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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紙活在線閱讀 - 第67節(jié)

第67節(jié)

    白準(zhǔn)“嗤”一聲笑了:“我怎么記著,我?guī)煾冈跁r與幾位老門主插香結(jié)拜,才立的八門?”

    這才多少年就開始講古了。

    “男人女人到頭總是死人?!卑诇?zhǔn)陰陽怪氣,還拿目光瞟五門主,五門主氣得牙癢,可偏偏動不了他,也沒人敢動他。

    動一下白七爺,夜里枕邊睡的是人是鬼,那可就不知道了。

    幾個門主看“活無?!遍_口,都紛紛轉(zhuǎn)過臉,避他的鋒芒。

    洪胖子趕緊出來打圓場:“各位稍安,吉時就快到了?!?/br>
    韓珠一直眼觀鼻,鼻觀心,仿佛這爭吵與她無關(guān),直到一對父子走進明堂,她才抬起頭來。

    下了戰(zhàn)書要斗彩的是韓三爺?shù)膸熜质瘶s,他實在年紀(jì)大了,跟韓珠斗彩是欺負小輩。

    就派出自己的兒子石寬,同門師兄妹,爭一爭也不算欺負她個女流。

    “師伯。”韓珠行禮。

    石榮笑一笑:“侄女,你跟我閨女是一樣的,斗彩歸斗彩,咱們打斷了骨頭也連著筋。”

    幾十年不來往,這時也不用敘舊情,韓珠并不笑:“開始吧?!?/br>
    一屋人往洪家的后院去,斗彩臺就在那里。

    霍震燁推著白準(zhǔn),他知道白準(zhǔn)厭惡人群,遠遠走在最后面。穿廊過亭,看院里擺著假山石,挖了錦鯉池,還有個小戲臺:“這個一門金,還真是有些家底啊?!?/br>
    白準(zhǔn)掩著鼻子,他在廳里嫌棄人味重,出了廳又嫌花香重,反正哪哪都不如在家躺著,嗡聲說:“一門主的外號,叫字字金,他是按字收錢的。”

    “那你的外號叫什么?”霍震燁好奇起來。

    白準(zhǔn)從輪椅上微微側(cè)過頭去,他笑一下:“活無常?!?/br>
    霍震燁微微一怔,他還挺驕傲的?

    白準(zhǔn)眼中帶笑,得意之情就寫在臉上,他余光瞥見五門的徒弟探頭探腦,陰森森道:“你膽子倒大?!?/br>
    嚇得那人扭頭逃走。

    幾位門主在錦鯉池前坐著,隔池就是斗彩臺,韓珠和石寬就在這上面斗彩。

    銅鑼響了一聲,石寬對韓珠點點頭:“我們師兄妹比試,不必簽生死契?!?/br>
    不簽生死契就是不會斗個你死我活,石寬生得高壯,韓珠單薄,站在他身前,只有他半個人那么寬。

    “師妹先請?!笔瘜挶?,嘴里說請,其實還是存了輕視韓珠的意思,古彩門少有女傳人。

    一件長褂,一塊彩布,身上要能藏十七八件東西,火盆飛鳥,件件都要彈眼落睛。

    可韓珠生得這么單薄,連件長褂都撐不起來,又怎么藏東西?

    他怕韓珠出丑,讓她先把拿手絕活使出來,也免得說他們父子欺負女流。

    韓珠看他一眼:“那我便不客氣了。”

    石寬點一點頭,還問她:“要不要我?guī)兔Π釚|西?!?/br>
    變戲法得有道具,她沒穿衫,那就是把東西藏在桌底柜底,他們是同門中人,他來幫忙,才能不露韓珠的底。

    “不用?!表n珠走上高臺 ,看了一眼底下的叔伯,又看一眼石榮,她伸手探到腰間,指尖一動,露出腰間紅色。

    她明明穿著重孝,可衣服里竟然穿了紅,人人都皺眉細看,這才看清楚,韓珠腰間還捆了一段紅索。

    長索在她手中尤如活蛇,剛一解下就纏在她胳膊上。

    石榮站了起來,臉皮一抖:“神仙索?”

    他對神仙索多年難忘,韓三當(dāng)年就是用神仙索絕技打敗了他,當(dāng)上三門門主的,不想隔卻幾十年,竟能再見。

    “在師伯面前獻丑了?!表n珠依舊是張不笑的臉,但她精神一振,眼中有光。

    長索盤旋落地,似盤蛇,韓珠指尖一抬,蛇頭探起,跟著蛇身直上,從地上一直探到空中。

    韓珠伸出手,一把握住紅索,狠狠一拽。

    紅索顫動,但就是沒掉下來,好像在空中,勾住了什么。

    座中也有識得這是韓三爺?shù)慕^技,但許多人只是聽說,不曾見過,眼見韓珠亮相就是這一手,面面相覷。

    韓珠依舊不笑,她一只胳膊環(huán)住繩索,腳底輕抬,踩繩上攀,一步,兩步。

    白準(zhǔn)微微笑,鳳眼一斜,見霍震燁一臉恍然的神色:“怎么?”

    “她就是用這個,進了禮查飯店的包房的!”

    作者有話要說:  霍七:這遲來的證據(jù)!

    白·陰陽怪氣·七:誰敢惹我

    第64章 散花

    懷愫/文

    白準(zhǔn)懶懶一靠, 從袋中摸出一把糖核桃:“怎么?通靈神探要去揭發(fā)?”

    霍震燁當(dāng)然不會,這個案子早已經(jīng)蓋棺定論, 宋總捕靠花國美人案, 在租界里大大風(fēng)光了一回,絕不可能把這案子再翻起來。

    “想什么呢,我是跟著你進來的?!彼闶瞧唛T人, 這時候揭發(fā),白準(zhǔn)怎么辦?

    再說韓珠只要否認,依舊沒有證據(jù)。

    “你給她那籃子花,干什么用的?”

    白準(zhǔn)嚼著糖核桃:“看就知道了?!?/br>
    韓珠雖只踏出兩步,但她整個人掛在繩上, 腳下懸空。

    “好!”白準(zhǔn)打著拍子嚷了嚷了一聲,像是坐在戲院子里看表演, 他還拍兩下巴掌, 把諸人驚醒過來,紛紛側(cè)目望他。

    白準(zhǔn)哪會在意這些,反而是余下幾門門人不敢直視他,怕被“活無常”盯上, 夜里睜眼床頭站個紙扎人。

    韓珠依舊不出聲,她還是不笑, 這時在繩上該亮相說場面話, 可她一句也沒。

    身姿輕盈,意態(tài)翩躚,先是一步一步, 跟著縱身一躥,半身隱入云團。

    眾人倒抽一口氣,仰著脖子看她還要如何。

    細索一時僵直,一時又晃悠,韓珠藏身云中,牽動看客心腸,繩子一蕩,他們就怕韓珠掉下來,斗彩歸斗彩,要是韓珠死在斗彩臺上,可沒法跟死去的韓三爺交待。

    石寬更是緊張,又想站過去,又怕別人說他偷師。

    繩索上只余下韓珠半邊身體,天空忽然紛紛揚揚飄落下什么,離得近的人細看過去,竟是朵朵粉色桃花。

    時值深秋,園中桂花盛開,簇簇金黃,滿院芬芳,這時節(jié)哪里還有桃花?

    天花一落凡塵,頃刻化灰消散。

    還有人接住一朵,捧到鼻尖去聞,嚷嚷起來:“是香的!是真花!”再想給別人聞時,就憑空不見了。

    霍震燁這下明白了,花原來是這么用的。

    “真有香味兒?”他彎下身,在白準(zhǔn)耳邊問發(fā)。

    “當(dāng)然沒有?!奔埢膩淼南阄叮诇?zhǔn)又嚼一個糖核桃,糖殼咬在嘴里有點沾牙,他用舌頭去刮牙上沾的蜜糖,聲音有些含混,“是眼睛先騙他,然后鼻子就會騙他?!?/br>
    說著就聽霍震燁呼吸一重,白準(zhǔn)目光與他一觸,就知道他心里又在想那事。

    白準(zhǔn)嘴角一挑,極慢極慢的嚼著核桃,果rou糖殼在他齒間舌上發(fā)出細碎聲響。

    他就這么斜靠在椅上,下頷并不抬起,連目光都微低,一面細嚼一面含笑盯住霍震燁的眼睛。

    霍震燁呼吸剎時更重,白準(zhǔn)是故意的,他故意這樣招他,他知道在這大庭廣眾,自己拿他沒有辦法。

    小丫頭捧著果碟,本來要送給白準(zhǔn),但站在廊下盯著紅索看呆了。

    洪胖子也站著看呆了,嘴巴微張,韓三爺自從年紀(jì)上來,就再沒顯過這手看家的絕活,沒想到竟還能再見。

    花瓣落地消散,大家這才回過神來。

    “愣著干什么,給七爺上果碟去呀?!焙榕肿觿偵焓忠恢福鸵娀粽馃顝澲?,手撐在竹輪椅的椅背上,白準(zhǔn)身子微微往后仰,兩人目光膠著。

    洪胖子那雙瞇縫眼一下就撐大了,他一把拉住小丫環(huán):“你等會,七爺現(xiàn)在不用吃?!?/br>
    這……這哪兒是師父徒弟啊。

    洪胖子覺得自己發(fā)現(xiàn)了得不得的秘密。

    韓珠從繩上輕躍下來,她臉上依舊沒有表情,抱拳四顧:“獻丑了?!?/br>
    在場的個個都靠手藝吃飯,若是添些鑼鼓點,再找個能言會道的人煽動,這一出天女散花,從此就是韓珠的拿手絕活了。

    石榮坐在椅上站不起來,他本以為韓珠孤女可欺,沒想到韓三竟不顧傳男不傳女的師門規(guī)矩,將神仙索傳給了女兒。

    石榮當(dāng)年就不曾學(xué)會這項秘技,他的兒子自然也不會。

    石寬大為震撼,他打小就從父親嘴里聽神仙索的威名,別人玩繩只能稱之為繩技,只有這個能叫神仙索。

    場中久久無人說話。

    霍震燁的胳膊一直撐在白準(zhǔn)的輪椅背上,他調(diào)整呼吸,下巴一低便離白準(zhǔn)很近,輕聲說:“這神仙索,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白準(zhǔn)瞥他一眼:“怎么?你想翻出門墻,換人拜師?”

    霍震燁立刻拍白師父的馬屁:“那我怎么敢呢,我這輩子生是七門的人,死是……”

    “住嘴?!卑诇?zhǔn)瞪他一眼,什么話都敢瞎說。

    霍震燁居高,從他這個角度能看見白準(zhǔn)的鼻尖下巴,他看一眼,又看一眼,索性便住看,看他抿起的唇線。

    “怕我死???”

    白準(zhǔn)一滯,他氣急,咬牙切齒:“你要是死了,為師給你扎全套紙馬,金橋銀舟搖錢樹,再給你添兩個金童玉女?!?/br>
    石寬不等眾人開口,先站起來,對韓珠深深一揖:“師妹神技,我心服口服,三門主之位,師妹當(dāng)之無愧?!?/br>
    此時認輸,還算輸?shù)钠痢?/br>
    石榮滿面死灰,他當(dāng)年輸給師弟,今天他的兒子不戰(zhàn)而敗又輸給了師弟的女兒。

    “這不能算!”石榮還想扳回一成,這是傳男不傳女的,韓三竟然敢教給女兒,他該本踢出三門。

    石寬一把按住父親:“爹,輸了就是輸了,咱們得認?!?/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