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露出一種類似于哀求又為難的眼神，黎詡偏了偏臉，說：“你把時間地點包間號發(fā)給我吧?！?/br>
    說完就要轉(zhuǎn)身，對方又把他叫住了：“黎詡——是這樣，你能不能順便把計凝也載過去？現(xiàn)在晚高峰難叫車，我們只叫了兩輛，可能人太多不夠坐……”

    話說到這份上，黎詡便徹底明白她為什么非叫上自己不可了。

    “班里有誰要去？”他問。

    對方說了一串兒的名字，有男有女，男三個，女六個。

    黎詡想得挺周到：“那讓俊子坐我車，他體型胖，少了他能給你們空不少位子?！?/br>
    路上，俊子在后座幫黎詡穩(wěn)著書箱：“她們就是故意想讓你載計凝的，你看不出來嗎？”

    “我知道，”黎詡說，“我這不是拒絕了么。”

    “為什么？”俊子驚訝，“計凝這么漂亮的女生喜歡你啊，你不知足？”

    “我有對象?！崩柙傉业胤酵＼?，長腳支在地面，“到了，下車?！?/br>
    兩人并肩走進(jìn)KTV，由服務(wù)生帶領(lǐng)到指定的包間。俊子八卦了一路，愣是沒撬開黎詡的嘴，索性也作罷。

    其他人已經(jīng)到了，點了歌叫了餐，正圍坐成一堆打紙牌等他倆。

    黎詡進(jìn)來前順便租了個充電寶，連上好幾天沒插過電而自動關(guān)機(jī)的手機(jī)。正忙著低頭搗鼓，身邊的沙發(fā)陷下去一塊，有人攛掇他和計凝合唱一首。

    他抬頭看向計凝，對方立刻別開了臉，被彩色燈光掃射過的臉頰好像變紅了。

    黎詡不好敗興，接了話筒，毫無感情地陪對方唱完了歌詞曖昧的中文歌，不太清楚平時沒有互動的兩人怎么會在女生們眼里成了登對。

    手機(jī)總算能開機(jī)了，黎詡把話筒遞給了別的男生，自己坐到了不起眼的角落，埋頭看屏幕上彈出來的新消息。

    接收信號后，黎文徴和沉迷群的消息相繼引起手機(jī)振動，信箱標(biāo)志右上角有個紅點，黎詡隨手點開，舒愿的名字猛然晃到了他眼前。

    心跳漏了一拍，周圍人嬉笑打鬧的吵嚷聲傳輸進(jìn)他的腦子里有一瞬間的失真，全部扭變?yōu)槭嬖杆l(fā)過來的文字的樣子。

    ——今年，還一起過嗎？

    有人送餐進(jìn)來，黎詡坐得離門口近，看服務(wù)生一人端倆托盤，忙收起手機(jī)接過一個放桌上。

    他們點的餐蠻豐富，茄汁雞扒、咖喱蓋飯、水果沙拉，黎詡卻了無胃口，只拿了杯酸梅汁慢慢地喝，喝到底了才站起來：“我還有事做，先走了?！?/br>
    “誒再玩一會啊，你還沒怎么唱歌呢，”有個女生扔下勺子跑過來坐他旁邊，堵住了他的去路，隨后拉他坐下，伏在他耳邊低聲道，“你走了計凝肯定得不開心?！?/br>
    黎詡耐心有限，放以前早發(fā)飆了，這會兒是憋著氣，再次站起來沖計凝招了下手：“計凝，你出來下，我跟你說幾句?！?/br>
    坐她旁邊的女生不明就里，紛紛搡她過去：“快快快，出去出去，我們吃著等你昂?！?/br>
    走廊也沒比包間里安靜多少，墻體隔音差，各種風(fēng)格的音樂從不同包間里傳出來讓混著香水的空氣像爆炸了一樣。

    計凝靠在墻上等他開口，黎詡長話短說：“她們說你喜歡我?！?/br>
    “啊……”計凝一愣，“是……是啊?！?/br>
    “你喜歡我什么？”黎詡問。

    長久的沉默里，計凝小聲回答：“你學(xué)習(xí)好，沉穩(wěn)不好動，而且性格很溫和?！?/br>
    黎詡心里感嘆，在他們眼里自己果然被塑造成了完美的人設(shè)。

    褲兜里有煙和火機(jī)，剛才租充電寶時順便買的，黎詡在計凝吃驚的注視下拍了根煙出來夾在指間，但沒點燃。

    “事實上，我本人跟你想的相差甚遠(yuǎn)。在原來的學(xué)校，我逃課，缺考，斗毆，每個學(xué)期至少要公開檢討一次，你口中的優(yōu)點跟我一點都不沾邊?！崩柙倐?cè)身倚在墻上俯視計凝，“所以你喜歡的可能只是你假想的心目中的形象，那個人不是我?！?/br>
    “如果……”計凝動了動嘴唇，沒說下去。

    黎詡把煙叼在嘴邊，吧嗒一聲點燃，沖另一邊呼了口煙霧：“進(jìn)去吧，他們要是問你，你就說我有對象了。”

    拒絕真難。

    計凝進(jìn)去后，黎詡在走廊抽完了這支煙，將空氣攪得更渾濁。

    肚子餓著，他驅(qū)車去顧太私房菜想叫幾個菜吃，結(jié)果碰上人家開餐，加上顧往他爸媽盛情邀請，黎詡便厚著臉皮坐過去，端著碗蹭別人家的飯。

    “不是忙得神龍見首不見尾么，怎么舍得露面兒了？”顧往貼著他耳朵問。

    “考完期末了，”黎詡用筷子接住對方扔來的排骨，“終于熬完一學(xué)期?！?/br>
    “小可憐兒，”顧往又朝他碗里扔了截沾酸辣醬的茭筍，“舒愿還有找你沒？”

    “找了，這事吃完飯說，”黎詡挪了挪碗，“你別給我夾了，把飯都埋下面了?！?/br>
    吃完飯貓顧往房間，黎詡把舒愿發(fā)來的短信亮給顧往看。

    “我覺得我像圣母，同情完一個又一個。”顧往說。

    黎詡把手機(jī)揣回去：“你怎么不同情同情我？”

    “你啊，自作孽不可活?！鳖櫷鹆税麅鲲嬃蠏伣o黎詡一袋，“怎么，你不回復(fù)他？”

    “不回，他能明白我意思?！崩柙傂χf，只是他知道自己的笑有多苦澀。

    他不能給舒愿沒有保證的希望，如果到最后他沒能考上A大，未來對雙方來說都是煎熬。他不要對方在原地等他，只想在對方前進(jìn)的同時自己加快速度追趕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