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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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寧真人的弟子盛鳴瑤當(dāng)場入魔! 一石激起千層浪! 眾弟子像是才反應(yīng)過來,或是驚叫出聲,或是氣急大喊“誅殺魔物”,或是瑟瑟發(fā)抖,只想迅速逃離這個可怕的地方。 不過,所有人都知道一件事。 ——入魔當(dāng)誅! 被疏散的某個器宗弟子不自覺地回頭,只見一人飛身上前,白衣勝雪,硬生生撕裂結(jié)界,又以強(qiáng)大至極的靈力剎那間縛住了入魔的盛鳴瑤,而后,卻再有動作。 是玄寧真人啊。 …… …… 入魔當(dāng)誅。 這是所有修真門派公認(rèn)的道理,更遑論被稱為“正道魁首”的般若仙府了。 游隼也將游真真從擂臺上抱了下來,大聲喊道:“玄寧真人。” 玄寧并不愿意理會,置若罔聞。 “玄寧?!倍≤铺m也忍不住喊道,此時玄寧周身的氣勢太過駭人,懷中又抱著不知為何入了魔的弟子,到底是自家?guī)熜郑≤铺m仍是擔(dān)心他的。 玄寧也未回答,孤零零地抱著懷中不省人事的盛鳴瑤,垂首低眸,鴉青色的長發(fā)落于了盛鳴瑤身上的傷痕上,暗色交融,不讓人覺得突兀,到是分外和諧。 “……她,在克制自己。” 玄寧開口,語氣帶著幾分茫然,甚至他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么,又在為誰辯護(hù)。 “入魔之人,最喜殺戮,可方才對面人那般激她,她也未曾反擊?!?/br> 早在朝婉清喊出聲之前,玄寧就已至結(jié)界之外,清晰地看清了里面發(fā)生的事。 能夠得到報(bào)仇雪恨的機(jī)會,游真真自然不會放過,仗著結(jié)界保護(hù),游真真的眼中閃著病態(tài)的興奮,肆意地挑釁,企圖激怒盛鳴瑤。 可盛鳴瑤非但沒有選擇傷害游真真,反而任憑手中的木劍落在地上。 緊接著,玄寧便看到觸目驚心的一幕:盛鳴瑤雙膝彎曲,跪在了木劍最尖銳的劍鋒上,死命抓撓著自己的手臂,留下了條條血痕—— 她在試圖讓自己恢復(fù)神智。 這個認(rèn)知讓的玄寧怔在原地,竟一時間不敢靠近。 然而,不等玄寧反應(yīng)過來,游真真又是一鞭抽來,這一次,玄寧毫不猶豫地抓住了游真真的鞭子,替盛鳴瑤擋住了這一擊。 玄寧看也不看因他而摔倒在地的游真真,蹲下身,順著那只抓住了他袍角的手,目光落在了盛鳴瑤魔紋密布的臉上。 處于混沌之中的盛鳴瑤知道自己的狀態(tài)很不對,這情況像是入魔,可又比書上描述的入魔狀態(tài)清醒許多,情急之下,她只能抓住了玄寧的袍角。 “……師尊。” 千萬句話語閃過了盛鳴瑤的腦海,她死死地盯著玄寧的眼睛,忽而綻放了笑容。 這笑容配上她如今慘淡的模樣,像是煉獄綻放的罌粟,有幾分詭異的凄美。 “……這一次,別放棄我。” ——放棄? 玄寧腦中模糊地閃過了那一日下山除妖時的場景,同樣是被抓住了袍角,可說實(shí)話,玄寧已記不清當(dāng)時盛鳴瑤是何種情態(tài)了。 或者說,從前的玄寧,從未將盛鳴瑤放在眼中。 可如今,一切都不同了。 這個叫盛鳴瑤的弟子,已經(jīng)入了玄寧的眼。 “玄寧!” 游隼見玄寧轉(zhuǎn)身,怒喝道,“你這弟子心境不穩(wěn)擂臺途中當(dāng)場入魔,險些傷及我兒,如今你又打算將她藏到哪里去???” 在場眾人皆是膽戰(zhàn)心驚地看著玄寧,一時倒也未察覺到游隼此時欲蓋彌彰的惱怒。 不過除了游隼,一直傻站著的朝婉清也早忍不住了。 同樣身著白衣的朝婉清看著玄寧懷中生死不明的盛鳴瑤,心中暗惱,就連手下都不自覺地幻化出了一朵開得破敗的蓮花。 冥冥之中,朝婉清總覺得自己要失去什么。 不可以! 這是我的師父! 這么想著,朝婉清慢聲開口,溫言細(xì)語地模樣不知曾迷花了多少五陵年少的眼。 “師父不可大意,瑤師妹如今已——” “入魔”二字尚未出口,朝婉清被玄寧的眼神牢牢釘在了原地,遍體生寒,不敢再妄發(fā)一言。 這樣的玄寧無人見過。 他站在眾人的對立面,勝雪白衣上染上了斑駁血跡,瞳孔中的絕望凝成旋渦,其中沉重的傷痛讓人再不敢多言。 常云知道今日之事對玄寧的打擊何其之大,只能長嘆一聲:“玄寧,無論如何,盛鳴瑤理應(yīng)入懲戒堂。” “……我知曉。”玄寧的視線未曾有分毫移動,仍落在被他抱著的弟子的臉上,“我自會將她帶入懲戒堂中。” 若是往常,玄寧話一出口,常云便不會追問,他知道這個師弟最是遵守諾言。 可今時不同往日,常云絲毫不敢大意,對幾位長老傳音了一句“諸位先去正殿等候”后,便跟著玄寧一起,來到了懲戒堂。 茲事體大,萬不能讓玄寧獨(dú)自一人,再惹出亂子。 常云心下嘆息,一瞬間仿佛蒼老了百歲。 般若仙府,已經(jīng)再經(jīng)不起那般折騰了。 === 盛鳴瑤神智尚未完全清醒時,迷迷糊糊地聽見兩道聲音在她耳旁不遠(yuǎn)處吵鬧。 先是一道暴躁的嗓音:“……我知道……你肯定又想起了……” 后又是一道獨(dú)具特色的嗓音傳來:“盛鳴瑤很像樂郁。” 這嗓音極冷,又很淡漠,似是裹挾了冰雪,讓人無端發(fā)寒。 ——是玄寧。 盛鳴瑤心中一驚,頓時像是被人潑了一盆冷水一樣清醒過來,豎起耳朵偷聽著外間的談話。 那暴躁的聲音忽而消失了片刻,而后又低低道:“我知樂郁被妖族蠱惑一事是你心結(jié),可入魔比妖獸附體更為可怕,稍有不慎便神智全失,盛師侄如今不過練氣,恐怕……” 樂郁……? 這個陌生的名字傳入了盛鳴瑤的耳中,不知為何,她忽然將其與沈漓安之前曾對她說的‘師父在我們之前,還有一個弟子’一事聯(lián)系了起來。 其實(shí)早在前段時間,盛鳴瑤頻繁前往丁芷蘭的醫(yī)宗時,也偶爾聽到丁芷蘭漏過一句:“你這眼神,倒真和那樂郁有幾分相似?!敝皇嵌≤铺m說完后自覺失言,不著痕跡地轉(zhuǎn)移了話題,盛鳴瑤也便沒有深究。 盛鳴瑤腦子里走馬燈般閃過了很多場景,包括在這幾日指導(dǎo)時,玄寧偶爾會不自覺地看著自己的眼睛微怔。 想來,也許這位‘樂郁’才是關(guān)鍵。 盛鳴瑤自嘲一笑,沒了朝婉清還有個樂郁,果然自己還是逃不過替身的命。 “我知你不愿再失弟子,可盛鳴瑤身上那是魔氣!她是魔氣入體!” 聽見這話,盛鳴瑤心中猛地一沉。 魔氣…… 難道是上個世界,從滕當(dāng)淵的情劫幻夢中帶出來的? 可這也不對,如果真是上個世界幻夢中留存的魔氣,沒道理一直風(fēng)平浪靜,就連玄寧之前都沒察覺到,卻在這次擂臺突然爆發(fā)。 擂臺……游真真……游隼……! 盛鳴瑤猛地瞪大了雙眸,又被蒙在她眼前粗糲質(zhì)感的布條逼得放棄了這個動作。 若不是這一遭,盛鳴瑤都差點(diǎn)忘了她也是個穿書者! 在《仙途漫漫》的原著中,有個情節(jié)曾表明,煉藥長老游隼有特殊渠道可以弄來斂魔珠! 只是在這本書里,游隼作為女主朋友游真真的父親,是個傲嬌可愛的正面角色,又因記憶太過久遠(yuǎn),就連盛鳴瑤都快忘記游隼的本性。 這廂盛鳴瑤思緒萬千,恨不得將自己腦子扒開搜羅一番還有什么可看的,另一邊,常云和玄寧仍未達(dá)成一致。 兩人爭執(zhí)無果,常云揉了把臉,掩去了眼中的傷感,主動讓步:“我先去正殿,你……好自為之?!?/br> 常云轉(zhuǎn)身離去,逆光走向了懲戒堂的出口,他的背影被光一點(diǎn)一點(diǎn)吞噬,直到常云的身影完全消失,玄寧仍站在原地未動。 懲戒堂內(nèi)是一貫的昏暗無光,盛鳴瑤所在的隔間是“甲”字號,是懲戒堂最高戒備的地方,幾乎等于人間關(guān)押死囚的大牢。 入甲字房者,即便僥幸不死,也必去了半條命。 耳旁傳來幾聲尖利的妖獸呼號,還有一些桀桀怪笑呼嘯涌入了玄寧的耳畔,聲嘶力竭地似是要將他吞噬。 玄寧記得這里面有不少大妖,甚至大部分都是他親手放進(jìn)去的。 而今,這里又關(guān)押了他的徒弟。 明明暗暗的燭光從高高懸掛于頂端的燈籠形狀的器皿中發(fā)出,這東西全名叫“化妖血珠”,放在此處,當(dāng)然不僅僅是用來照明,更是用來折磨妖獸。 而對入魔者,同樣也是折磨。 玄寧修長的手指搭在了并沒有關(guān)緊的房門上,按理來說,只需要他輕輕一推,本就虛掩著的房門自然會為他敞開。 可玄寧不知為何,偏偏在此時低眸,視線觸及到了指尖的鮮血的那一秒,玄寧活像是碰到了什么不可戰(zhàn)勝的猛獸,倏地縮回了手,片刻后,仍不敢抬起。 窄窄的長廊看不見盡頭,只余下耳旁凄厲的咆哮,孤獨(dú)又清醒的人獨(dú)自立于此處,像極了人間所言的‘自作多情’。 玄寧終是推開了那扇虛掩著的門,悄無聲息地站在距離盛鳴瑤不過一步之遙地地方,長長的眼睫凝結(jié)著化不開的冷色,讓人分辨不清他此刻究竟是什么心情。 是悔?是恨?是怨? 或者,是哀?是痛? “……師尊?” 盛鳴瑤的手腕被沉重的枷鎖扣住,體內(nèi)的魔氣仍在折磨著她,就連眼睛也被不知何種材質(zhì)的布條蒙住,偶爾想要掀起眼皮,就會被某種粗糲磨得生疼。 在這種艱苦的條件下,盛鳴瑤仍能分神察覺到玄寧的到來,就連她自己也覺得不可思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