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過生日了。你去不去參加？”

    “你去嗎？”

    “我去?！?/br>
    “那我也去?！?/br>
    我深吸一口氣：“你剛才還說沒意思?！?/br>
    “你去了就有意思了?！彼幌伦油采系?，體重帶得我也往床上撲。

    又軟又暖和。我有點留戀，沒有第一時間爬起來。

    他搖了搖我的手：“俊秀，我們和好吧?！?/br>
    “我們的感情開始過還是破裂過？”我趴在床上，拿臉蹭了好幾下光滑的被面。每天晚上這么搞，我也受不了，他先示弱當然很好。

    “嘻嘻。”他輕笑，“那你今天晚上可不可以留下來陪我？”

    “那你以后能忍住不偷拍嗎？”

    沉默了好一陣子，等我抬頭去看他的臉，他才勉強點了頭：“我……努力?！?/br>
    “行。暫時休戰(zhàn)。我要鉆你被窩了，放心，我洗漱過的。”我把相機往床頭柜上一扔，蹬掉鞋子，掀開被子拱了進去，很快打著哈切流著眼淚睡著了。

    睡著之前，我還記得跟他說：“你給我爸爸mama打個電話，說我在你這里。”

    沒聽到他回答。

    ……

    “啊啊啊啊啊——”一聲長長的尖叫。

    “嗬——”我直挺挺從床上坐起來，轉著腦袋到處看。

    卓秀浩的臥室門口站著一個年輕的住家保姆，這會兒已經(jīng)兩手掩上了嘴。

    臥室主人靠坐在大床上，雙眼滿是紅血絲，揮揮手把住家保姆趕走。

    我問他：“你怎么這副鬼樣子？”

    “我興奮得睡不著覺。”他說。

    “……”我又問，“你昨晚上通知我爸爸mama了嗎？”

    “哎呀！”他兩手一拍，“我忘了！”

    現(xiàn)在指責他也改變不了現(xiàn)實。我撐著床往下滑：“我該回家了。”

    “不吃完早餐再走嗎？”

    “有什么可吃的？”沒什么新鮮的。

    他掰手指：“一般是蟹柳蛋滑三明治、土豆泥、貝果培根、法棒片……”

    “吃?！蔽彝Ｏ铝四_步。

    一大早卓秀浩對我就過于熱情——帶著我去衛(wèi)生間洗漱的時候想幫我刷牙，帶著我下樓的時候想把我抱起來，在餐廳吃早餐的時候想一口一口喂我吃飯，我簡直受寵若驚，直呼我有手有腳可以自己來，他多次嘗試均以失敗告終才悻悻放棄。

    餐桌主位上的他父母還一副很欣慰的樣子。我難以理解。

    吃完了飯，卓爸爸才很小心地問我：“俊秀是怎么來我們家里的啊？”

    我搖搖頭說不知道，一覺睡醒就在這里了。

    卓爸爸懷疑的目光投射向卓秀浩。

    “……”該不會懷疑自己兒子去別人家偷孩子吧？我的天！

    卓秀浩用餐巾擦擦嘴，說：“他夢游?！?/br>
    我的頭緩緩轉向他，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我的臉：“？？？”

    那不然呢？他做口型。

    我只好放下手指。

    “夢游啊……”卓爸爸一臉“這事難辦”的表情，“這次是夢游到我們家，下次萬一去了別的地方可怎么辦？”

    卓mama一直很安靜，只是用一種憐惜的目光看著我。

    “俊秀啊，你不要害怕，回家之后一定要跟爸爸mama說啊，讓他們幫你?！弊堪职值?，“或者去看看醫(yī)生，查一下是沒睡好還是白天太緊張了?！?/br>
    看看，有個不正常的兒子，這都“久病成良醫(yī)”了。我聽話地點點頭。

    飯后卓秀浩要去上學，和我回家的路不是一條，依依不舍地讓卓家司機把我送回了李家。

    我本來以為等待我的會是一個拎著皮帶站在別墅大門外的李玉，誰知道他等是等了，卻沒有祭出皮帶，而是神色復雜地看著我：“夢游？”

    我點頭：“啊?！?/br>
    他兩手按上太陽xue，轉過身去：“本來不用再約樸醫(yī)生了，看來還是不能放松，他近期的預約排滿了，我先打個電話問他你這種情況需不需要吃藥?！?/br>
    “嗯?！泵靠丛\一次疊一個心理疾病buff。

    ……

    1992年5月16日，周六。這回換大韓證券徐宗賢常務和兒子徐仁宇在酒店宴會廳門口迎賓了。

    簽了簽名簿和祝福墻，打過招呼遞過禮盒，李玉夫婦就牽著我走進了宴會廳。

    一進去我就忍不住仰頭看李玉：你瞧瞧人家這排場，入口有紅毯，會場中間還有長長的t臺，頭頂璀璨水晶簾、腳下錦簇大月季。

    他也低頭回看我，臉皮厚得很，絲毫不愧疚，我只能別開臉。

    沒一會兒走到立著我們臺卡的餐桌那里坐下，一看隔壁桌就是毛家父子。

    毛泰久把椅子往我這邊挪過來，向李玉夫婦問好之后就湊到我耳邊：“就知道你會來?！?/br>
    說不好奇是假的。我小聲說：“好久沒看見你了?！?/br>
    “嗯，我mama去世，我回成運市了?！彼荒樒届o。

    “?。?！”我愣在那里，隔了好久才說，“節(jié)哀。不過怎么沒通知我家去參加葬禮？”

    “因為沒有葬禮?！?/br>
    這就不太好繼續(xù)追問了。我又說了一遍：“節(jié)哀?！?/br>
    他低下頭從西裝口袋里掏出一束被裝在自封袋里的長發(fā)，隔著塑料輕輕撫摸。

    即便知道這很大可能是他mama的頭發(fā)，他在表達對mama的哀思，但介于他的心理狀態(tài)，這種行為也讓我感到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