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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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盛鳴瑤的手腕被人拉住,滕當淵終于舍得將目光分給了這位神秘沉默的白衣人一些。 事實上, 他并未看清這白衣男子的真容,不過僅憑猜測,滕當淵也能大致猜出這男子的身份。 能特意來此地尋找盛鳴瑤的人,必定與她關系匪淺。 這人不是盛鳴瑤的那位來歷神秘的師弟,若是依照那人的性格,恐怕早就露面挑釁了。 除此之外,這人更不是盛鳴瑤在大荒宮的師兄——滕當淵記得,田虛夜坐下那位大弟子寄鴻實力比自己稍遜幾分, 絕無可能在自己面前做到這般滴水不漏。 剛才玄寧扣住盛鳴瑤手腕的動作看似隨意輕巧,實則隱含玄機,哪怕是元嬰期的滕當淵出手阻止, 也無濟于事。 這邊說明, 面前白衣人的修為起碼在他之上。 修為在他之上, 又愛穿白衣, 與盛鳴瑤有所糾葛之人…… 滕當淵猜到了什么,當即冷下臉,對著那人道:“前輩此舉, 未免太過冒犯?!?/br> “冒犯與否,你我說了皆不算。”玄寧漫不經心地開口,輕描淡寫道, “該由她決定?!?/br> 他倒也半點不在意自己的身份被滕當淵看破。 這三人站在原地的時間有些久了,一開始因著戲臺上的熱鬧,這角落里沒太多人注意。 不過今日人流雜亂,三人聚在一處的目標不小,又有兩處戲班子散了戲,退出了擂臺,一時之間,人潮涌動。 這矗立在原地的三人,難免引起過路人好奇的打量。 玄寧隱去了容貌,旁人只以為這是一個普通相貌的路人,可盛鳴瑤和滕當淵就不同了。 這一打量不要緊,凡塵的富貴子弟也只會感嘆修仙之人相貌不俗,無端說幾句“國色天香,絕代佳人”。不過生怕打擾仙人,他們也只敢駐足多看幾眼。 偏偏從戲臺那邊擠出來的人中,有不少的修仙之輩。 幾乎所有人都在第一瞬間注意到了身穿青衣的絕色佳人,也有人認出了這便是今日在星辰戰(zhàn)中大出風頭的大荒宮弟子盛鳴瑤,難免有人感慨了幾句,但也沒有多做打擾。 不過,有些人就是在故意尋釁滋事了。 “喲,這不是那個打敗了朝師叔的大荒宮弟子嗎?” 另一位男弟子聽了這話后癟癟嘴,冷哼一聲就開始給盛鳴瑤扣帽子:“真是不知檢點,當街和這么多男子拉拉扯扯,也不知道今天贏了婉清仙子,究竟是用了什么手段?” 這聲音不輕,最起碼盛鳴瑤能聽得一清二楚。 不僅如此,在貶低完盛鳴瑤后,那弟子又開始嘀嘀咕咕:“不會真的和朝師姐說得一樣,是她用了那些不入流的秘法吧?我聽說合歡宮那邊……” “噓,少說些話,萬一被她那相好知道了,饒不了我們?!?/br> “還好今夜朝師姐沒有出門,不然見著了這人恐怕又要想起那些糟心事了。” “是啊,依我看,大荒宮那幾個女弟子全部都妖妖嬈嬈的,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東西?!?/br> 這幾人都面對著盛鳴瑤,只能看見滕當淵的背影。夜色暗沉,又加之人群喧鬧,僅憑一些燈火,他們竟是都沒有認出這人就是大名鼎鼎的劍宗‘孤雪劍’。 韓怡月看著盛鳴瑤那張臉,哪怕眼尾有一道淺淡的疤痕都不影響到她的美貌,反而為她增添了一份神秘,心中混雜著嫉妒與扭曲的憎惡。 總有些人,喜歡將自己的失敗全部推在不相干的人身上。 “明明是靠著一張臉偷走了別人的東西,現(xiàn)在倒是好意思出來耀武揚威?!?/br> 以前的盛鳴瑤聽見這話恐怕還會生氣,但現(xiàn)在她已經學會左耳進右耳出了。 畢竟這世間說不通道理的人太多,就算將事實擺在他們面前,他們也會裝聾作啞。 只是盛鳴瑤懶得搭理,不代表她身邊的兩人愿意眼睜睜地看著這一切發(fā)生。 背對著他們的滕當淵直接用靈力,瞬間將不遠處那五位大荒宮的弟子一并拉到了盛鳴瑤的身前,背對著他們,冷聲開口。 “道歉?!?/br> 言簡意賅。 說完這兩個字后,滕當淵還不忘抬手布下了陣法隔絕周遭旁人的干擾,惹得盛鳴瑤欣慰一瞥。 比起幻夢之中青澀的少年,如今的滕當淵做事到是沉穩(wěn)周全了許多。 盛鳴瑤還有閑心想這些亂七八糟的事,她根本不知道在滕當淵心中,究竟是何等煎熬苦澀。 原來在那些自己看不到的地方,那些自己觸摸不到的光陰中,盛鳴瑤居然是過著這樣的日子。 被人當眾嘲諷,被人聚集奚落,被人隨心所欲的污蔑。 任何一件都可以成為旁人攻訐她的借口。 哪怕是靠著自己的實力在眾目睽睽之下贏得了比賽,也會有人在背后搬弄口舌,顛倒黑白。 眾口鑠金,積毀銷骨。 何況,這還是盛鳴瑤贏了的結果。 倘若這一次星辰戰(zhàn),是她輸了呢? 滕當淵根本不敢細想那些也許會發(fā)生的事,他的左手不自覺地摁住了劍柄,下頜緊繃,眸色晦暗難辨。 這一刻的滕當淵不像是一個持身嚴正的劍修,反倒像是快入了魔的修士。 平靜的海面下掩藏著最恐怖的巨獸。 滕當淵平時從不欺壓比自己弱的修士,哪怕他曾經被人懷疑嘲諷,也從來不開口辯解。 無非是嫉妒,羨慕,心中不忿罷了。 總有人從不去努力爭取,又嫉妒那些更強的人。 滕當淵自己被人質疑奚落時從不在意,可他聽不得別人用同樣的招數(shù)欺壓盛鳴瑤。 一個字都不行。 只可惜滕當淵平日里太過深居簡出,如今僅憑一個背影,那弟子并未認出面前這位身形挺拔的青年就是純戴劍宗赫赫有名的“劍道第一人”。 再加上滕當淵天性內斂,幾乎從不在非擂臺比武的時間釋放威壓,導致那般若仙府為首的男弟子只以為他是個純戴劍宗的修士。 眾所周知,在五大正派中,純戴劍宗與般若仙府關系最為和睦,時常有所往來。 “憑……憑什么道歉?本來就是她判出宗門在先,這也就罷了,居然和大荒宮那群不入流的下等妖物混在一起。” 為首的男弟子起先是心虛,而后越說越覺得自己有道理,語氣都開始變得蠻橫:“更何況,這是我們般若仙府的內務,我只是在指責我們般若仙府的叛徒,又關你們純戴劍宗什么事?什么時候純戴劍宗的人可以將手伸得這么長了?我這是清理門戶!” 這位男弟子越說底氣越足,說完這些話后,竟然自鳴得意起來。 他憑借家世在凡塵中稱得上一流世家,向來在般若仙府里蠻橫慣了,又剛入門不久,并不認識太多人,在見到滕當淵的面容時,也只是愣了一瞬。 這人相貌到是不錯,好像還有幾分眼熟? 這位男弟子完全忽略了他身后另外四人在見到滕當淵轉身后面容時,不約而同露出的驚恐目光。 他……這位是劍宗那位‘孤雪劍’!?。?/br> 幾人之前之所以敢嚼舌根,除去朝婉清那些授意外,無非是見盛鳴瑤孤身一人。除去沒什么腦子的韓怡月,其余四人并沒有見識到盛鳴瑤在擂臺上的狠厲,因此半點也不知收斂。 可若他們早知道那位背對著他們的男人是劍宗第一人,號稱‘孤雪劍’的滕當淵,他們絕不敢再多說一個字! 不等滕當淵出手,另一道聲音突兀地出現(xiàn)。 “你們要替誰清理門戶?” 一直在暗處未出聲的玄寧終于開口,聲音冷漠似裹挾著靈戈山巔的風雪,其中的壓迫感,像是下一秒就要拔劍殺人。 那幾人頓時一驚,旋即心中發(fā)毛。 明明剛才看見了這人,為何剛才竟是半點沒有記起? 不用他們揣測,玄寧直接扯下了遮掩,露出了真容。 那男弟子起先沒有看清,等看清后,腦中一片空白,他駭?shù)媚_一軟直接跪在了地上,渾身顫抖,半天說不出一個字。 他是易云長老座下的新弟子,也隨著對方遠遠地見過玄寧一面。 這樣的仙人,這樣的氣質,世無其二,見之難忘。 不止是他,剩下的那幾位也跟著‘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即便是平日里最愛搬弄口舌又心比天高的韓怡月也不敢多說一句話。 別說是繼續(xù)開口污蔑盛鳴瑤了,此時他們只怕連自己姓甚名誰都拋到了九霄云外。 “道歉。” 玄寧話音剛落,那五位弟子立刻開始磕頭,他們的額頭‘砰砰’砸向了地面,幾乎是立刻見血,賣力地有些滑稽。 盛鳴瑤看著這一切,更覺得荒謬可笑。 這些人之前之所以敢污蔑自己,無非是仗著以自己如今的身份天然‘低人一等’,又孤身一人不便與他們計較罷了。 誰知道這么不湊巧,先是見了滕當淵,又是見到了玄寧,這下他們跪得一個比一個快。 玄寧的目光并沒有落在那弟子的身上,實際上這樣懦弱無能的螻蟻從來不被他放在眼里。 從始至終,玄寧的目光只追隨盛鳴瑤而動。 “居然說跪就跪……嘖,看來般若仙府的弟子膝蓋可真軟啊。” 盛鳴瑤揚起眉梢,將之前那幾位弟子對大荒宮的地圖炮盡數(shù)還了回去,又轉向了玄寧。 “真人覺得呢?” 生動活潑又充滿朝氣,像是春末夏初的那一縷穿透了世間萬物落在了他洞府的陽光,在那一瞬間,這是洞府內全部的光芒。 而現(xiàn)在,這是盛鳴瑤在今夜露出的第一個帶上了真心的笑。 玄寧望著盛鳴瑤,神色難辨,他開口時聲音冷漠晦澀,恰似無情者。 “一直都是如此嗎?” “從未變過。” 不等玄寧再次開口,盛鳴瑤借機抽出了被他扣住的手,客套地揚起了一個官方假笑:“看來玄寧真人要去處理內務,清理門戶了,那么晚輩也先走一步,就不打擾您了?!?/br> “對了,您有空也去治治這般若仙府的人,這見人就跪可是個大毛病,膝蓋這么軟,以后恐怕要連累終生啊?!?/br> 話中滿是嘲諷,只是她神色鮮活,朝氣滿滿的樣子,讓玄寧根本不想打斷。 他確實有事要處理,所以沒有阻攔盛鳴瑤離去,而是看著她轉身。 青色的身影像是一只破繭而出的蝴蝶,卸下了所有的重擔,只需要在這世間翩然起舞。 不可追,不可及。 “盛鳴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