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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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說挖開已葬入土的死人墳這般不敬不孝,罔顧常倫的事情,像沈漓安這類大家族的公子, 輕易都不會踏入這種底層人呆的地方。 他們若要祭拜祖宗,自有家族的祠堂墓地,各個都是莊重肅穆, 又哪里來過這樣骯臟腥臭的地方?沈漓安甚至覺得自己無處落腳。 可沈漓安還能怎樣呢? 他必須要來。 或許這里真的埋葬這他心中的那個人。 又或許,之前那兩人說得是佳話。 沈漓安并沒有完全相信他們的話,可哪怕又萬分之一的可能,他也不敢冒險。 若真如那女子所言…… 沈漓安握緊了拳頭,又緩緩松開,指甲縫里依稀可以見到溢出的絲絲血跡。 鮮紅,灼人。 哪怕只有萬分之一的可能,沈漓安也不愿意讓那些臟污的東西碰到也許已經(jīng)被埋在地下的盛鳴瑤,正因如此,他將靈力施在了自己的本命法器暮春笛上,竟將那般風雅卓然的法器折騰成了街邊隨處可見的木棍大小。 不倫不類。 沈漓安總是含笑的嘴角繃緊,神情帶著一股肅殺之意,眉宇間再也不見往日的溫和。 他滿身的清貴風雅也盡數(shù)褪去,沈漓安手持長笛,站在墓地中央,靜靜地與嘲笑著自己的黑夜對視。 沈家家訓有言,君子不立危墻之下。 從來恪守家規(guī)的沈漓安也以為自己會頹唐恐懼,可真正到了這一步時,反而只剩下了平靜。 為了一些事,一些人,赴湯蹈火也不敢辭。 借著鋪開的靈力,沈漓安望著那不見盡頭的黑暗,認真地在心中數(shù)著。 除去無名亂尸,這里一共是一千七百五十二座墳墓。 那么,這些墳墓底下,會有瑤瑤嗎? …… 在第一次將暮春笛鏟入地底時,沈漓安聽見遠處‘嘭’得一聲乍響。他下意識抬起頭,只來得及捕捉到火紅色的煙花落下的最后一絲余暉。 百年前,在一切的一切都未曾破裂之時,沈漓安也曾牽著母親的手,在人世間看過一場煙火。 這一刻的煙火極其絢爛,像極了曾經(jīng)的盛鳴瑤叫他‘師兄’時,帶著璀璨笑意的目光。 想起盛鳴瑤,沈漓安緊繃的嘴角終于露出了一絲笑意。 緊接著,又是第二聲、第三聲。 夜晚被焰火點亮,五顏六色齊聚于空中,遠處想必是一片歡騰,可惜那熱鬧至極的氛圍半點也沒有傳到這片無名的墳地來。 逝者已矣,他們需要的,唯有不被打擾的寧靜。 可惜了,今夜這片墳地最后的安寧也要被這個修仙者奪去。 往日里溫潤清雋的眉眼染上了塵埃,清貴風雅被腐敗腥臭所取代,連月色也無法將他身上的泥污洗凈。 道心已然崩塌。 然而這一刻,沈漓安望著一片狼藉,心中卻是極為開懷的。 ——你看,這里沒有瑤瑤,對不對? …… “所以,我曾經(jīng)在滕當淵幻夢中遇見的那個人是你?” 得到蒼柏肯定的答復后,窩在他懷里的盛鳴瑤懷疑地瞇起了眼睛。 早在之前,蒼柏就已經(jīng)對盛鳴瑤完完整整地交代過他的來歷,包括與天道的那些淵源。 不對,如果只有那一次,蒼柏不可能…… “老實交代,你瞞著天道混在我身邊時,是不是不止一種形態(tài)?” 蒼柏莞爾。 他如玉的手指上纏繞著盛鳴瑤的發(fā)絲,也不否認,牽起嘴角:“那阿鳴jiejie不妨再猜猜看,還有誰?” “……我的那把金紅紋匕首!” 盛鳴瑤眼睛驀然瞪大,見蒼柏沒有反駁,這還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當即想從蒼柏懷中起身,又被對方牢牢禁錮在懷中,只能抬起頭,故作失望的長嘆了口氣。 “嘖,原來蒼柏你是這樣的人啊。” “不是?!鄙n柏饜足的翹起嘴角,“我不是人,我是龍?!?/br> 龍和人,差別還是很大的。 盛鳴瑤輕哼,懶得理他,目光觸及到他眼下那顆淚痣時,忽而又想起了別的事:“所以你的原身,該是銀白色的蒼龍?” “是啊。” 蒼柏實在沒忍住,輕輕咬了下盛鳴瑤的耳垂,又在對方直接扔過來的火團下,遺憾地選擇了放棄繼續(xù),“怎么了?阿鳴jiejie不喜歡銀白色嗎?” “喜歡?!笔ⅧQ瑤隨口問道,“那為什么無論是那把匕首,還是一開始的你,都喜歡穿紅衣。” 蒼柏撫摸盛鳴瑤發(fā)絲的手微微一頓,而后對盛鳴瑤眨著眼,無辜開口:“因為我褪色了?!?/br> 盛鳴瑤:“……” 她實在沒忍住,終于上手掐住了蒼柏的臉。蒼柏陪著她鬧,笑得開懷,沒有半分不虞。 蒼柏沒有說謊。 在遇見盛鳴瑤之后,滿目的猩紅都褪了色,終于褪成了最初的雪白。 兩人鬧了一會兒,盛鳴瑤率先住手,問道:“所以你還沒告訴我,我落下山崖那日,你用來彌補我心頭血的東西,到底是什么?” 之前無論怎么問,蒼柏都不肯說實話。 蒼柏沒想到盛鳴瑤對這件事如此執(zhí)著,垂下眼簾,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掃出了一片陰影,語氣隨意到像是隨口一答:“也不是什么大事,一只眼睛罷了?!?/br> 也不是什么大事。 一只眼睛罷了。 盛鳴瑤被他這話一梗,竟是半天沒想到該如何作答。 之前的歡鬧的氣氛驟然凝固,急轉直下,變成了這間房內從未有過的寂靜。 “一顆眼睛?!笔ⅧQ瑤敏銳地抓住了重點,她重復了一遍蒼柏的話,追問道,“那另一顆呢?” 蒼柏輕描淡寫道:“在樂氏秘境中?!辈坏仁ⅧQ瑤再一次開口,蒼柏對著她彎眉淺笑,“若是阿鳴jiejie愿意,等我們一同前去樂氏秘境時,也可以陪我將它取回?!?/br> 當然愿意。 盛鳴瑤記得,之前桂阿率先回去,也正是因為突然傳出樂氏秘境開放的消息。 唯有筑基后期之上的弟子才可進入樂氏秘境。這么一來,大荒宮不少弟子要先行離開。 此處距離樂氏秘境很近,故而桂阿雖然離開,但蒼柏和盛鳴瑤不必白費力氣跟隨,只需等在原地即可。 不過在去樂氏秘境之前,盛鳴瑤還有別的事情要做。 “我現(xiàn)在不需要你的眼睛了?!笔ⅧQ瑤收回了搭在他肩上的手,斂去了之前的所有笑意,“我能將它還給你嗎?” 說這話時,她不自覺地抓緊了蒼柏的手,鼻尖嗅到了他身上的木質香后,高懸起的心才終于有了著落。 這番話聽起來有些無情,只是蒼柏明白盛鳴瑤的意思——無非是不愿意讓他受傷。 思及此,蒼柏心中一暖。 即便盛鳴瑤不提,蒼柏也會將它要回的。 畢竟,對于如今的盛鳴瑤而言,這顆眼睛百害而無一利。 她一筆帶過了被谷秋捉去時,突然迸發(fā)出的抽痛,但蒼柏知道,這種滋味并不好受。 而且,既然桂阿將‘丹’送給了她,那么若是自己的眼睛存在,只會分去‘丹’的效用。除此之外,不能為她帶來分毫便利。 所以,取回眼睛,勢在必得。 之所以這般小心地算計謀劃,只因蒼柏要保證,倘若他真的離開,盛鳴瑤仍然能得到最好的一切。 也不知道蒼柏是用了什么秘法,閉著眼的盛鳴瑤半點沒有覺得不適,在聽到對方輕輕說了一句“好了”后,她睜開眼,就見蒼柏的掌心上漂浮著一顆發(fā)著光的金色珠子。 盛鳴瑤目光落在這珠子上,“這是你的眼睛?它真好看?!?/br> 蒼柏清淺一笑:“沒有阿鳴jiejie好看?!?/br> 這又是什么說法? 盛鳴瑤理了理散落在肩上的長發(fā),瞥了蒼柏一眼:“少油嘴滑舌,你快將它放回去,我也能安心些?!?/br> 自從剛才得知了自己心頭血竟是以蒼柏的眼睛來彌補時,盛鳴瑤先是短暫的茫然,而后盡數(shù)化為了驚慌。 哪怕是曾身處險境,盛鳴瑤也從未如此驚慌過。 蒼柏說害怕失去她,盛鳴瑤又何嘗不害怕失去蒼柏? “我沒有油嘴滑舌。”蒼柏合攏手掌,任由那珠子化作點點金光,而后盡數(shù)匯聚于他的左眼。 “阿鳴jiejie在我眼中沒有特定的顏色,而是各種色彩的凝聚?!?/br> 這是什么形容? 原本懸著心的盛鳴瑤在看到蒼柏極其認真的神色時,不由失笑。 莫非在蒼柏眼中,自己是那種會留下晶瑩剔透七彩淚水的神奇動物不成? 而后不論盛鳴瑤再追問什么,蒼柏再不多說一個字,只搖頭淺笑。他現(xiàn)在的眼眸中溫柔似是冬天暴雪后,在漫山遍野盛開的灼灼桃花。 在我眼中,世間只有你。 是你帶我領略了大好河山,見證了山河湖海,又讓我再次變回了我。 …… 兩人說定,算了算日子,打算早些前去樂氏秘境。 不過倒也不急于一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