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問我為什么男女就是非得有別。也別奇怪為什么只要有了合法的婚姻登記，此人便有了合法的非人行徑，毆妻虐子，淪娼陷賭，都是他（她）的家務(wù)事。世人對關(guān)起門后的一家人多么地尊重容忍，卻對游蕩在外的我們無論如何難以放心，沒事便來敲門刺探。

    即使如此，多少人仍就這樣默默畫了押。對你們來說那就是出口，對我而言，那只是把捕來的流浪動物，從貨運(yùn)卡車趕進(jìn)了動物園。反倒更羨慕古人那些私奔的故事。再也沒有明媒正娶的希望了，管它什么門當(dāng)戶對、倫理道德，面對封建二字的高匾理直氣壯拔下擲棄在地。

    如今，封建的階級權(quán)力只不過戴上了微笑的面具，繼續(xù)巡走于我們之間，仍看緊了所有男女，誰也不準(zhǔn)跑掉，直到走到哪里都逃不掉，沒有被祝福，就只能被寂寞至腐爛的詛咒洗腦。

    直到今天，我才真正聽見瓶中的細(xì)沙在喃喃何事。

    我的愛情并不需要你們的祝福。

    縱然身在瓶中，我卻分分秒秒堅持著朝未來奔去。與靈魂一起私奔的最好伴侶，就是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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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記得剛退伍后的那些年，開始認(rèn)識更多像自己一樣正在摸索中，感覺既興奮又苦惱的朋友，大家免不了要交換心得的一個話題就是，你的第一次是何時？跟什么人？干了什么事？起初——

    不，應(yīng)該說一直到現(xiàn)在，這個問題還是會讓我感到非常之空洞，而不免發(fā)出訕笑。

    在不斷綿延糾結(jié)的情愛起落故事中，我很早就已學(xué)會臉不紅氣不喘地編造出各種第一次的獻(xiàn)出讓對方開心。

    這是我第一次跟別人說出口這個秘密喔。

    我第一次發(fā)現(xiàn)原來兩個人在一起不用說話都超開心。

    這是我第一次和情人一起跨年。

    你是我第一個一起出國旅游的情人。

    你是我第一個交往超過三個月的 B。

    第一個交往超過四個月的。六個月的。八個月的。一年的。……月份數(shù)字可以繼續(xù)攀升，直到兩年成為再也突破不了的上限。

    但是在仍那樣年輕的時候，涉世未深的另一種意思就是生命才要開始，每個人的未來里都還有那么多的第一次在等著，大家并不會把其他發(fā)生過的第一次交換細(xì)數(shù)心得，卻對那檔事的第一次格外關(guān)心。內(nèi)容不夠生動的，馬上會有人反譏：這不算啦！還想裝處男喔？幾個男生圍在一起輪流嬉笑說著，只要這話題一起，大家都專心了起來，手心暗暗冒汗，眼中卻都有一抹不確定的興奮晃亮。

    那看似羞答答卻yin蕩在骨子里的答問，多少圈內(nèi)人的心事在流轉(zhuǎn)。

    自認(rèn)還有些行情的，不會錯過這放餌的好時機(jī)：自己是偏被動還是主動？是走情境還是視覺系？歡迎有意者私下相約密談。

    敢大鳴大放的則多已難掩滄桑，雖不指望還會有誰對自己起什么春心綺念，但至少老娘有料可爆，哪怕只是贏得短暫的滿堂鼓噪，也算再一次搶到了舞臺焦點(diǎn)。

    至于說詞如果不外乎什么國中時跟其他男生打過手槍啦，現(xiàn)在的伴就是他的第一次啦，這款人大概被異性戀洗了腦，貞cao觀念作祟，事后總會被人拿來抨擊一番：媽的這樣就比較清高喔？沒人可搞就是條件差啦，圈子里哪有什么真正的良家婦女，你就小心別讓我哪天在三溫暖里碰到！

    在民風(fēng)未開的時代，對性知識饑渴難求，管道卻又那么有限，大伙兒只好如同麻雀在收割后的田間勤奮地啄食落穗，總希望從對方的場景中搜集點(diǎn)什么可用資料，用心地從各家的第一次中，推敲琢磨出屬于圈內(nèi)的情愛規(guī)則。

    第一次的故事出現(xiàn)越來越多吹噓的成分。只要說得夠栩栩如生，不怕沒人聽，人人都有性幻想需要滿足。老阿姨尤其愛說給初出茅廬的小弟弟們聽，不辨事實(shí)真?zhèn)蔚牟锁B還感謝前輩的傾囊相授，不察自己的人生從此完蛋。相信了老阿姨那種貨色也曾有過帥哥壯男臨幸的說法，無不以為自己都可以成咖，不睡到帥哥誓不罷休，見獵心喜不落人后。睡不到總覺得是因為自己手段不夠高明。不肯認(rèn)命，不甘降格以求，這樣遠(yuǎn)大的志向到頭來旁人也不忍心戳破。

    通常話題又都是怎么轉(zhuǎn)到“第一次”這上頭的呢？八成是聚會里出現(xiàn)了某個新面孔。只要姿色中上的，都難逃這套表面上拉近大家距離、事實(shí)上比較接近偵訊兼帶意yin的入會儀式。

    一開始也是這樣愣頭愣腦被帶去聚會，被問及也認(rèn)真作答，雖然我并不確定，他們口中的第一次都是如何界定的。

    男人女人間的第一次，不消說就是進(jìn)入對方了……但是男人跟男人呢？

    不知道究竟要做到怎樣的地步才叫第一次，后來便準(zhǔn)備了幾個不同版本。看自己心情，順應(yīng)當(dāng)天情勢氛圍，或視在座有無在意的人，輪流更換著說，總也能說得活靈活現(xiàn)、賓主盡歡。

    那些年里常常自己都說亂了，不記得上次有誰在場，這次才開口就聽到有人啐我：屁啦小鍾，你上次不是說這樣，夠yin亂喔你！

    我當(dāng)然不算yin亂。比起某些人的故事，我無疑是小巫見大巫。

    有人的第一次竟然說的是趁父親醉酒不省人事的時候……聽得我當(dāng)場大笑出聲。那畫面的確太詭異又低級了，當(dāng)全場因震驚而一片沉默，我卻偏要再追問一句：那味道怎么樣？

    也有人的第一次說的是睡同鋪的親哥哥，夜里硬起來就把他上了。是因為這樣，所以那人四十好幾都還在裝底迪嗎？異性戀的哥哥一次一次地泄欲直到結(jié)婚搬出，弟弟不但不知自己被性侵，卻反而繼續(xù)尋找那個從不存在的葛格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