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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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過,我相信師兄,師兄說的話,我都信。” 盛鳴瑤深深地看了一眼沈漓安:“這是最后一次了。往后,師兄千萬不要再讓我失望?!?/br> 沈漓安微微松了口氣,努力忽略了心底涌起的淡淡不安:“瑤瑤放心,師兄不會?!?/br> ——我也希望你不會。 話在嘴邊繞了一圈,盛鳴瑤最終卻什么都沒說。 沈漓安總是這樣,盛鳴瑤能感受到他身上散發(fā)的真誠,可她也知道,這樣的事情,必定有下次。 而下次,就會是最后一次。 一時之間,兩人都沒說話,氣氛是從未有過的沉悶。 最終還是盛鳴瑤先開口:“對了,師兄,你今日不是說好要給我講故事嗎?” 盛鳴瑤沒再看沈漓安,轉(zhuǎn)身從沈漓安面前離開,沈漓安下意識想伸手攔住她,卻只留下一陣風從指縫中劃過。 誰能抓住一陣想要離去的風呢? 誰都不能。 沈漓安心中無來由的慌亂,他想開口叫住盛鳴瑤,卻再也找不到借口。 盛鳴瑤對此一無所知,只覺得沈漓安的情緒無端地低落了下來。 通常情況下,一個人一旦低落起來,那么就是攻破他心房的最佳時機。 于是在邁入了里間后,盛鳴瑤靠在塌上,換了一幅輕快地口吻道:“正好如今我也困了,就去里間休息一會兒,師兄就在外面給我講故事吧?!?/br> “就像小時候一樣,好不好?” 沈漓安自然不會拒絕,他端坐在外間,背對著盛鳴瑤,看著窗外不知何時已經(jīng)開始暗沉下來的天色。 昏暗無光,暮色蒼茫。 本想再講幾個與之前類似的小故事,可沈漓安話一出口,卻不自覺地開始說起了別的事。 一些,他曾以為再也不會說出口的往事。 “……從前,當?shù)赜幸粋€很有名望的豪族,豪族的家主縱情聲色。在原配妻子逝去的第二個月,就娶了一個很美很美的女子作為續(xù)弦,甚至一度為了這個女子荒廢后院?!?/br> 原本有幾分瞌睡的盛鳴瑤頓時驚醒,她敏銳地察覺到此時沈漓安情緒的異樣。 通常,這種情況下,除去故事本身,更多的是自述。 無論前世還是如今,盛鳴瑤從未聽沈漓安主動提起過他在凡塵中的家庭。 盛鳴瑤知道如今出聲不是一個好主意,于是她靜靜地躺在床上聽著。 沈漓安背對著盛鳴瑤,透過半開不開的窗戶與湮滅在黑暗中的太陽,依稀看到了點點星光。 就像母親當時對他的保證一樣。 【你要做個善良的小孩,只有善良的小孩子,才能看見星星?!?/br> “那個豪族家主沉迷在美人繼室的溫柔鄉(xiāng)里,不僅對后院不聞不問,更是連原配妻子留下的唯一的兒子小安都忽視了起來。” “下人捧高踩低貫了,原配的兒子小安自然過得很是凄慘。直到后來啊,繼室也生了一個兒子,叫小平。豪族家主高興壞了,當即大賞特賞,府內(nèi)張燈結(jié)彩,就連之前犯了錯,被關(guān)在后院柴房的原配兒子小安也放了出來?!?/br> “小安這次學機靈了。他再也不去招惹繼室母子,反而對繼室母子很是關(guān)照友善。繼室本就是個沒怎么讀過書的女人,一來二去,就被小安給籠絡住了?!?/br> 這情節(jié),不就是標準的男主逆襲上位爽文開局嗎? 盛鳴瑤覺得自己都不用聽,也能猜到之后的結(jié)局。 “臥薪嘗膽十余年,原配兒子小安暗中籌謀準備,終于一舉將自己的父親拉下馬,登上了家主寶座,族內(nèi)所有曾經(jīng)看不起他、欺辱過他的人都對他俯首稱臣。” 說到這兒,沈漓安頓了一頓,他扭頭看向了里間,透過層層青色細紗,隱約能看到床上女子的動靜。 沈漓安笑了,溫柔的聲音比月光更美:“瑤瑤,睡了嗎?” 人家都這么問了,盛鳴瑤自然裝出了一幅極為困倦的樣子,她嘟囔了一句:“上次師兄為了接朝師姐,都忘記給我做糖葫蘆了?!?/br> 沈漓安失笑,都多久的事情了,她居然還記在心里。 可真是個小氣鬼。 “好,我知道了?!鄙蚶彀材托牡孟袷窃诤逍『?,“是師兄錯了,等來年夏天,靈戈山山上的山楂成熟了,師兄給你做最新鮮最好吃的糖葫蘆?!?/br> 玄寧真人門下弟子所在的山脈不遠處就是靈戈山。靈戈山上有新鮮的山楂,盛鳴瑤吃糖葫蘆,時而就會托人下山買一些。她給的錢多又大方,縱使旁人不喜歡她,也不會和錢過不去。 可盛鳴瑤偏偏又愛挑嘴,糖葫蘆的甜度、酸度、山楂的新鮮與否,甚至連麥芽糖的厚度都有講究。 算來算去,盛鳴瑤吃了不下二十種糖葫蘆,也唯有沈漓安做得,最符合她的口味。 往昔不再現(xiàn),往事不可追。 想起這些,盛鳴瑤的眼眶有些酸澀,她用力眨眨眼:“師兄不許食言!” “好,師兄不會食言?!鄙蚶彀蚕雽σ粋€人好時,可真是縱容極了,“這次再給你加點靈泉水調(diào)制的桂花蜜上去,如何?” “我腿腳不便,但是之后承平會去長樂派一次,我已經(jīng)拜托他去取一些回來了?!?/br> 盛鳴瑤愣住,她想起自己之前隨口夸了一句長樂派的靈泉,卻不曾料到沈漓安真的放在了心上。 說白了,般若仙府不是沒有靈泉,雖然也許沒有長樂派的那么靈力充足,但用來做糖葫蘆哄哄小姑娘,也是足夠了。 沈漓安輕揮衣袖,合上了盛鳴瑤的窗戶,若非古樸的木窗‘咯吱’一聲,盛鳴瑤未留意到他竟細心至此。 “時間不早了,瑤瑤你安心睡吧?!?/br> 可惜了,如果非要二選一,沈漓安永遠不會選擇自己。 偶爾,盛鳴瑤都會痛恨自己為什么這么清醒。 盛鳴瑤心中嘆了口氣,微微闔上眼,用一種含糊不清的語氣嘟囔:“不行!師兄之前的故事還沒講完!” 已經(jīng)打算推著輪椅出門的沈漓安愣了愣神,他沒想到盛鳴瑤還惦記著之前的故事。 “原配的兒子小安成功了,那繼室和繼室兒子小平呢?” 沈漓安坐在輪椅上,大半面容都被陰影掩蓋,昏黃搖曳的燭火無法照映清楚他的神色,唯有漆黑的眼瞳中情緒翻涌,像是一望無垠又暗藏波濤的深海。 半晌,他輕笑一聲:“師妹居然還記得……” 盛鳴瑤豎起耳朵,沈漓安卻沒繼續(xù)說下去。 “繼室在小安成功后,怕他報復自己,就上吊了。至于繼室的兒子小平,他當時才十二歲,無法相信曾對自己親密無間的兄長居然害死了自己的父母,于是變得瘋瘋癲癲,不再見外人了?!?/br> 沈漓安說這話時很平靜。 不,準確來說,沈漓安在說整個故事的時候,都很平靜。 平靜到,讓人心驚膽顫。 若不是盛鳴瑤對情緒極其敏銳,再加上之前也聽過沈漓安將別的故事,見過他起波瀾的模樣,幾乎都要被他表面的平靜騙了過去。 就在盛鳴瑤以為沈漓安會就此離開時,忽然聽他開口:“瑤瑤覺得,這個故事怎么樣?” 送分題。 也有可能是送命題。 這一刻,盛鳴瑤大腦飛速運轉(zhuǎn),一瞬間想起了很多很多事,最后還是回答:“原配兒子很成功?!?/br> 沈漓安想都沒想地溫聲附和:“是啊,能耗費十幾年布局,完成自己的目標,確實很成功?!?/br> “但我覺得,繼室的兒子很無辜?!?/br> 這下,沈漓安沉默了片刻,才又問道:“無辜?可是繼室曾經(jīng)對原配兒子動輒打罵,若不是他機靈,他早就死在了某個冬天,死在了某個不知名的角落了?!?/br> 盛鳴瑤搖搖頭,堅持道:“可是繼室兒子并沒有對他做什么?!?/br> 沈漓安難得反駁:“可繼室兒子以后會,他也許會為母報仇,就和原配兒子當初一樣,也許……” “可他當時沒有?!笔ⅧQ瑤打斷了他的話,“他當時才十二歲,他什么都還沒做!” 并非盛鳴瑤圣母,而是……她聯(lián)系到了自身,想起了前世那些可笑而荒謬的經(jīng)歷。 有些錯事,她做了,也就認了。 可有事,她沒做,大家卻都默認地下意識給她定罪。 盛鳴瑤低低說道:“……我們不能以未知和無端地推測,去定下一個人的罪孽?!?/br> 沈漓安再次靜默了片刻,忽而在外間輕聲笑了起來。 “不過一個故事罷了,反倒惹得瑤瑤動氣,是師兄的錯。” 沈漓安的聲音很好聽,不像玄寧那樣宛如碎玉的清冷,而是一種能融化了月色與春風的溫柔,總是讓人情不自禁地被他所引領。 “時候不早了,瑤瑤疲憊了一天,該休息了?!?/br> 盛鳴瑤翻了個身,聲音困倦:“那師兄慢走!” 沈漓安聽見她的動靜又笑了笑,眼睛掃了一圈室內(nèi),確認沒有什么潛在危險后,才出了門。 殊不知,里屋的盛鳴瑤在他出門的一剎那,就倏地睜開了眼,目光直愣愣地自己如今玄青色的床頂,似乎在發(fā)呆,其實是在腦中飛速復盤整理著之前所獲得的信息。 良久,盛鳴瑤才嘆了一口氣,猛地睜眼,眼中泛著愉悅的光。 差點就被誤導了。 沈漓安口中,被冠以“成功”之名,著墨頗多的“原配兒子小安”,并不是他。 盛鳴瑤手指動了動,她非常不愿意去想另一個情況,然而在排除了所有可能性之后,只剩下了一種結(jié)論。 ——沈漓安是小平。 ——那個一昧盲目崇拜,信任著哥哥,最后在父母逝去,變得“瘋瘋癲癲”的繼室兒子。 若真如此,那么盛鳴瑤原本打算與沈漓安恩怨愛恨一筆勾銷的計劃,于他而言,幾乎算得上誅心毒計了。 更可能,會直接毀掉沈漓安百年道行。 …… 這廂盛鳴瑤輾轉(zhuǎn)反側(cè),那邊的玄寧同樣不得安寧。 他看著盛鳴瑤,總是想起誤入歧途的樂郁。 玄寧看樂郁,猶如另一個自己,他本想助他成仙得到,卻反而害他走火入魔。 【——我人在這里,想要我的命,師尊來取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