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節(jié)
日光掠過劍鋒, 凝成寒芒一點, 直向敵方一人眉心! 這不是蕭滿第一次殺人, 是第二次。第一次在剛才, 他搶先出箭,射殺了藏在樹上向他們張弓之人。 兵刃刺穿血rou的感覺并不好, 但對方流露出的殺意太濃。 風起, 劍落, 青石道上劍影紛亂。 蕭滿的修為在抱虛上境,莫鈞天在抱虛境中,腳下的防御陣法為他們卸去絕大多數(shù)傷害。可對方到底比他們高出一個大境界, 人也多,他們這邊唯一與之境界相當?shù)陌⒍d要保護詩棠,十數(shù)招后, 對方重整陣型。蕭滿與莫鈞天再次背抵著背,被困在包圍中。 “我殺了一個守一境?!蹦x天呼出一口氣,笑了聲。 蕭滿甩掉劍上的血,看了眼地上尸首,道:“我兩個,加上之前的,就是三?!?/br> “不愧是滿哥。”莫鈞天學曲寒星說道。 對方還有五人,為首的那個正對付夫渚神鹿,余下人分立四方,將蕭滿和莫鈞天圍住。 “左邊那個手受傷了,刀拿得不是太穩(wěn),先殺他?”莫鈞天提議。 蕭滿朝左看了眼,點頭說好。 話音落地的時刻便出手,與此同時,四個守一境齊齊發(fā)起攻勢!他們根本不留破局機會,出招險且狠,逼得蕭滿和莫鈞天不得不化攻為守。 敗象顯露。 就在這時,一道劍光逼近—— 這一劍由東而西,直取蕭滿身前之人首級,利落干脆,又氣勢洶洶。 是魏出云。 來的不只他一人,曲寒星跟在后面,還有錢三馬五趙六這幾個同修。一行人轉過街角,手提長劍,衣袍被風吹起,都是少年。 錢三一探那群蒙面人境界,被嚇了一跳:“娘誒,守一境?” “守一境又如何?越境殺敵才痛快!”馬五踢了他一腳,送他加入戰(zhàn)局,“回去還能吹牛,吹一年!” 他們都是孤山弟子,成日里在一起練劍,配合相當默契,共同對付一個蒙面人,雖說沒多時就受了傷,但三把劍起起落落,逼得蒙面人步步后退。 曲寒星去幫夫渚鹿,暗器明招齊出;魏出云與蕭滿、莫鈞天站在同一側,對付余下之人。 “我還想再試試能不能單獨越境殺人?!蹦x天被激起斗志,眼底亮著光。 蕭滿說好,從他旁側退開,去協(xié)助魏出云。 云端之上,晏無書有一搭沒一搭轉動手中折扇,垂眼關注戰(zhàn)局。 對面不遠處,錢三他們小隊的帶隊人足踏飛劍,沖晏無書遙遙一禮。 兩人都為出手,也還不到需要出手之時。 孤山不愧是天下數(shù)一數(shù)二的門派,教出的弟子殺敵甚猛,加之蕭滿與魏出云本就擁有越境殺人的能力,局面逐漸扭轉。蕭滿有心留下一個蒙面人詢問情況,對同修們道:“別全殺光了。” 卻見話音落地,還活著的蒙面人交換眼神。 變故發(fā)生得猝不及防,不過剎那,這些人面上轉為青紫之色,眼白一翻,蹬腿去了。 “怎么回事!”錢三一劍刺空,驚呼說道。 魏出云蹲下檢查尸體,片刻后抬頭,對眾人道:“服毒自盡?!?/br> “我聽說過,他們這是不是就是那種死士,會在牙齒底下藏毒,以防被捉住拷問!”曲寒星走過來,想掰開這兩人的嘴查看,但又下不了手,表情分外糾結。 “是來搶不聞鐘的?” 這話從墻角傳出。當他們開打后,詩棠就縮去了角落里,也不敢抬頭看,聽見魏出云他們帶著人來才稍微大膽些,但仍是捂著臉,生怕血濺過來。 “不像。”蕭滿過去扶起她,“我們遇見的第一批都是歸元境,不曾蒙面遮掩,自盡也是選擇逆行體內靈力,沒有在齒縫里藏毒。之后……” 蕭滿聲音低下去。之后的都被晏無書暗中解決,說明出動的人并非他們能夠對付的。而這群人全是守一境,想來不是同一種目的。 這樣一來,便有了新的推測。 “他們身上搜不出能辨認身份的東西,甚至乾坤戒都沒戴!” 曲寒星他們已開始查探尸體。莫鈞天尤其不怕死人,對待他親自殺死的那兩個更是慎重有加,扒干凈衣裳檢查完后,還幫他們穿上,道:“謝謝你們讓我練手。” 言罷朝他們鞠了一躬。 “不聞鐘是你們的任務目標吧?”把所有人都翻了個遍,馬五壓低聲音說道,“既然不是來搶它的,那這批人是為了什么來的,我們倒是有點頭緒。不過這里不是說話的地方,要回驛館。” “但蕭師兄和小莫要如何進去?”錢三問。 誰也不清楚在神京進行任務的同修有多少,為避免走在街上被看見,蕭滿和莫鈞天出門前皆換回了原本的打扮,聽見這樣的擔憂,只能道:“我們有方法,你們先去,我二人隨后就來?!?/br> 錢三不疑有他:“行,你們小心些?!?/br> 幾位同修聯(lián)系到人善后,先行回去驛館,魏出云與曲寒星留下陪蕭滿他們。詩棠眼珠子一轉,想到一個主意:“這樣好了,小莫,你借我一身你的衣裳,我們三人都穿男裝,然后咱們對秦姐說,我們扮成男孩兒出門游玩不就好了?” “詩兒,從前怎么沒發(fā)現(xiàn)你如此有智慧!”曲寒星感慨萬千。 “好了好了,快走吧?!痹娞拇叽伲刹幌朐跐M地死人的地方多待。 蕭滿帶詩棠去最近的客棧換裝,再回驛館,去尋錢三他們幾人。 他們住的院子是驛館伙計們的住處,這會兒正是日間,伙計們各自忙著差事,沒在屋中,很是清靜。 神京城的午后日照極烈,因而只開了半扇窗,桌案置在屋室內側的陰涼處,軟墊已備下,茶水正在燒。 待得眾人坐定,馬五指著桌上的茶,道:“就從這壺茶說起吧?!?/br> 再看向魏出云與蕭滿:“魏師兄、蕭師兄,你們兩人這般聰明,想必已有發(fā)現(xiàn)了?!?/br> 蕭滿點頭:“神京的水里蘊藏著不少靈氣?!?/br> “對?!边@回開口的是錢三,“我們來神京也有一段時日了,起初不是在這驛館幫工,是在負責統(tǒng)籌各地表演團使團的衙門里,那時候,不小心聽來一句,說這次祭典定然會出亂子?!?/br> 縱使提前布下了絕音符紙,說到后半句時,錢三仍是警惕地壓低聲音。 蕭滿凝思片刻,說出心中猜想:“今日在城中,我與小莫曾談起過靈氣異常之事,想必就是因此惹來了殺身之禍?!?/br> 幾位同修對視一眼,沉聲道:“神京城如今熱鬧,修行者與尋常百姓混在一處,無論分辨或是防備,都極為不易?!?/br> 曲寒星覺得很奇怪:“可修行者大都能分辨出水里有靈氣,難不成發(fā)現(xiàn)一個,他們殺一個?” “怪我們當時談論的語氣太不自然。”蕭滿斂下眸。 屋中寂靜片刻,爐上水沸騰起來,錢三揭開壺蓋,往里頭丟了些茶葉。分茶時,蕭滿問:“你們打算查嗎?” “當然想查?。 卞X三說道,“我們的任務是來祭典幫忙,若是祭典砸了,任務豈不是跟著砸了?” 馬五語氣格外感慨:“起初以為這任務不過是打打雜就能應付過去的好差事,誰曉得這般危險?!?/br> 但很快話鋒一轉:“不過應當輪不到我們去查,神京城里這么多官,祭典又是大事,他們肯定早cao心上了?!?/br> “此言有理?!鼻屈c點頭。 “也查無可查,你看方才那群人,身上多干凈,什么線索都尋不到!我們現(xiàn)在知曉的就這一句話,以及發(fā)現(xiàn)了水里有靈氣?!壁w六聳聳肩,旋即又攤手,語氣無可奈何: “可水中生出靈氣,雖說怪異,卻絕不能歸為壞事!萬一是皇帝想向他國展示北蒼大國雄風,故意整的這樣一出呢!” 可若是如此,便不會因一句不對勁招來殺身之禍了。蕭滿沒將這話說出口,他輕輕攏了攏衣袖,垂眼道: “我們先做好自己的任務,神京城的事太大,不適宜摻合。但有今日的前車之鑒在,諸位千萬要小心?!?/br> “可別在外面說關于靈氣的話了?!瘪R五提醒道,繼而語重心長地對詩棠說:“你這小姑娘更是?!?/br> 錢三附和道:“最好是別亂跑了!” 一番談話之后,蕭滿、莫鈞天、詩棠告辭離去。莫鈞天在方才那場對戰(zhàn)中有所收獲,沒跟他們一起回屋,去了練劍的那片空地,琢磨復琢磨。 西廂盡頭的小屋依舊陰暗潮濕,蕭滿點燃桌上燈盞。 “好困,我先睡一會兒?!痹娞难诿娲蛄藗€呵欠。 蕭滿道好,他仍放心不下靈氣之事,取出莫鈞天弄到的那份地圖,展開細看。 不到須臾,卻聞屏風之后,傳來一聲沉悶的—— 咚! “詩姑娘?”屏風后的人只能是詩棠。 蕭滿面色倏變,大步流星走過去,見得詩棠摔倒在地,兩眼緊閉,似是昏厥。 第34章 海棠花下 神京城東, 嘯來天風, 這家專做修行者生意的酒樓忙碌非常。跑堂的腳步一刻未歇, 迎來送往的吆喝聲此起彼伏, 連掌柜的都親自出面, 招呼客人。 二樓雅間,擺滿精致菜肴的方桌后一人獨坐, 執(zhí)著銀筷,將所有菜式都嘗過一口,微微一笑, 露出滿意神色。 這個時候, 聞得咯吱一聲門響, 有人閃身入內, 屈膝跪地, 垂目沖他行禮, 道:“稟大人,派出去清理的人都死了?!?/br> 桌后人震驚。他本就胖, 坐在凳子上, 凳子似乎就要斷裂, 震驚完后大怒,猛一跺腳,整個嘯來天風似是地動:“那兩個人不是抱虛境嗎?九個守一境, 還不夠收拾他們?” “他們喊了援兵。”跪地之人面上浮現(xiàn)幾分羞赧,轉而嚴肅了神情,抬起頭說道:“雖然境界最高的不過抱虛上境, 但他們都是孤山弟子?!?/br> “孤山?”那胖子瞇起眼,似有幾分不信。 “是,屬下探聽過了,是這一批下山歷練的孤山低階弟子,暗處跟有保護他們的孤山師長?!惫虻刂肆髀冻鰬n色,“大人,當如何是好?” 胖子放下銀筷,一番沉思,站起身來,道:“不能惹孤山?!?/br> 跪地之人憂心忡忡:“可那群低階弟子發(fā)現(xiàn)了……” “也就是發(fā)現(xiàn)河水中有靈氣,并與祭典聯(lián)系起來罷了?!迸肿映麛[擺手,“先監(jiān)視著,若真成了妨礙,再動手不遲?!?/br> 他的下屬低低道一聲“是”。 胖子頓了頓,轉頭看向他:“可有那位祖宗的消息了?” “今夜便能入神京城?!惫虻刂舜鸬?。 “好?!迸肿狱c點頭,瞇著眼笑起來,“有那位祖宗在……神京城的大陣?呵,形同虛設?!?/br> 驛館。 客院西廂盡頭的小屋中,床畔屏風被收起,此間的逼仄終于少了數(shù)分。陰暗依舊。桌上燭火跳躍,詩棠把手撐到背后,一下子坐起來,沖對面滿臉擔憂的蕭滿笑了笑: “我就是在神京城中走太久,中暑了,加上一上午都沒怎么吃東西,光喝了幾口水,所以才暈倒,蕭滿你不要擔心?!?/br> 蕭滿抿起唇,偏頭瞥了眼旁邊的晏無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