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個的時候，他笑了，垂下眼簾，金色的發(fā)絲擋住了半邊眼：“至于我，我當然希望你能夠喜歡上我了，畢竟……我已經喜歡你這么久了。當然，我知道感情的事情不能強求，實在不行的話，我也只有在你身邊繼續(xù)當你的哥們兒，對你好了……不過無論如何，我希望你給自己，給我一次機會，好嗎？”

    也許是因為大橙子的聲音，實在是太柔和了。

    又或許是因為夜色，太過迷惑。

    在他說道最后一段話的時候，子軒竟然突然很想哭……因為大橙子和他，是同樣的一類人吧？所以他很清楚對方的感受，也突然明白自己要是現(xiàn)在拒絕他，會是多么令人傷心的一件事。

    他忍不住伸手抱住大橙子：“程老大，謝謝你。”

    只微微停留了兩秒，大橙子就大力地回抱子軒。那一刻，大橙子覺得他是全天下最幸福的人。而那種幸福，他已經等了太久了。

    ***

    程彥斌從高一開始，與子軒在一個市隊，一個班級，一個宿舍樓。不過那個時候，子軒在程彥斌的眼里，只是一個上課坐在前面位置，游泳成績相當一般，平時很容易被欺負的，個子小小的普通男生。

    是的，當時的子軒一直被欺負。

    經常，他的褲腿上都有腳印，課本書頁被人撕了塞進抽屜里，課桌上被人用紅色彩筆寫各種各樣罵他的話。老師對這個男孩的評價是：文化成績好，但是太內向了。同學們的印象：他自以為自己是根蔥，不把我們放在眼里的下場就是這樣的！當然，在體校，這種欺負事件太頻繁了，所以大多數(shù)人都對此充耳不聞，或者將被害者的反應當成一種消遣，一種笑料。

    只可惜，這個茶色頭發(fā)總是擋住眼睛的男生，的確一點都不把那些整他的人放在眼里。別人嘲笑他的時候，他只是默默地坐在那里，做著自己的事情，就像瞎了并且聾了一樣，完完全全地無視了那些人。

    程彥斌覺得這個人很有趣。

    不過，如果這個人一直只是沉默下去的話，他的興趣一定會迅速消減的。然而，他就是看見了。高一下期的那個放學，他坐在教室后面無聊地看雜志等隔壁班的小女朋友，接著，就聽到了喧嘩聲。學校走廊里，一個人不斷地推搡著正拿著掃帚的王子軒，嘴里不斷說著：“你以為你有后臺了不起嗎？你游泳游得那么爛竟然還可以到這所學校，我看你哪兒來往哪兒滾吧！”子軒淡漠地推開對方的手，拿著掃帚往前走，然而，幾個人瞬間圍了上來：“你他媽的有沒有教養(yǎng)??！我們老大跟你說話呢……你他媽沒有長嘴巴嗎？！”“喲，還真別說他怎么可能有教養(yǎng)？？爹媽都不想要他了……對了，前幾天不是有個開豪華轎車的人來接他嗎？我說，你們知不知道小白臉？仔細看，他還有幾分姿色……是不是——”

    “夠了?！?/br>
    比幾個高大男生矮半個頭的少年突然其來的兩個字以后，一個拳頭突然朝第一個人的臉頰襲去！“嘭”地一聲，那個男生竟然捂著自己的臉活活倒退了三大步！

    “你他媽的不想活了嗎？！”

    “你竟然打我們的老大??！”

    幾個人說完全兩眼發(fā)紅地朝子軒圍過來！

    其中有個理智的男生攔住他們：“別動手啊，你們也知道他的后臺強……要是他告狀了，我們吃不了兜著走??！”

    “哼，老子先打爛他的嘴，讓他想說也說不出來！”

    程彥斌就在教室門口倚靠著，看著那個勸架的男生急得想打電話卻不敢打電話的樣子，看著幾個人猶如惡狼的樣子……還有他們中心，那個瘦小的少年。

    他鎮(zhèn)定地站在那些人中間，臉上沒有一點畏懼，只有滿滿的失望。

    無數(shù)拳頭朝他襲來，而少年拿起掃帚就朝這群人甩過去。

    他打不贏這些人，但是他從來都不求饒。

    他打不贏，但是他依舊拼命地反擊著，保護著自己。他的攻擊越來越沒有章法，他甚至在沒有辦法的時候直接咬人了。

    他不是打架中的勝者。

    然而在那一刻，程彥斌覺得他是高中里，最最有趣的人了。

    奮力反抗，拼勁全力跟周圍的惡棍拼搏的時候，他過長的茶色發(fā)絲凌亂，露出了他白皙的額頭，那雙澄澈的，卻異常冷漠的深茶色眸子，以及那過于清秀的五官。他咬著嘴唇，臉頰上掛著細細的汗水，捏緊拳頭硬生生地將兩個比他高一個頭的男生打倒在地上！這簡直不符合常理，簡直，出乎意料！

    也許就是這個原因吧，程彥斌忍不住在那些氣紅了眼睛的惡狼撲向少年的時候，大步走上前，伸出半邊手臂擋住了被那些人抵在墻角的少年，淡漠地說：“敢動他的話，先經過我這一關?！?/br>
    之前有說過，程彥斌在體校的地位，那就是真正的老大。他是讓無數(shù)教練、老師頭疼的學生，因為他文化成績相當差，但是游泳成績好得驚人，他經常帶人打架，威性極高，手下在高一的時候已經有近50個人了，一般學生根本不敢惹他。

    所以，程彥斌這么一說，那群人再怎么生氣也不能怎么樣了。他們只好點頭哈腰地拖著那個可憐的“老大”走出去，并且以后再有怨言也不敢隨便動子軒了。

    搞定了那群人，程彥斌朝少年走過去。

    少年垂著頭靠在冰涼的白色瓷磚上，而那張臉竟然比瓷磚還要蒼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