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的晚修就是拿來給學(xué)生做周末作業(yè)的，黎詡閑得慌，拿了草稿紙出來寫東西，舒愿偶爾偷瞄一眼，到第二天早上的升旗禮才知道那是檢討書。

    和上回是同樣的情景，黎詡穿著清禾統(tǒng)一的學(xué)生禮服登上升旗臺，在底下一眾學(xué)生的嘩然中揚開了檢討書。

    “我是高三1班的黎詡，上周六我出于個人原因毆打了高一1班的黎訣同學(xué)，擾亂了新生軍訓(xùn)秩序，對此……”

    一整頁紙讀下來，當(dāng)舒愿以為他這次是真心實意要道歉和檢討時，黎詡在收尾處將手中的紙對折兩下塞進(jìn)褲兜，嘴邊泛起無所謂的笑：“最后，請別踩我的底線，否則我以上的檢討作廢?！?/br>
    解散后舒愿和黎詡并肩走，他從對方褲兜里抽出露了一角的檢討書，結(jié)果上面哪是剛剛在臺上念出來的詞句，分明就是重復(fù)又重復(fù)的“黎訣小垃圾”。

    “幼稚！”舒愿嘲他。

    黎詡?cè)鄟y了舒愿的頭發(fā)：“我怎么可能一本正經(jīng)地寫檢討啊。”

    “你做過多少次當(dāng)眾檢討？”舒愿把紙張疊回原來的樣子，被黎詡拿走了隨手扔進(jìn)校道旁的垃圾箱：“不多，七八次吧?！?/br>
    “校霸的稱號就是這么來的？”舒愿問。

    “不然呢，”黎詡笑道，“你以為我頂著這倆字很光榮嗎？”

    等舒愿想起要問黎詡什么時已經(jīng)是兩天后了，他吃飯時偶然聽見高一的男生在討論黎詡軍訓(xùn)把自己的弟弟打了的事情，才知道黎訣已經(jīng)好幾天沒來上學(xué)了。

    “你弟弟轉(zhuǎn)學(xué)了嗎？”舒愿問。

    黎詡夾著rou往舒愿飯盒里扔：“沒轉(zhuǎn)，他是臉還沒消腫不敢上學(xué)，怕丟人呢?！?/br>
    他爸在看完白霜生前的日記本后生了好大的氣，也不管姚以蕾和他同床共枕了十多年，把對方在黎宅的東西打包好扔了出去，也不知手里捏了姚以蕾的什么把柄，將她趕出黎家的時候?qū)Ψ骄箾]敢說半個不字。

    至于黎訣，黎文徴念著他和自己有血緣關(guān)系，終究是把他留在了黎家，只不過家里多了位不茍言笑的傭人，用以監(jiān)視著黎訣的日常生活。

    對此黎詡不甚在意，他恨黎訣是把對姚以蕾的恨連帶著牽扯到黎訣身上，姚以蕾被趕走了，他大不了把失去母親的黎訣當(dāng)成透明人。

    這些事兒黎詡在沉迷群里跟哥們幾個說過，施成堇可高興，一個勁地鼓動黎詡出來玩：“那是不是得出來慶祝一下啊，周末擼烤串去？”

    黎詡沒急著答應(yīng)，成天在短信里追問他爸關(guān)于鄭從懷地下錢莊那事的進(jìn)展，周五得到消息說匿名舉報成功了，位于百江市最大的地下錢莊被破獲，主犯鄭從懷夫婦被捕，同時抓獲犯罪嫌疑人37人，凍結(jié)和扣押作案資金數(shù)億元，舉報者所提供的證據(jù)確鑿。

    施暴者背后的靠山倒了。

    課上的黎詡看到這條短信，登時松了口氣。他對著短信界面愣神片刻，移動著手指編輯了一串言簡意賅的文字發(fā)過去：“謝謝你，爸?！?/br>
    他把好消息轉(zhuǎn)發(fā)給了沈昭時，然后把手機(jī)放在了舒愿面前。

    舒愿看后怔忪良久，突然長長地呼出一口氣，嘴角忍不住揚起了笑，和黎詡的反應(yīng)一模一樣。

    “謝謝……”桌底下，舒愿悄悄扯了扯黎詡的手。

    當(dāng)天下午法院立案，隔日舒愿放學(xué)后由黎詡陪同上律師事務(wù)所找沈昭時，再次了解了一遍開庭須知。

    “沈律師，”舒愿拽了拽黎詡的袖子，“開庭時他能去旁聽嗎？”

    “可以啊，帶上身份證就行?！鄙蛘褧r笑得意味深長。

    黎詡也感到挺意外，走出律師所時拍了下舒愿的書包：“怎么，還帶上我了？”

    “有你在我沒那么慌，”舒愿拿了頭盔戴上，把護(hù)鏡扣下來，“送我回家?！?/br>
    “我能去你家蹭飯么，”黎詡跨上車，“我不想回家，一看見臭弟弟又得吵架。”

    舒愿坐在他后邊，張開手環(huán)住黎詡的腰：“那得問我媽同不同意?！?/br>
    這算是黎詡到舒愿家做客最正式的一次，上兩回要么讓柳綿從頭觀察到腳要么偷偷摸摸在舒愿臥室里過年，哪能像這次愜意。

    柳綿早想讓舒愿把黎詡帶過來了，她這人客氣慣了，又是倒茶又是切水果，黎詡知道她為的哪般，心里說舒坦也不是不舒坦也不是，畢竟舒愿決定了要跟他長久的話以后還得有個關(guān)要過。

    和舒紹空的相處倒是讓黎詡更放松，舒愿他爸年輕的時候喜歡過搖滾音樂，得知黎詡是樂隊貝斯手后便和他攀談起來，讓柳綿怎么也插不進(jìn)話。

    “小愿，”柳綿把兒子拉到了角落里，“你爸那話癆子就是停不下嘴，你待會兒把小詡帶到臥室，就跟他說找天把黎書記約出來吃頓飯，知道嗎？”

    “我……”舒愿遲疑著，一是黎詡他爸還不一定能有那閑心呢，二是進(jìn)了臥室，黎詡還能給他說話的機(jī)會嗎？

    不等舒愿再三猶豫，柳綿便把他推了過去，他一個大步?jīng)_到了黎詡面前，后者抬頭問：“怎么了？”

    “做作業(yè)?！笔嬖噶嗥鹄柙偟陌瞪砭瓦M(jìn)了自己的房間。

    “你家人好喜歡我啊?！狈块T一關(guān)，黎詡就倒在了舒愿的床上。

    舒愿的床正對著書桌，書桌上方的墻壁掛著那幅馬賽克剪畫。黎詡欣賞著自己送給舒愿的禮物，聽著舒愿邊倒作業(yè)出來邊罵他：“自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