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水陸法會
這個世界上有一種人,你跟她相處感受不到任何壓力,不會自傲,也不會自卑,只會覺得自在,覺得親切。 凌霜月就是這樣的人,或許這源自于她的個性,也源自于她的智慧和經(jīng)歷。 但無論源自于哪一方面,這樣的人都足夠讓人覺得美好。 葉青峰并不認(rèn)為自己的悟性高,事實上他心里有數(shù),自己不是一個聰明人,做不到如慕子白一般可以對一件事做極為嚴(yán)密的計劃,做不到去設(shè)置謀略,步步為營。 他認(rèn)為自己最多有點小聰明,應(yīng)變能力還不錯,不是個傻子,但有時候又偏偏像頭倔驢一般,不撞南墻不回頭。 說話不如慕子白那么有文化,也不像老白那么灑脫,中規(guī)中矩,不偏不倚,想要強(qiáng)行幽默總是尷尬,想要裝文化又沒那個水平,想來還真是難以定位。 想到這里,葉青峰忍不住笑了起來,其實自己有一點做的不錯,就是從來不會認(rèn)真的去在意比別人差在哪里,自己就是自己,不需要去模仿什么,去刻意迎合什么。 他不再糾結(jié)這個問題,只是笑道:“霜月,還沒聽過你的往事呢?!?/br> 凌霜月呆了呆,臉莫名有些發(fā)燙,或許紅了,但天色似乎很黑,看不出什么來。 她微微低頭,道:“我和葉師兄一樣,其實也是個孤兒,唔...其實以前過得很簡單,也很清冷。后來拜入了南海普陀,跟著師尊參悟了幾年佛法,便出來辦事了。” “然后...長安就出事啦,我就趕過來了?!?/br> 啊哈,說得漂亮! 跟什么都沒說似的。 葉青峰點了點頭,道:“好吧,看來你也喜歡熱鬧?!?/br> 凌霜月苦笑道:“葉師兄,不是我不講我的往事,而是說來話長,需要以后慢慢講呢?!?/br> “不過熱鬧嘛...我自然是喜歡的,偶爾也去逛逛街,買買小飾品,嘗嘗好吃的,這些最有趣啦。” 說到最后,凌霜月的眼睛笑得瞇起,宛如彎月一般。 夜很黑,不像是夏。 夜很短,倒像是夏了。 葉青峰不知道是什么時候回房休息的,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時候睡著的,只知道睜開眼的時候,那一個大頭是真的很嚇人。 “你干什么!靠這么近干嘛!” 葉青峰連忙拉了拉被子。 白無憂嘿嘿一笑:“青峰老弟,你睡覺說夢話哎。” “我說了什么?” 葉青峰心中一凜,連忙坐了起來。 白無憂道:“沒聽清楚,趕緊起床吧,水陸法會要開始了,大家就等你了。” 呼,葉青峰松了口氣,趕緊爬起來各種收拾,最后沖出門去,果然眾人都已經(jīng)等了很久了。 只是...老白、慕石頭和千尋師妹的眼神都怪怪的,不...怎么霜月的眼神也怪怪的? 走在路上,葉青峰終于忍不住問道:“霜月,是發(fā)生了什么事嗎?我怎么感覺你們的眼神都很奇怪?!?/br> 凌霜月低聲道:“我也不知道啊,他們?nèi)齻€的眼神怪怪的,然后我也不怎么自在,也就自然怪怪的了?!?/br> 這叫什么話,葉青峰攤手道:“原來還有你猜不到的事?!?/br> 現(xiàn)在依舊城禁,不允許百姓上街,街道有行人,都是去參加水陸法會的人。 士兵們見了,竟也未曾阻止,甚至未曾刁難,就當(dāng)沒看見一般,倒也奇怪。 一路行至大慈恩寺,只見一個個打扮各異的人正緩步走進(jìn),門前一位僧人正在迎接。 葉青峰等人走近,遞出請?zhí)私舆^,雙手合十道:“原來是天策府、魔王山、萬獸嶺、南海普陀和七星方寸的幾位施主,小僧法號知客,請諸位進(jìn)寺?!?/br> 雪千尋忍不住問道:“嫣然師妹呢?” 知客僧人道:“嫣然師妹和師父正在招呼客人,玄奘師兄已在主持法會?!?/br> 葉青峰等人點頭,走進(jìn)大門,跨過一片廣場,便進(jìn)入了大廳。 大廳金碧輝煌,立有佛像數(shù)十尊,皆寶相莊嚴(yán),裝束各異,葉青峰也認(rèn)不住身份來。 廳內(nèi)足有上百人,打扮各異,不盡是身份顯赫之人。有平民,有達(dá)官,有商賈,也有女子,當(dāng)然也有各大門派的弟子。 大慧禪師和紫嫣然招呼著客人,而一個身穿袈裟僧袍的年輕僧人則雙手合十,對著佛像閉著眼,虔誠地念著佛經(jīng)。 他雖然是出家人,但模樣卻生得俊美無比,皮膚白皙,豐神如玉,讓雪千尋止不住多看了幾眼。 四周的人輕輕說著話,大廳里充斥著呢喃的聲音。 一旁的數(shù)位女子衣著艷麗華貴,想來是某某大臣家中之女,葉青峰倒也沒見到過。 “沒想到這個玄奘法師這么年輕啊!” “而且長得很俊俏,比那些什么名流公子哥、什么翩翩書生進(jìn)士好看多了?!?/br> “唉,這好好的一個人兒,怎么就遁入空門的呢。” “莫非你是看上他了?不妨讓他還俗吧。” “別亂說啦,人家一心向佛,哪里可能還俗。” 鶯鶯燕燕,又伴隨著一聲聲嬌笑,雪千尋撇了撇嘴,道:“真是不害臊?!?/br> 白無憂道:“人家是有什么說什么,真性情也,你也沒少看那玄奘大師,只是掖著又不說罷了?!?/br> 雪千尋咬牙道:“大笨熊,你來這里不是裝有文化的,把你那些蹩腳的之乎者也收起來,我聽得不習(xí)慣。” 白無憂無奈道:“拜托,好歹注意一下場合啊,咱們代表的可是萬獸嶺和魔王山的形象。” “我們兩派的形象里邊,有‘文化’這個詞兒嗎?” 白無憂一愣,頓時笑道:“啊哈,那倒也是嚯?!?/br> “這一次玄奘法師召開水陸法會也是很有膽氣啊,幾次滅佛大禍前車之鑒,現(xiàn)在卻敢如此高調(diào)?!?/br> “難道這次是佛門想要試一試圣上的態(tài)度?畢竟圣上雖然不反對佛門,但可沒有明確支持過,態(tài)度一直很曖昧。” “說不準(zhǔn),不過這次能讓佛法傳播,倒也不失為一件好事,這種東西嘛,說到底也是勸人向善。” “哎,可不要下這種定論,靜觀其變吧?!?/br> 到處都是聲音,葉青峰等人倒是沒什么可說,就等著人到齊之后,法會召開。 很快,玄奘法師終于是睜開了眼,轉(zhuǎn)過身來。 眼中清澈又深邃,眉清目秀,倒也讓眾人安靜了下來。 他雙手合十,對著眾人深鞠一躬,道:“貧僧玄奘,見過諸位施主。” 聲音清澈溫潤,自有禪意,令場中更加安靜,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了起來。 “自北魏、北周以來,我佛數(shù)度歷劫,起落無定,而天下亦混亂不堪,及至大唐方才安定。” “觀史可知,佛興而國盛,佛落而世亂。尊佛之朝,君仁民善,天下安定,抑佛直朝,窮兵黷武,暴戾無度。故今日貧僧破百年之禁忌,召開水陸法會,傳播佛法,凈化人心。” “當(dāng)此天下妖變之時,疾病肆虐,妖鬼縱橫,人心惶惶,民無皈依,更加堅定了貧僧傳佛法、講真經(jīng)之愿,希望人心安定,不受邪惡蠱惑?!?/br> 白無憂只覺自己頭都大了三圈,捂著耳朵道:“老天爺,這人說話比慕石頭都難懂,真搞不懂這些所謂的高人為什么都喜歡說這種高深莫測的語言,直白一點,讓大家都聽得懂不好嗎?” 雪千尋道:“我也這么認(rèn)為?!?/br> 慕子白皺眉道:“都是歷代高僧智慧結(jié)晶,豈能隨意篡改,你們不聽罷了,切莫多言?!?/br> 白無憂瞪眼道:“你開始了?慕石頭,不要故作文藝啊!” 凌霜月拉了拉白無憂的衣服,只因他說話嗓門兒實在太大了,這幾聲吼下來,所有人都看過來了。 玄奘點了點頭,緩緩一笑,道:“這位施主說得有理,諸位施主既然來了,可知什么是佛?” 這個問題倒是把人問住了,一時之間大廳無言,一個女子小心翼翼地道:“玄奘法師,這個問題太大了,我們回答不上來?!?/br> 玄奘道:“佛者,覺也,簡白點說是智慧者,是通曉了天地智慧的覺悟者,是各方面都達(dá)到了圓滿的世間解。一切圓滿,通悟智慧,這么說諸位施主可能有所理解了?!?/br> “佛是圓滿的,但眾生卻不是圓滿的,眾生會遇到無數(shù)的問題,遭遇無數(shù)的困惑,承受無數(shù)的災(zāi)難,無數(shù)的劫數(shù)?!?/br> “我佛慈悲,大愿眾生皆能成佛,擺脫苦難,至尊至善,所以有了佛門?!?/br> 說到這里,玄奘輕輕一嘆,道:“所以無論是佛,還是佛門,都只有一個愿望,就是普度眾生,使人人成佛,達(dá)到圓滿?!?/br> “而今天下大劫,妖物橫生,鬼怪肆虐,若深諳佛法,一心向佛,妖物豈會受制于魔氣淪為惡妖?靈魂豈會不墮輪回淪為惡鬼?百姓豈會困于疾病、懼于妖鬼?” “心中向佛,內(nèi)心凈明,邪惡疾病自然難以加身,各類欲念自然不會影響眾生。” “故《雜阿含經(jīng)》有言,過去六佛之時,人壽過萬,而今當(dāng)世,人壽僅百,少出多減?!?/br> “貧僧開水陸法會,宏愿與佛相同,愿眾生圓滿,脫離苦海。” 一句句話說出,玄奘法師侃侃而談,將各類佛法娓娓道來,言之所至,發(fā)人深省,倒不至于晦澀難懂了。 甚至連葉青峰和白無憂兩人都聽了進(jìn)去,覺得頗有所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