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文祖沉默了一會兒，說：“……我會變得很強大，你知道的，我一直比其他孩子強大?！?/br>
    “有多強大？”我伸出手，捉住他一根中指，反向彎折，逐漸施力。

    他的面部肌rou顫動了幾下，忍無可忍，一腳朝我踢過來。

    我另一只手抓住他的胳膊，借力把自己兩腿往后抬到與地面平行，輕松躲過，快速落下。

    “欸欸欸，別踢到我！”

    我松開徐文祖，徐文祖后退兩步，兩人同時往發(fā)聲的人看去。

    是毛泰久。

    “你來多久了？”我問。

    “從‘我既然能重塑我自己，就能幫助別人、重塑別人’開始?！泵┚眯ξ模瑢π煳淖嬲f，“我以前以為你很無趣，是我的錯。你很有意思?！?/br>
    “……”我說，“那你們倆真是天生一對，互相禍害去吧。這樁婚事我李俊秀答應(yīng)了?！?/br>
    徐文祖皺著眉頭，撫摸著生疼的中指：“……他不是璞石，他生來就是美玉，不需要雕琢，所以也不需要我?！?/br>
    看來是細心“觀察”過毛泰久了。我心想。

    毛泰久偏著頭看我：“……李俊秀，我同意了嗎你就把我賣了？還有，我是神！他算什么東西！”

    徐文祖面向他：“你要這么說，我可不高興了?！?/br>
    毛泰久：“我不需要考慮你的感受。這不是你剛才說的嗎？說自己想說的，做自己想做的，才是順應(yīng)自然，回歸本心?！?/br>
    徐文祖：“……”

    毛泰久說：“該不會你其實不想讓別人做他想做的事，而是聽從你的命令做你想做的事吧？假不假啊你？”

    徐文祖不再言語，只是眼神非常陰沉。

    嘿嘿。我朝徐文祖攤開手：“你看，這不就遇到和你經(jīng)歷不同的人了嗎？你能說服他，那算你能耐?！比缓笪覍σ恢睕]有說話，不知道聽沒聽懂的徐仁宇說，“仁宇哥，你好久沒理我了。怎么，要和我絕交?。俊?/br>
    他不說話，只是抿緊了嘴。

    “跟我一起玩兒嘛?！蔽疑焓秩ダ?，被躲過。

    “哼！問他干什么？學(xué)一學(xué)徐文祖的做法嘛。”毛泰久一彎腰抱起徐仁宇，對我叫道，“搶到了！跑?。　?/br>
    我被他一招呼，竟然真的跟著他跑了。

    徐文祖被獨自留在原地。

    ……

    1993年4月5日，h國植樹節(jié)。老師組織我們一年級到三年級的學(xué)生在初等小學(xué)園區(qū)自建的塑料大棚里種玉米，這是一個長期觀察和活動的過程，包括浸種催芽、整地施肥、種植方法和追肥管理。

    我們正進行到種植這一步，把種子均勻地撒在玉米幼苗板的土壤表面，再覆蓋一層塑料薄膜進行保溫保濕，壓實薄膜避免被風(fēng)吹走。

    分組的時候，我本來是想和徐仁宇一組的，他不愿意，黃敏成自告奮勇，我就選了黃敏成。結(jié)果等我表態(tài)選完黃敏成，他就開始咬牙切齒地看我。

    大棚里人有點多，等種完了玉米種子，黃敏成去了衛(wèi)生間，徐仁宇就湊過來，蹲下身掀開塑料薄膜，把黃敏成種的種子全扣出來了！

    我：“……”上次看展我就該和毛泰久一直看住他不讓他跑了，然后打到他聽話！

    徐仁宇搞破壞，只搞黃敏成的，不搞我的，分得清楚得很——黃敏成喜歡把土壤壓實一點，有小指印，而我就隨便糊弄糊弄，上面啥也沒有。

    我說：“好腦子、好記性用在這上面，仁宇哥你可真有出息?！?/br>
    聽見這句話，徐仁宇一抖手，玉米粒掉了。

    他轉(zhuǎn)過頭來看我，要哭不哭的樣子：“你對誰都一樣好?！?/br>
    那不然呢。當(dāng)然我不能說出來：“沒有的事。你看你扣黃敏成的種子，我就不會告訴他是你扣的。你還想和我做朋友嗎？”因為等你走了我還要埋回去。

    他問：“如果我說想，你會永遠和我做朋友嗎？”

    “那當(dāng)然……”

    他正要笑，我接著道：“要看你表現(xiàn)?！?/br>
    他：“……”

    “騙你的?！蔽页麖堥_了雙臂。

    徐仁宇撲了過來，一把抱住。

    抱了一會兒，他松開一點點，小心翼翼地問我：“如果有一天，你發(fā)現(xiàn)我不像你想的那么好，是裝的，你會不會就不和我做朋友了？”

    “好的定義是什么？又是誰來定義？”我說，“讓我們一起努力，變成我們各自心中更好的人不就可以了?！?/br>
    你這大小眼有兩幅面孔，我一周目就知道了。學(xué)會偽裝，也是成長的一種，要藏得更好一點，更惹人喜愛一點哦。我寧愿你虛偽到被所有人愛，也不愿意你“真實”到被所有人恨，當(dāng)然如果你把兩者平衡得好，當(dāng)個情緒普通的人最好啦。徐文祖說的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有個大前提，是你得有那樣的能力。

    在此之前，你就當(dāng)個餓了渴了就說要吃要喝，摔了痛了就說要哭要抱的孩子就好了。比別的孩子成熟得多，知事也早，未嘗不是一件痛苦的事。

    沒辦法啊，雖然人的心在長大的過程中越來越冷硬，可是在還柔軟的時候進入人心的人或物，是會一直存在的。這也許就是我對他心軟的原因。

    ……

    1993年5月28日（農(nóng)歷4月初八，佛祖誕生日），我接到那位自稱明熙的鹿野教女教眾的電話邀請，去江原道寧越見教主金帝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