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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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把匕首陪她經(jīng)歷了太多,盛鳴瑤早已經(jīng)習(xí)慣了有它在身邊,所以, 并不打算拋棄。 在她身后看不到的地方,蒼柏翹起唇角,對著田虛夜微微一笑。 這挑釁的笑容刺激得田虛夜瞪大了雙眸, 在他尚未反應(yīng)過來之時,就已經(jīng)冷哼了一聲,轉(zhuǎn)而對盛鳴瑤加大了火力:“乖徒兒,咱們不要那什么破匕首了,這里好東西多得是,咱們好好挑挑。師父給你做主,你可以多選一樣!” 盛鳴瑤:……? 這么隨意的嗎? 萬品觀中寶物如云,很多被修仙界眾人津津樂道的“傳說級別”的法器,也不過是隨意放在萬品觀的木匣中。 譬如剛才蒼柏那把驚鴻游龍劍,若是被純戴劍宗那群劍癡看到,想必又是一場風(fēng)云。 “你這匕首雞肋無比,在實戰(zhàn)時,又不能起到什么作用。你如果舍不得扔掉,我也可以給你找個匣子,把它裝起來放好,在另尋一個法器就是了?!?/br> 這話說得通情達(dá)理,又情真意切,可惜站在田虛夜面前的盛鳴瑤,遠(yuǎn)比他想象中還要堅定。 “多謝師父好意?!?/br> 盛鳴瑤垂眸看向了自己的匕首,微微抿唇,隨后果決地拒絕了這個提議,“這把匕首幫助了我很多,我不想放棄它?!?/br> “即使它只是一把普通的匕首?即使你帶著它,就再也不能擁有別的法器?” 田虛夜站在盛鳴瑤身前,定定地望著盛鳴瑤,沉聲問道。 “這件事,一旦決定了,就不能反悔。盛鳴瑤,你可要想清楚?!?/br> 盛鳴瑤回望田虛夜,面上的神情同樣嚴(yán)肅,等他話音落下后,許久沒有回應(yīng)。 就在田虛夜以為她被自己說動,對蒼柏飛起了一個得意的笑容時,就聽盛鳴瑤帶著笑意的聲音響起:“那倒也不錯。” 田虛夜一怔。 “既然這匕首注定只能有我一個主人,那么同樣的,我也該對它保持忠誠?!?/br> 對一把匕首保持忠誠? 田虛夜覺得這話很不對,甚至有幾分滑稽可笑,然而在對上盛鳴瑤理直氣壯的眼神時,田虛夜一時竟也找不出反對的理由。 奇了怪了,今年的小孩子,怎么都這般倔強(qiáng)? 盛鳴瑤倒是沒覺得這有什么不對,反而是站在她身后的蒼柏對著田虛夜笑得肆意,毫不掩飾自己獲得的勝利,活像是一個在贏得了幼稚比賽的小孩——還是被裁判欽定,直接送到了終點那種。 這笑容難以形容,說是小人得志也不妥當(dāng),說是惡人先告狀也不盡然,總之讓田虛夜恨得牙癢癢,又無可奈何。 還能怎么辦呢?再怎么樣,也是自己徒弟的選擇,自己不也要幫她兜著底嗎? 就在這時,蒼柏略上前了一小步,伸手拉了下盛鳴瑤的袖子。 見對方側(cè)過臉,蒼柏柔著嗓子,輕聲安慰道:“阿鳴jiejie不必?fù)?dān)憂,我記得田先生對我說過,有一種秘寶可以改變器物的大小形態(tài)。既然阿鳴jiejie獨(dú)獨(dú)鐘愛這把匕首,不如試試看這個秘寶?” 還有這等好事? 盛鳴瑤眨眨眼,立即將目光投向了田虛夜,故意軟著嗓子撒嬌道:“田先生~師父~” 好歹在大荒宮呆了這些年,盛鳴瑤早就摸透了田虛夜嘴硬心軟,又喜歡嘴炮的性子。而她自己也遠(yuǎn)比之前活潑了很多,此時這樣嗲著嗓子撒嬌,簡直是信手拈來。 盛鳴瑤并不知道,田虛夜在直面蒼柏剛才那般模樣時,受到了多么大的沖擊,此時正立在原地,試圖靜靜。 一把年紀(jì)的老狐貍看著這個年紀(jì)比自己還大上幾千年的妖龍,對著自己的徒弟撒嬌,甚至連這些不入流的心機(jī)手段都已經(jīng)用上,直看得田虛夜瞠目結(jié)舌,嘆為觀止。 比不過,比不過。 論起不要臉來,果然還是他們蒼龍一族略勝一籌。 田虛夜干咳一聲,避開了蒼柏和善的微笑,努力找回自己的主場地位:“我之前就想與你說這件事,可惜扯得太遠(yuǎn),一時竟是被這小子搶了先?!?/br> 蒼柏輕笑一聲,從善如流道:“田先生說的是,是蒼柏莽撞了。” 他提前認(rèn)了錯,輕巧地將一頁掀過,反倒讓田虛夜噎住,無話可說。 田虛夜深深覺得,若是和這個家伙計較下去,簡直沒底。 “那秘寶名為‘化天饋’,如今就在這萬品觀中?!?/br> 田虛夜抽出了長鞭,輕輕甩在了地上,激起了一片云霧似的薄膜,發(fā)出了清脆的聲響,原本通天的萬品觀頃刻間往他揮鞭的方向傾倒,鋪出了一條路來。 還不等盛鳴瑤仔細(xì)透過薄膜辨認(rèn)清眼前的景象,耳畔就穿來了田虛夜寬和縹緲的聲音。 “去吧。至于能不能找到,就看你自己的機(jī)緣了。” …… “行了行了,別在我面前笑成這樣,怪惡心的?!?/br> 田虛夜實在受不了蒼柏臉上的笑意,在確認(rèn)盛鳴瑤已經(jīng)進(jìn)入萬品觀中的密道后,毫不留情地吐槽。 蒼柏眉梢微揚(yáng),清越乖巧的少年音中透著一股慵懶張揚(yáng):“怎么?你這個活了三千年還孑然一身的老家伙,終于羨慕起我了?” “誰羨慕你了?”田虛夜像是被踩住了痛腳,拔高了聲音,“活了三千年怎么了?你還比我多活了一千四百七十六年呢!你怎么不看看自己,多大歲數(shù)了,還在騙人家小姑娘?!?/br> 他果然不記得了。 蒼柏斂起笑容,手指摩挲著驚鴻劍的劍柄:“我怎么騙她了?” “就剛才——你那點手段還能瞞得過我去?” “對,你說得很對,這點手段連你都瞞不過,又怎么能瞞得過她?” 蒼柏輕笑出聲,抬起手觸碰了一下耳廓,嘴角的笑意更深:“我那些無傷大雅的小手段,就是為了讓阿鳴知道。” ——讓她知道,她對我來說很重要。 ——也讓她知道,在這個世界上,有一個人看重她,愿意為她費(fèi)盡心機(jī)地算計。 曾經(jīng)那些過往留下的傷痕并不只浮于表面,更多的是些掩埋在骨血下的暗傷。 這些暗傷會激勵盛鳴瑤更加努力地向上走,同樣會讓她產(chǎn)生懷疑。 對自己,對所有人,對這個世界。 在浮蒙之林相遇時,盛鳴瑤就已不自覺地豎起了屏障,她在排斥旁人的靠近,更不愿輕易與人產(chǎn)生聯(lián)系,因為她害怕再次被親近之人所傷。 田虛夜皺眉:“我不明白?!?/br> “你無需明白?!鄙n柏收回思緒,睨了眼苦苦沉思的田虛夜,輕嘲,“你真是丟盡了酈山狐族的臉?!?/br> 狐族出美人,美人惑心神。 這其中又以酈山為最。 不過顯然,面前這只自從某人消失后,就心如鋼鐵開不了竅的老狐貍,再過幾千年也不會明白這件事的緣故。 田虛夜想不明白,索性也放棄思考,轉(zhuǎn)而又問道:“你剛才就不怕她直接把那匕首丟了?白白讓你損失一片龍鱗?” “我從不擔(dān)心?!?/br> 蒼柏說完這話后,嘆了口氣,憐憫地將臉轉(zhuǎn)向了薄霧,似是不忍心再看田虛夜的神情。 “你還是別問了,有些事情我就算說了,恐怕你也想不明白?!?/br> 尾音輕柔,毫不掩飾自己的心滿意足。 田虛夜被蒼柏這憐憫的一眼氣得說不出話來,剛找回了嗓子想要反駁,就見薄霧中模模糊糊地勾勒出了一個人影。 先是一只手從薄霧中探出,還不等田虛夜出聲,蒼柏已經(jīng)握住了那手腕,輕輕一拽,將她從霧中拉了出來。 又搶先一步。 田虛夜終于沒忍住,對著蒼柏翻了個白眼,又趕緊看向了自己的徒弟:“怎么樣?” “成功了!” 盛鳴瑤語氣雀躍,舉起了自己右手的匕首,炫耀似的將它落在了掌心,舉到了田虛夜的面前。 隨著盛鳴瑤輕抖手腕,原本不到半臂長的匕首逐漸變長,最后竟是和蒼柏的那把劍差不到大小。匕首通體呈紅色又纏繞著金紋,流光溢彩,讓萬品觀中所有的寶物都黯然失色。 “這匕首如今能隨我心意變化,哪怕是之后將它帶去萬道會武,也會方便很多?!?/br> 田虛夜和蒼柏俱是一笑,隨后又互相嫌棄地看了對方一眼。 …… 能將自己喜歡的武器化成本命法器,實在是一件再開心不過的事情了。 這股開心勁兒,持續(xù)了很長時間。 盛鳴瑤甚至都開始期待,能夠在不久后的萬道會武中,再次與那些故人重逢了。 這樣正統(tǒng)的會武,般若仙府作為正道魁首,一定不會放棄參與,而自己若是想要從朝婉清那兒拿回心頭血,就勢必會引起他們的注意。 從前的盛鳴瑤竭力避開和那些人的牽扯,可如今她不再害怕了。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犯了錯的人又不是自己,為何反倒惹得自己戰(zhàn)戰(zhàn)兢兢,如履薄冰? “阿鳴師姐?你在里面嗎?” 洞府外傳來了蒼柏的聲音,盛鳴瑤臉上不自覺地帶著笑,隨意一揮手撤去了門前的禁制。 蒼柏熟門熟路地走了進(jìn)來,將手中精致的木匣遞給了盛鳴瑤:“禮物。” 盛鳴瑤接過,她從來不與蒼柏客氣這些身外之物,只是難免有些奇怪:“今天是什么好日子,你怎么想起要送我禮物了?” 不止今天。 蒼柏并未正面作答,他乖乖地坐在軟塌上,捧著盛鳴瑤遞給他的桂花露,抿了一口,稱贊道:“果然還是阿鳴jiejie這里的桂花露最好喝?!?/br> 這就有些夸張了。 盛鳴瑤揚(yáng)眉,放下手中的茶壺,靠在一旁的藤椅上,半開玩笑道:“分明都是一樣的桂花露,那兒又那么多區(qū)別?你該不會是在我面前夸我,到了別人面前,又把話原封不動的說一遍吧?” 這話乍一聽像是責(zé)怪,其實語氣活潑自然,與盛鳴瑤曾經(jīng)被迫不動聲色的內(nèi)斂完全不同。 蒼柏莞爾,他起身放下茶杯,陽光從洞府左側(cè)投了進(jìn)來,落在了蒼柏的臉上,深邃的五官愈發(fā)顯得精致惑人。 “不一樣就是不一樣?!鄙n柏尾音上揚(yáng),消散在空氣中,帶著一股不自覺的親昵。 在撒嬌似的說出這句話后,蒼柏難得斂去了笑容,認(rèn)真地看著盛鳴瑤說道:“關(guān)于這一次的會武……阿鳴jiejie可是有心事?” 果然瞞不過他。 盛鳴瑤半點沒有被人看穿的不適,她已經(jīng)將蒼柏納入了一個極其親密的界限之內(nèi),見他這么問,也不否認(rèn):“確實有一樁心事未了。” “這件事很重要,所以現(xiàn)在還不能完全告訴你。”盛鳴瑤身體后傾,靠在了軟軟的墊子上,望向蒼柏,露出了一個淺淡的笑容,“大概就是,我要去找一個人挑戰(zhàn),拿回屬于自己的東西?!?/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