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頁
興許是黎詡帶他來的次數(shù)多了,保安認得他,這次便不一一盤問了,讓他登記了來訪信息就開小門放了他進去。 舒愿憑記憶兼認門牌找到了黎宅,讓他意外的是整幢別墅并沒開一盞小燈,落地窗內(nèi)的窗簾拉著,他窺探不出個究竟。 如此情形讓舒愿心里更沒底,他慌張地掏出手機,黎詡不常發(fā)朋友圈,最近一條動態(tài)還停留在半個月前,配圖是黑板上的高考倒計時。 舒愿退出界面,再刷開施成堇的朋友圈。黎詡的幾個哥們當中他就加了施成堇,如果實在是找不到黎詡,唯一能求助的也只有施成堇了。 施成堇三個小時前發(fā)過一條動態(tài),沒配字,就錄了個小視頻,拍的是一只停在窗臺上的鳥兒。 天色暗下來,舒愿立在黑色的樹影下,手心出了冷汗。他看看四周,撥了語音電話過去,邊往外走邊祈禱著對方趕快接聽。 他腳步很急,在施成堇沒有接通后更是奮不顧身地跑了起來,抱著手機一路尋回悅歌山莊的出口,讓保安放行后快步趕到燈火通明的大街上。 一個人處于不算熟悉的路段,舒愿內(nèi)心的恐懼像豆大的墨汁迅速在紙上暈染開來。他像個闖進大森林找不著方向的小動物,開著導航也聽不懂指示,只會越走越亂,越急越偏離目的地。 肚子不合時宜地叫,手機剩余電量也少。舒愿摸摸書包,移動充沒帶在身上,他現(xiàn)在能做的只有趁手機沒關(guān)機前叫車回去。 在家附近的拉面館吃了個牛rou面,舒愿拖著一副疲憊的身子回到家里。三言兩語向家人說完考試的情況。不顧柳綿投來的異樣目光,他栽進浴室,匆匆沖了個澡便鉆進了臥室閉緊了門。 他后悔了——明明可以將這個人再抓牢點,毫不吝嗇地告訴對方他離不開他需要他喜歡他想和他走很遠的路,總好過現(xiàn)在音訊全無。 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時候睡了過去,舒愿夢到自己回到了高考前一天,在宿舍里,他抱著衣服進浴室,臨關(guān)門前不放心地提醒坐在床上的黎詡:“不許亂跑?!?/br> “要是跑了呢?”黎詡開玩笑地問。 “那就一起洗。”舒愿回身扯黎詡的手,扯得很用力,漸漸地,舒愿的身影淡去了,扯著黎詡的成了一股看不見的吸力。 他整個身子不受控地被吸過去,在看不清事物的旋渦中,他盲目地在虛無中亂抓,想握住舒愿的手—— “爸,哥哥有動作了!”黎訣的叫聲驚醒了在沙發(fā)上撐著額角小憩的男人。 第65章 不值得等 被木棍擊打過頭部致昏迷后,黎詡斷斷續(xù)續(xù)醒過幾回,但每次醒來的時間都很短,坐在病床上發(fā)呆十多分鐘便又睡過去,不看輪番守在床邊的黎文徴和黎訣,也不跟他們說話,連田嬸送來的飯菜和湯都不吃不喝。 醫(yī)生解釋說這種由外力打擊而導致的腦損傷會出現(xiàn)昏迷或逆行性遺忘等癥狀都是正常現(xiàn)象,多臥床休息便能恢復。 黎文徴還是不放心,推掉了手頭上的工作陪在病床旁,黎訣更是守得勤快,又是給黎詡按摩又是在他耳邊叨叨絮絮地講話,跟以前一見面就冷嘲熱諷的作風迥然不同。 今年的高考已經(jīng)結(jié)束了,黎詡準備了那么久,卻為了救黎訣而錯過了人生中無比重要的考試。黎訣既愧疚又惋惜,察覺黎文徴對自己變得愈加冷淡的態(tài)度也不敢吱聲,只想等黎詡清醒了再好好跟他道個歉。 黎詡這次醒來比前幾次精神好,躺在床上愣了幾分鐘就掀被子下床,但到底是沒徹底恢復,腳剛著地就一個趔趄。 “哥,你上哪去啊,我扶你?!崩柙E忙上前,接過他哥一身的重量,黎文徴則趕緊按鈴叫了護士,然后拿起手機給田嬸打電話讓她備點吃食過來醫(yī)院。 黎詡臉色并不好,他甩開了黎訣的手拒絕對方攙扶,捂著腦袋進了衛(wèi)生間。 VIP病房里生活用品齊全,單是擱架上的洗漱用具和刮胡刀都擺放得整齊。盥洗臺擦洗得光可鑒人,嵌在墻上的鏡面一塵不染,黎詡撐著臺沿端詳鏡子里的自己,腦袋上纏著繃帶,頭發(fā)亂糟糟,下巴冒出了青色的胡渣,要多落魄有多落魄。 能不落魄嗎。 被重物砸過的后腦勺隱隱作痛,黎詡只失神半晌,當痛感沒那么清晰時突然抬手甩了自己一耳光。 搞什么啊,這不還有時間嗎,他磨嘰個屁呢? 想到舒愿,黎詡的動力源源不斷地從體內(nèi)牽扯出來,他沖了個澡,把邋遢的自己從頭到腳收拾干凈,拉開門扶著墻回到床上。 在外面等候多時的護士為他做過檢查,稱今晚還要留院觀察一晚,若不見異常明天就能出院。 黎詡哪等得了明天,護士前腳一走,他后腳就下床找衣服和鞋子,黎文徴和黎訣拉也拉不住。 “護士讓你今晚留院觀察,你乖乖躺著。”黎文徴按住兒子的肩膀, 顧忌對方的身子沒說太刺激情緒的語言。 黎詡的情緒卻一點即燃:“我他媽躺個屁,我明天還要高考!” 病房里另外兩人同時愣怔,黎訣蠕動著嘴唇不敢說出真相,而黎文徴一臉黯然:“小詡……” “你們倆這是什么惡心的表情,”黎詡言語上很激動,“我校服呢?手機呢?藏哪去了?” 頭部像被人生生劈開,黎詡咬著牙,眼眶都紅了:“你們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