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八、別怕
鄔月拿著手機,頂著紅彤彤的雙眼回到寢室。 孔曉鶴終于抓到她了,連忙從床上伸出頭問:“你剛才怎么了?發(fā)生什么事了嗎?”其他兩個室友也看她。 “沒什么……”鄔月低著頭,盡量用正常的聲音簡短地回答三個字,不希望他們發(fā)現(xiàn)自己哭了這件事。 她不說,其他人也不好再問,畢竟她剛來的那一天就讓人捉摸不透,看上去是個很多秘密的女生,但他們四個也只是為了藝考住在一起半年而已,只要不觸及彼此的利益,對方做什么都跟自己沒關系。 鄔月翻找出一件換洗睡衣,窸窸窣窣地換好后,剛打算走,就聽手機話筒猝然傳出鄔堯的聲音:“把毛巾用冷水沾濕,在燙傷的地方敷一會兒。” 她不滿地撅了噘嘴,小聲對他說:“我不是很疼了……”其實還是疼的,但她不想因為這個耽誤自己和哥哥說話的時間。 但鄔醫(yī)生怎么可能會放她就這么走了? “燙傷之后要及時冷敷,起碼二十分鐘?!编w堯的語氣很嚴肅,透著不容拒絕的威嚴:“如果是嚴重燙傷,出現(xiàn)皮損或水泡,不及時處理可能會引發(fā)局部……” “我知道了!”鄔月不想聽他身為醫(yī)生的長篇大論,氣急卻依然保持小聲地打斷他,像一只憤怒的奶貓。 無奈,她只能聽話照做,在室友好奇的目光中,又在寢室待了二十多分鐘才得以離開,再一次回到了那個樓梯間。 鄔堯一邊寫工作總結,一邊分神去聽她這邊的聲音,等她這里恢復寂靜后,才停下筆問她:“好了?” “嗯?!编w月的聲音還帶著很濃鼻音。 “那就好。” 空氣突然安靜,她輕輕用腳尖踢了一下墻角,說:“哥哥,mama今晚給我打電話了。” “……嗯?!彼穆曇艉芷届o。 “她問我你和蘇玥分手的事,問我知不知道原因,能不能勸勸?!编w月沒再稱呼她蘇jiejie,說了幾句后,突然像卡碟了一樣,吞吞吐吐的敘述里還帶著點怯生生的情緒:“她,還說……是不是你,你做了什么……” 鄔堯自然地往下接:“做了什么對不起蘇玥的事,是嗎?” 她震驚地“嗯”了一聲:“你怎么知道?” “因為她當著我的面也是這么說的?!彼f到這兒,悠長地吐了一口氣出來。 鄔月心里開始打鼓:“那,那你是怎么回答的?” 電話那頭傳來一道氣音,是用胸腔發(fā)出的無聲的笑。 “當然是否認啊,還能怎么回答?!编w堯轉(zhuǎn)著手中的筆,忽然意識到了什么,停下動作:“怎么,你是因為這個才哭的?” 她打電話哭肯定不只是因為被燙傷,這可能只是一個導火索,真正讓她情緒崩潰的,或許就是鄔母的這通電話。 鄔月沒回答這個問題,罕見地沉默了一陣后,突然反問他:“哥哥,你說……如果mama發(fā)現(xiàn)了我們的事,她會不會把我們強行分開,以后一輩子都見不到?” 話筒兩邊都沒了聲音。 她聽了會兒哥哥綿長的呼吸聲,思緒開始飄遠。 鄔月小時候并不是父母帶大的,她才出生沒多久,鄔父的創(chuàng)業(yè)生涯就迎來了忙碌時期,夫妻倆很重視這個小公司,沒有絲毫猶豫就選擇了事業(yè),照顧小嬰兒的擔子就落在了月嫂、年邁的奶奶、和年僅八歲的鄔堯身上。 等她再長大一點,月嫂就離開了,只剩下奶奶和哥哥陪伴她。奶奶身體不好,于是除了洗衣做飯之外,剩下的工作都被鄔堯包攬了,無論是給她換尿布、喂奶、哄睡,還是再大一點的教走路、講故事,他都做的十分細致,絲毫不嫌麻煩。 在這樣的環(huán)境下,鄔月從小就十分依賴哥哥,奶奶去世之后,她更是覺得自己在這個世界上只有哥哥了。 而這份依賴早在她不知不覺間變成了偏執(zhí),鄔堯只是帶回來一個女朋友,她就能瘋到給他下藥,如果真的要她一輩子都見不到哥哥,那她覺得自己真的沒有活下去的意義了。 哥哥就是她的全世界,是她心里唯一的火種。 就在鄔月的想法越來越極端時,鄔堯開口了。 “可能會,但我不會讓她發(fā)現(xiàn)?!彼穆曇舨淮?,卻擁有讓人無條件信服的魔力,好像無論多難辦的事情,只要他說會解決,她就再也不會為這件事煩心。 “別怕?!彼p輕說出這兩個字。 鄔月的心臟好似被羽毛輕輕掃過,溫柔地安撫她焦躁的情緒,癢癢的,卻不會讓她想笑,反而嘴巴一扁,又紅了眼睛。 她細細地哼了兩聲,帶著委屈的哭腔叫他:“哥哥……你好久沒對我這么好了……” 鄔堯心尖一塌,有些細密的疼。 “這怪誰?”他依舊嘴上不饒人。 小姑娘哽了一下,然后就是小聲抽泣的聲音。 其實鄔堯知道自己這段時間對她態(tài)度多惡劣,可他沒有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