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節(jié)
第75章 剪舌頭 懷愫/文 蕭玉芳病了, 躺在隔壁宿舍里。 她不敢在自己屋里呆,當(dāng)晚就借住到隔壁女孩的宿舍里, 兩個女孩問她怎么了, 她只是搖頭,什么也不肯說。 小梅既心虛又高興,她以為蕭玉芳不敢住在宿舍, 僅是因為看見了窗口的鬼臉。 兩個女孩擠在一張床上,關(guān)燈的時候還問蕭玉芳:“芳芳,到底怎么了?你是不是跟小梅吵架了?” 蕭玉芳還是搖頭:“不是,我們沒吵架。” 別的什么也不肯多說,她怎么也睡不著, 一閉上眼睛就是鬼臉貼在小梅腦袋上的畫面,可她又不敢睜開眼, 怕看到更可怕的東西。 蕭玉芳半夜就發(fā)起高燒, 同屋的女孩發(fā)現(xiàn)之后,給她找藥吃,燒熱水喝。 屋里有燈,她終于張開眼睛, 眼前卻是小梅的臉,小梅笑瞇瞇看著她, 朝她伸出手甜甜叫道:“芳芳姐!” 下一瞬, 小梅的脖子轉(zhuǎn)了一圈,友善天真的面孔不見了,露出她藏在腦后的另一張臉。 蕭玉芳渾身發(fā)冷, 嚇得滿口糊話,手想抬起來又虛軟無力:“兩張臉……是小梅……你別過來?!?/br> 兩個女孩面面相覷,還以為蕭玉芳是在找小梅,去敲小梅的房門:“小梅,小梅你醒了嗎?芳芳病了?!?/br> 小梅假裝沒聽見,躺在黑暗的屋子里,無聲的笑了。 這下那個角色就是她的了。 她突然覺得口干舌燥,坐起來剛要開燈,又怕隔壁的人看見燈光再來找她,摸黑下床,走到墻邊桌前倒了杯水。 墻上掛了一面小鏡子,她握著杯子喝了兩口水,模模糊糊看見鏡子里照出模糊的兩團(tuán)黑影,再揉揉眼,那團(tuán)黑影不見了。 第二天她去看蕭玉芳,心里已經(jīng)想好了要說什么,坐到蕭玉芳床前,她擺出擔(dān)憂的表情。 想去握蕭玉芳的手,被蕭玉芳掙扎著甩開了,她想說:“芳芳姐,你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就病了?” 可她張嘴說出來的卻是“你可總算病了,你怎么就非得霸著角色不放呢?要是早點生病,不就沒這么多事了?!?/br> 蕭玉芳驚恐萬狀的看著她。 小梅一下站起來,她聽見自己刻毒的聲音從喉嚨里流淌出來,這正是她心里想的,可她怎么把真話說出來了? 小梅扭頭看見鏡臺中自己的臉。 那張臉一直在笑,歡樂的笑。 她一把捂住自己的嘴,這回她不笑了,臉上的驚惶無比真實。 屋里幾個女孩統(tǒng)統(tǒng)看著小梅,吃驚她怎么說出這樣的話來,看她又笑又驚,全都縮到蕭玉芳床前。 幾個女孩互望一眼,這下明白了,蕭玉芳生病,肯定是小梅害的! 小梅臉皮顫抖,她一個箭步?jīng)_到蕭玉芳身邊,想讓蕭玉芳重新相信她,可說出口的卻是:“你這么相信我,是你自己蠢,是你活該?!?/br> 女孩們以為小梅瘋了,紛紛尖叫起來,有個膽子大些的,一把拉開小梅,蕭玉芳臉白如紙,可受不了折騰。 郭經(jīng)理就在這時推門進(jìn)來,看屋里亂成一團(tuán),又見蕭玉芳躺在床上,他大聲問:“怎么回事?你們在干什么呢?” 有個膽小的女孩,嚇得輕輕抽泣。 霍震燁就跟在后面,女孩子的宿舍,他不想進(jìn)門,就在走廊里等著。 郭經(jīng)理先安慰蕭玉芳:“沒事,公司已經(jīng)調(diào)查出結(jié)果了,布景起火是人為的,昨天夜里你在窗口看到的東西,也都是人為的,面具都在圍墻對面找到了。” 蕭玉芳渾身無力,聽見這話卻沒放松,她咬牙壯膽:“找到一張鬼臉面具嗎?” 諸人皆驚,幾個女孩手拉著手,看著屋子中間的小梅,難道這也是她干的? 秘書說:“好嚇人的一張臉,我都嚇得差點滑一跤?!?/br> 想想夜半時分,有人用長竹桿挑著一張鬼臉在窗前飄浮,怪不得把她給嚇病了。 蕭玉芳閉口不言,一張?她明明看見了兩張,另一張還在小梅的身上。 小梅知道事情敗露,證據(jù)都搜了出來,她不再笑了,她伏在地上痛哭,想把所有的計劃都推到嚴(yán)哥身上。 可她舌頭一動,出口的還是真話:“是我求他幫我的,我答應(yīng)他事成之后當(dāng)他的女朋友,他這傻瓜,等我當(dāng)了大明星還能看得上他……” 所有人都瞪著她。 小梅死死咬住舌頭,是舌頭自己動的,不是她想這么說的!她緊緊捂著嘴,可聲音還不斷從指縫里溢出來。 小梅捂著嘴茫然四顧,怎么會這樣,怎么它不停的說真話! 她一把拉出自己的舌頭,用手緊緊捏住,幾個女孩嚇得驚叫起來,蕭玉芳卻在這時又看見了那張臉。 它疊在小梅腦袋邊,它張嘴,小梅也張嘴。 小梅捏著自己的舌頭,舌尖還不聽使,它不住動著,像條蛇那樣鉆來鉆去,它又想說真話了! 小梅站起來,四處尋找什么,看見針線籮里的剪刀,沖上去想拿起來。 秘書眼疾手快,一把奪過剪刀,郭經(jīng)理怒道:“你想干什么!” 她心里就只有一個念頭,把舌頭剪掉,剪掉它,它就不會再說真話了! 剪刀被奪走了,針線散了一地,小梅死死咬著嘴唇,可舌頭不斷想沖破牙關(guān),她定定看了眼地上的針,拿起來就往嘴上扎。 把嘴縫起來,縫起來就好了。 幾個女演員嚇得尖叫著圍在蕭玉芳床前,全都捂住眼睛不敢看。 霍震燁聽見屋里不斷尖叫,皺眉進(jìn)門:“怎么……”話沒問完,就見小梅拿著針穿過嘴皮,要把上唇和下唇縫合起來。 他一個箭步上前,抬手擊在小梅頸上,小梅身子一軟,倒在地上。 “都傻站著干什么,把她先捆起來?!泵獾盟齻恕?/br> 郭經(jīng)理和秘書七手八腳的把她控制起來,關(guān)到隔壁屋里去。 霍震燁扣著銅錢,在小梅身上一照,就見她脖子上伸出另一張臉,那張臉還想控制她說話。 鬼舌在小梅口中撥來撥去。 霍震燁放下銅錢,嚇人倒是還行,就是有點惡心,他揪一下小黃雀的尾巴毛,問:“咱們管嗎?” 小黃雀用翅膀捂住尾羽,無聲啾啾,突然表情嚴(yán)肅,兩只爪子叉開八字,鳥目凝視了一會兒,搖了搖頭。 白準(zhǔn)透過黃雀的眼睛,看向小梅頭上的那團(tuán)寄生靈,嚴(yán)格來說它也不算壞東西,非鬼非邪,自己會找主人。 尤其是那種兩面三刀佛口蛇心的人。 若是宿主改邪歸正,它沒了養(yǎng)分自然就會離開。若是宿主執(zhí)迷不悟,它就永遠(yuǎn)都在,越長越大。 行,那就不管。 郭經(jīng)理滿身虛汗,他還是頭回見到女瘋子,小梅一被控制起來,他就說:“咱們招考演員那都是考過試的,這瘋病也看不出來?!?/br> 立即就在股東面前撇清關(guān)系,就怕股東覺得他們考核工作不到位。 霍震燁才不管這些,既然案子破了,他也不想再留,怎么處理這兩人,讓郭經(jīng)理自己拿主意。 “走了?!?/br> 郭經(jīng)理如蒙大赦,點頭哈腰把他送到樓梯口,轉(zhuǎn)身就對秘書說:“能知她家人來領(lǐng)她走,再……再給她補(bǔ)一個月工資。” 她這是瘋病,公司當(dāng)然不能管,交給家人,關(guān)起來也好,送走也好,都不關(guān)他們的事。 霍震燁抬步下樓,正碰見上樓來的女明星。 是最近電影畫報上常登的那一個,絲絨旗袍裹著凹凸身段,燙一頭大波浪,嫵媚妖嬈的走上來。 她抬頭看見這么英俊的男人從樓上下來,認(rèn)出是大股東霍先生,美目流盼,對他風(fēng)情萬種的拋了個媚眼。 霍震燁兩手插在口袋里,眼看兩人就要擦肩而過了,他立即貼著墻走,快步下樓去。 女明星一怔,扶著扶手扭身看霍震燁,他就這么揚(yáng)長而去,竟連看都沒看她一眼,女明星翻個白眼,摸摸波浪卷發(fā):這種男人,肯定喜歡男人。 霍震燁眼睛都沒看過去,小黃雀還叉腳站在他肩上呢,要是被他看見了,門都不能進(jìn)了。 他買了云片糕、綠豆酥和糖山楂丸子,提著一袋點心回家,進(jìn)門就見白準(zhǔn)坐在天井里,提著噴壺澆花。 月季花盆里的水都快溢出來了。 霍震燁挑挑眉毛,又得再換一批花,怪不得白準(zhǔn)說他不養(yǎng)活物,他連花都養(yǎng)不活。 “你今天在家都干什么了?”霍震燁放下點心,脫掉西裝外套,隨手?jǐn)R在椅子上,很像剛下班回家的丈夫。 白準(zhǔn)自然不會說他等了他一天,要是被他知道,這人還不得翻天?他挑挑選選,挑了個山楂丸子,把外面的糖粉給舔掉,慢慢騰騰說道:“我作了樁媒。” 霍震燁剛泡好了茶,剛喝一口,差點噴出來:“你干什么了?” “作媒啊?!卑诇?zhǔn)想了想,“得去做一身新長衫,韓珠的喜酒我總要吃一杯的?!?/br> 老氣橫秋,一付長輩口吻。 “你給韓珠作媒?”霍震燁抬起手腕,看看了時間,他才出門三個小時不到,白準(zhǔn)就改行了? 怪不得堂屋里放著這么些禮品呢。 “那我也做一身,到時候咱們算不算長輩?” “你也算長輩?” 霍震燁看他一眼,目光在他沾著零星糖粉的唇瓣上刮了一下,刮得白準(zhǔn)抿抿嘴唇,沒繼續(xù)說下去。 霍震燁笑了,總算還有他怕的事兒。 他決定給白準(zhǔn)留點面子:“阿秀呢?”怎么這么半天了,也沒見阿秀。 “不知道?!卑诇?zhǔn)悶聲。 今天是阿秀留條出門,明天這些紙人是不是要背著他開大會了?想到這個,白準(zhǔn)便不心頭不爽,把云片糕撕成一片一片往嘴里送。 紙仆把阿秀留下的字條給霍震燁看,霍震燁一看就懂了,白準(zhǔn)這是生氣了,他拿袋云片糕,蹲在白準(zhǔn)輪椅邊,也一片一片撕下來。 他撕一片,白準(zhǔn)吃一片,吃了兩塊糕,總算散了些悶氣。 長巷中隱隱有鐋鑼聲傳來,霍震燁剛要玩笑,那聲音就近了,除了敲鑼還有眾人齊聲喊叫。 “給七爺賠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