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就沒聯(lián)系咯！”晨媽道，“唉，說起來小翼也是個苦命的孩子。他父母離婚了，現(xiàn)在就跟他奶奶住在一起。也不知道現(xiàn)在如何了。”

    “?。俊毙〕勘牬笱劬︺读算?，“你們還知道什么嗎？”

    “他的父母就像是從人間蒸發(fā)了一樣，早就聯(lián)系不到他們了。”

    “那，你們知道他家住在哪里嗎？”

    “晨兒，你要找他玩嗎？”

    “哈哈，想給他個驚喜呢！”小晨睜眼說瞎話，“在哪里告訴我吧！”

    晨爸說：“上回還看到他奶奶呢，才告訴我地址，華星街凈塵苑6號B座201，我現(xiàn)在真是記性越來越好了！要不要到時候爸爸陪你去？”

    “啊不，我自己就好了！”

    周日的上午，小晨就拿著地址去尋找了。

    他知道每周這個時間小翼都會打工，所以剛好錯過。

    很快就找到了。城市郊區(qū)，很漂亮很清靜的地方。房子不高，大概只有六層。但是周圍的綠化相當(dāng)好，大片大片的草地，波光粼粼的蓮花池，一棵棵挺拔的樹木，真的相當(dāng)漂亮。

    很多年沒有見了，小翼的奶奶已經(jīng)白發(fā)蒼蒼了?？蛷d里掛著小翼爺爺?shù)倪z像。奶奶竟然很容易就認(rèn)得了小晨，很熱情地給他泡了一杯熱茶，兩個人坐在客廳里高興地談起來。

    他們一直擺了一個上午，最后小晨去參觀了一下小翼的房間。不大，但是相當(dāng)精致。大大的白床，松軟的鵝毛枕頭，淡紫色的錦緞窗簾，一種專屬于他的味道在小晨的鼻翼間盤桓。有一架很大的書柜，上面各種書籍都有，什么未解之謎、天文地理等等，甚至還有英、法、日等外國語言的小說。怪不得他成績這么好。

    他的枕邊，幾面相框。一個是他全家照片。他和他的mama、爸爸、奶奶、爺爺。當(dāng)時他還很小，黑眼睛大大的，清澈的笑容永遠(yuǎn)地映在了這張紙上。他的mama的確是個超級大美人，也難怪可以生出這么好看的兒子。小晨嘆息道。

    當(dāng)小晨打算走的時候，卻無意間看見一面被按下去的相框，放在最角落里，搖搖欲墜。他好奇地伸手拿起它。表面的玻璃已經(jīng)碎了，似乎因為主人的情緒將它摔過了無數(shù)次。而鏡框卻是十分陳舊的，甚至上面的五瓣花朵的圖案都差不多被磨平了，不知道被它的主人撫摸過多少次。

    太矛盾了！是什么可以讓小翼如此——

    小晨是在是太、好、奇、了！

    可是他根本看不清楚照片的內(nèi)容，于是他連忙把相框翻過來，打開背后卡著的東西，然后把照片抽出來！

    小晨的大腦一瞬間空白！

    是小時候小翼和自己的合照。當(dāng)時自己抱著籃球，嘴巴咧開，手指舉著‘V’形，而小翼站在自己旁邊，頭靠著自己，攬著自己的肩膀，另一只手叉在腰上，淡淡地笑著。

    背后是數(shù)不清的瓊花，連地上都是散落的花瓣……

    小晨的手指在顫抖。他的心臟突然沉了一下，然后開始劇烈地跳動！

    他連忙把照片放回去，卻陡然發(fā)現(xiàn)里面還有一張紙，一張信紙，他打開看了一眼，然后迅速把它塞進(jìn)自己的褲包里，然后重新把相框放好，按照剛才的樣子放回原處……

    十八

    小晨乘坐在回家的公交車上。

    心情久久不能平靜。

    …………

    小晨真的，一點也不了解他最喜歡的人。小時候的小翼雖然與自己一般大，卻總是像一個哥哥一樣溫柔地照顧自己，關(guān)心自己，而自己，竟然從來沒有試圖了解過，他的一切。

    他的家。

    ……

    豪華的歐式別墅，乳白色的褶皺窗簾隨風(fēng)吹拂。

    小小的孩子坐在三角鋼琴旁，腳踩在小小的凳子上，柔軟的黑發(fā)在暈黃的燈光下顯得格外柔和，就像他綻放的笑顏，對著他美麗的mama。

    他的mama幫他翻著樂譜，然后時不時用夾子夾住，或者按住被夜風(fēng)拂起的書頁，憔悴的臉上，細(xì)長的眼睛流溢著溫柔的光，海藻般的黑色長發(fā)飛舞。

    音調(diào)簡單樸實，卻流暢歡快。

    “mama，你喜歡嗎？”

    “翼兒，mama喜歡。”

    小孩子蓮藕一般的手指停住了，他抬起頭專注地對mama說：“只要mama笑一笑，小翼永遠(yuǎn)都會給mama彈琴！只給mama彈琴！”

    他的mama刮了一下他的鼻尖，笑道：“傻孩子！”

    小孩子卻露出極為認(rèn)真的表情：“翼兒只給最喜歡的人彈琴！”

    小翼最討厭爸爸了，三天兩頭應(yīng)酬，一回家渾身都是酒味，他甚至在大街上看見過爸爸摟著認(rèn)不到的阿姨。

    是爸爸，讓mama幾乎天天哭泣。

    小翼簡直不明白，那么美麗的mama為什么還比不上那些丑阿姨！

    小翼一直是一個極其懂事的孩子。

    他知道自己必須變得優(yōu)秀！他一有空就看書練琴，每一次考試都是第一，因為他最期待的事就是把成績單拿給mama看到時候，mama露出的笑容；鋼琴考級從五年級開始每一年依次過六級、八級、十級。他經(jīng)歷了多場比賽，但是他從來都不在乎陌生人的贊譽(yù)，他只是想要在喜歡的人難過的時候，或者在喜歡的人無聊的時候，為她彈起他練習(xí)過無數(shù)遍的曲子。就為了那個笑容，他可以練習(xí)到手指起泡，學(xué)習(xí)到深夜。

    小翼就是這么認(rèn)真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