有了更大的把握。

    舒愿不回答，黎詡便不問下去，他換了個話題：“你想知道那件事的處理結(jié)果么？”

    不出所料，舒愿抬起了頭看他。

    黎詡向后仰躺在床上，眼睛仍盯著舒愿的臉：“我打瘸了他的右腿，他家人鬧到學校，聲稱要把我告上法庭?！?/br>
    舒愿臉色一變，黎詡沒忽略他的表情，淡笑著繼續(xù)道：“我還以為他家什么背景呢，查明后無非就是替人做不正當生意賺了幾個臭錢的暴發(fā)戶，我爸搜羅出一堆能讓他家人吃好幾年牢飯的罪證，那幫慫貨就不敢吭聲了。”

    “那他……”舒愿猶疑著，黎詡仿佛看破他的顧慮：“輟學了，你以后再也不會看到他?！?/br>
    這個結(jié)果在舒愿的意料之外。

    他說不清自己心里所想，黎詡云淡風輕的樣子更是擾亂他的思緒。

    “為什么？”舒愿輕聲問。

    “你問的是哪個為什么？為什么打他？為什么幫你？或是為什么知道他的存在威脅到你？”不待舒愿回答，黎詡就自顧自地說，“我不是傻子。當你向我問起強子時，就該明白我能順藤摸瓜找到這個人，而從你多次談起他的神色中，我能看出你對他的恨意?！崩柙偼蝗蛔鹕恚岸?，不正是希望我?guī)湍愠暨@個人嗎？來看我打球，允許我送你回家，還答應(yīng)看我的表演——舒愿，你認定這些所謂施舍會讓我為你豁出性命?！?/br>
    因為在你心里，我只是條故作威風的走狗。

    第21章 做壞事

    最初破裂的卑鄙想法被完整拼湊，在安靜的空氣中窮形盡相。舒愿覺得自己是企圖隱藏丑態(tài)的罪人，黎詡卻將他光鮮亮麗的外衣撕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