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五章 止天下之亂
朝廷的效率是極快的,確定了天下妖變停止這個信息之后,便立刻拿出了各地損失的數(shù)據(jù),妖鬼的數(shù)量大致統(tǒng)計,以及分布范圍,同時指定了各個地方負責的軍隊,并將葉青峰等人分別安排到了各個地方。 葉青峰等人本來是以為眾人一起行動的,沒想到卻要被單個分開,想要提出這個意見之時,卻被程將軍以眼神壓制住了。 退了朝參之后,回到天策府,程將軍才沉聲道:“你們不是小孩子了,不是做什么是都一定要聚在一起,陛下并不是不清楚你們的情況,只是想把你們分開,讓你們各自鍛煉一下?!?/br> “這一次的任務比你們之前的要輕很多,以你們現(xiàn)在的修為,也不至于有生命危險,但你們進入真正的軍隊,去感受那種氛圍,你們會得到很大的成長的?!?/br> “肅清天下妖物,時間不會太長,無論你們之間是友誼還是其他的感情,我相信都可以接受這樣一段時間的分別?!?/br> 話都說到這一步了,眾人自然也不好再說什么了,是否在一起這也不是什么大事,眾人沒有那么矯情。 夜又深了,在這個天策府的院子里,眾人曾經(jīng)秉燭夜談,關(guān)于天下妖變,關(guān)于涇河龍王,時間僅僅過了一年,卻感覺發(fā)生了許許多多的事。 葉青峰和凌霜月坐在亭子里,聽著前方房中白無憂和雪千尋好像在爭吵,看著慕子白房中的燈亮著,兩道身影靜默無言,似乎正在看書。 明日便要出征,這是眾人在長安的最后一個夜晚,楚家兄妹和紫嫣然都在自己的家,于是天策府便只剩下這最初的六個人了。 “一切的細軟都帶齊了么?” 凌霜月輕聲問道,月光下的她嫻靜如水,比之去年,似乎更多了一份成熟與溫柔。 葉青峰點頭笑道:“有儲物戒,一切都很方便,只是這一次你去隴右道,我去嶺南道,相聚這么遠,下次見面又不知道是何時了?!?/br> 凌霜月忍俊不禁,捂嘴道:“那你認識我之前,這些年都是怎么過來的?我看你是跟著白師兄學壞了吧,也會說這些關(guān)于思念的甜言蜜語了?!?/br> “那你是高看老白了。” 葉青峰擺手道:“他都是跟我學的,我還需要向別人學習?” 凌霜月道:“這么說你以前也有感情史了?總不會是無師自通吧?!?/br> “絕對沒有,絕對是無師自通。” 葉青峰連忙自證清白,然后愣道:“不對啊霜月,我發(fā)現(xiàn)你比以前更貧嘴了,你以前可不是這樣呢?!?/br> 凌霜月俏臉一紅,低聲道:“我是一個怎樣的人,你莫非還不清楚么?!?/br> 葉青峰心中微暖,道:“這一次分別,各自前往各地,若是遇到修為高強的妖王級存在,你可不要逞強,配合軍隊將其殺之即可?!?/br> 凌霜月道:“這點分寸我還是有的,你也不能像以前那樣沖動,遇到事情不能莽撞,也不能總想著去拼命,要用理智去解決問題?!?/br> 說到這里,凌霜月嘆聲道:“當今大唐天子,是一個深謀遠慮、胸有丘壑的千古明君,他把我們拆分開來投至軍營,未必沒有未雨綢繆之意,畢竟我們早晚會和無啟魔國一戰(zhàn),也早晚會與靈墟碎層里邊的存在一戰(zhàn)。” “這些戰(zhàn)斗關(guān)乎天下,動輒便是數(shù)十萬上百萬的軍隊投入,并非個人之力可以改變戰(zhàn)局,他這是要我們提前適應軍隊的氛圍,并容納進去罷了?!?/br> 葉青峰點頭道:“也只有這樣的君王,才有可能擋住蚩尤和混沌帝玉這樣的千古人物的沖擊,天下到底屬于誰猶未可知,以后誰勝誰負并不知曉,但至少有一點可以肯定,就是當今皇帝陛下所治之天下,國泰民安,繁榮昌盛,而蚩尤與混沌帝玉,則從未證明過自己?!?/br> “天下百姓深受戰(zhàn)亂之苦,經(jīng)不起這樣的天地變更,故我將守護這片世界,盡自己一分綿薄之力?!?/br> 凌霜月道:“別忘了,軍隊也是一個修煉的好地方,血與火的磨礪,會讓一個人產(chǎn)生質(zhì)變的。這一年來無數(shù)次大戰(zhàn),我們積累了這么多感悟,也該跟隨著戰(zhàn)斗,漸漸消化掉了。” 葉青峰握住了她的手,道:“自身的強大,是未來安全的基礎(chǔ),我們都要活著,所以一定要努力修煉。在某種程度上,我是佩服修羅鬼王的,他或許滑稽,但的確有很多值得我們?nèi)W習的地方?!?/br> “放心吧?!?/br> 兩人相視一笑,月夜靜謐無比,最后的相處時刻,總是會過得很快。 翌日一早,眾人全部啟程,各自分道揚鑣,前往各自所負責的區(qū)域。 這一次,誰都沒有帶自己的寵物伙伴,白無憂和雪千尋把幽靈虎和小肥羊留在了天策府,九頭鳥在附近的山脈休息,隨時照顧著青河鎮(zhèn)的安全,甚至葉青峰連死亡騎士都沒有帶,而是叫它保護長安。 蝴蝶精靈依舊在慕子白的幻蝶扇中,但慕子白表示不會讓她出來。 這一次,所有人都下定決心要憑自己的實力。 眾人終于啟程,定下賭約,看誰最先完成任務到達長安,這個賭約對于葉青峰這種路途遙遠的來說有些不公平,但這個時候也不在意這些細節(jié)了,誰最晚到達長安,就請吃飯好了。 葉青峰沒有騎馬,也沒有帶隨從,一人一劍,踏步而行,直奔嶺南道。 路途遙遠,但他從未停止奔跑,一路翻山越嶺,無所阻擋,突破一重重阻礙。 身體疲倦了,法力枯竭了,他也從不停下,然每到枯寂到極致之時,體內(nèi)又會涌出一股嶄新的力量,支撐著他的前行。 法力一次又一次的枯竭,但每一次到干涸的邊緣又會復蘇,這樣長期負荷的身體狀態(tài)肯定是吃不消的,葉青峰知道這個道理,但他很清楚,自己的努力程度還差得很遠。 這一走便是兩個多月,他白日迎著怒陽,夜晚迎著星光,無論天晴下雨,無論狂風雷霆,但都從曾不停下。 但在這艱苦的磨礪之下,他變得更加沉穩(wěn),氣質(zhì)更加內(nèi)斂,像是一柄寒芒畢露的劍,但卻收到了鞘中。 他終于到了嶺南道,來到了窮山惡水之間,進入了軍隊。 于是戰(zhàn)斗開始了,他跟隨著軍隊一路朝前,殺妖捉鬼,事必親躬,與戰(zhàn)士們同吃同住,也真實的感受到了這些大唐的戰(zhàn)士的英勇。 他們只是凡人而已,但拿起兵器,卻敢與強大的妖獸戰(zhàn)斗,幾十人圍殺一個,即使深受重傷,也絕不退后,即使有人戰(zhàn)死,也從不后悔。 葉青峰首先感受到的是他們的鐵血,他們不怕死,怕的是退縮,怕的是沒有勇氣,怕的是丟失軍人的榮耀。他們把軍人的榮耀和尊嚴看得比天還重,比自己的生命還重。 其次葉青峰感受到的是他們的那一股執(zhí)念,什么執(zhí)念,是修復河山的執(zhí)念。 他們似乎比自己更加渴望和平,每一個人都想著要去殺妖,早點打完仗,就可以回家了。 而且他們很清楚自己在守護什么,是眼前的山川江河,是腳下的遼闊大地,是...家園! “俺們軍人不拼命,平民百姓就得拼命,俺們男人不拼命,女人孩子就得拼命。那怎么能讓女人孩子拼命吶?!?/br> 樸實的話帶著鄉(xiāng)音,卻讓葉青峰頗為感動,他總覺得自己獲得了什么,想要去抓住,卻又什么也抓不到。 嶺南道大小七八十個州,上百個縣,行軍速度再快也需要大量的時間,葉青峰跟隨軍隊一路清掃妖邪,染血之中,他的氣質(zhì)也變得鐵血起來。 看著前方上百妖獸,其中還有十多個妖將,一群七星方寸的弟子正在苦苦堅持。葉青峰率領(lǐng)大軍趕到,頓時殺將過去。 滿地的鮮血流淌,不只是妖獸,更有大量的軍人死去。 葉青峰最開始的時候很是心痛,無法承受這樣的死亡,但慢慢的就習慣了。 這是戰(zhàn)爭。 戰(zhàn)爭的意義是以少量的流血,避免大量的流血。 每一次和妖獸戰(zhàn)斗,損失的軍人都是妖獸的好幾倍,葉青峰漸漸意識到世界的殘酷比自己想象中的更加可怕,要避免更多的死亡,他必須要冷酷的放棄少部分的生命。 這并不高尚,但只能如此。 “原來你就是葉師兄!我聽過你們的大名!” “你們可真厲害,竟然把無啟魔國都贏了!” “果然是聞名不如一見啊?!?/br> 被救下的七星方寸的弟子在感嘆,而葉青峰只是看著滿地的尸體,緩緩道:“我們贏了么?” 這是一個哲學問題,葉青峰還沒有搞懂。 但他或許懂李世民的意思了,這位陛下是戎馬出生,打下了大唐半壁江山,他看得出,自己這些人各方面都很優(yōu)秀,就是心不夠狠。 在這個世界,將來要面對無啟魔國和靈墟,心不夠狠是不行的。 而之后的戰(zhàn)斗,不能輸,也輸不起。 葉青峰盤坐在地,心中是尸山血海,又是青河鎮(zhèn)鄉(xiāng)親們那一張張渴望希望的臉。 二者交織,都如一記記重拳打進了葉青峰的胸膛。 他閉上了眼,身上透出無盡的金芒,進入了一種莫名的空靈狀態(tài)。 為什么是莫名?因為他還是如之前那般,似乎抓住了什么,但卻又找不到到底抓住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