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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紙活在線閱讀 - 第100節(jié)

第100節(jié)

    他也不拿杯子,就著茶缸往嘴里灌水,一氣喝掉半壺,這才放下青花茶壺:“火勢控制住了?!?/br>
    把租界里的消防水龍車也借過來了,這么大的現(xiàn)場,就怕還有余燼復(fù)燃。

    但廟也燒得差不多了,火借風(fēng)勢,周邊民居一連燒了十幾間。馀慶里也被火勢波及,近廟的那一邊,屋墻全被熏黑了。

    政府派人來安撫居民,調(diào)查火災(zāi)原因,據(jù)說是因為廟祝看管不嚴(yán),大殿廊中堆放的錫箔元寶沾了火星這才燒了起來。

    那些錫箔都是民眾送去的,源源不斷,想在三巡這一天,燒給冥司,賑濟百鬼。

    廟祝被抓了起來,他不肯認(rèn)是自己的過錯,非說他看見有人溜進廟中放火,可消防員清理火場,并沒有找到尸體。

    要是真有人放火,這么大的火,這人一定被燒死了。

    霍震燁一看何秘書也在內(nèi),不想跟他碰面,趕緊溜回來了。

    霍震燁又絞毛巾洗臉擦手,還把熏得一股煙味的衣服脫下來,套上睡袍他這才問:“怎么了?你怎么不說話?”

    白準(zhǔn)搖搖頭:“沒什么?!?/br>
    “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我在外頭呆這么久也不光是滅火去了?!被粽馃钭叩剿媲埃咨砜此?,“本地不能沒有城隍廟,我已經(jīng)牽了頭,再把這廟修起來?!?/br>
    白準(zhǔn)倏地抬目,眼中訝色無從掩飾:“你要修廟?”

    “是啊。”霍震燁覺得鼻子癢癢,掏出手帕擦拭,鼻子里也全是灰,他怕白準(zhǔn)嫌棄,又打水洗臉。

    “燒了就再蓋,各界人士想捐錢的不在少數(shù),雖然建廟確實要花很多錢,我慢慢募集,總能籌到。”

    白準(zhǔn)看他捧水洗臉,水珠順著他眉骨鼻梁往下淌,滴到襟口,蜿蜒而下。

    “但這地方是不能再住了?!碧旄晌镌?,火勢是控制住了,會不會再燒起來還不一定,燒塌的房梁磚石都要清理,光是揚起的浮灰都夠白準(zhǔn)皺眉頭的。

    “好?!?/br>
    霍震燁捧著毛巾回身,他想了半天要怎么說服白準(zhǔn),沒想到他這么容易就答應(yīng)了。

    “還好我買好了房子,再找人打掃打掃,搬些家具進去,就能住人了?!被粽馃畎阉疂姷簦案魩讞l街就有西餐館子,咖啡廳,你后要吃點心,阿秀就能去買。”

    “好?!?/br>
    “你樓上那些壇壇罐罐什么的,到時候是放閣樓里呢,還是放在陽光房里曬太陽,全都隨你。整個一樓都空出來給你做紙扎,二樓給它們住,阿秀的房間我也想好了,全套法國家具,就跟電影里面一樣。”

    白準(zhǔn)雖沒表現(xiàn)出失落,可霍震燁還是怕他難受,話越說越多,語氣也盡量顯得歡快。

    “這小樓就空關(guān)著,定時找人來打掃,等廟重建好了,咱們再搬回來?!?/br>
    “好。”

    白準(zhǔn)難得這樣安分,簡直可以稱得上柔順,霍震燁傾身扶住他的肩:“你要是不痛快,就告訴我。”

    白準(zhǔn)長睫低垂,臉上竟帶些笑意,他嘆息著說道:“我本來是不痛快,可既然要重建,我還有什么好痛快的,就當(dāng)是給自己放假了?!?/br>
    霍震燁眉頭疏散,松了口氣,他就怕白準(zhǔn)是裝模作樣騙他的,聽他這么說,才終于放下心來。

    白準(zhǔn)躺在枕上,霍震燁端熱牛奶過來,他給白準(zhǔn)泡了熱巧克力,里面加了些奶油酒。

    白準(zhǔn)聞到那甜味,側(cè)身坐起,看他一眼。

    長發(fā)散在身后,緞子似的垂下,襯得他竟有些幾羸弱,但他目光并沒半分怯弱之意,眼尾挑起,勾在霍震燁身上。

    霍震燁腳下一頓,他知道這一眼是什么意思,就是有些不敢相信。

    白準(zhǔn)當(dāng)然也有主動的時候,但今天不行,他才為了三巡耗費精力,又碰這樣的禍?zhǔn)?,霍震燁不想趁人之危?/br>
    “快點,涼了?!卑诇?zhǔn)一仰下巴,示意他要喝巧克力奶,喝了半杯,推給他,“你也喝。”

    “我不喝這個,這是給你沖的。”太甜了,他還是更喜歡喝苦咖啡。

    “我要你喝?!卑诇?zhǔn)有些羞怒。

    “醉了?”霍震燁端起杯子聞了聞,他倒的酒并不多,不至于喝醉,但看見白準(zhǔn)面帶薄紅,他還是一口氣喝盡了。

    白準(zhǔn)抬手掀開一角被子。

    霍震燁這才后知后覺,屋里的紙仆都已經(jīng)出去了,阿秀也不知躲在哪里,他了然悶笑,一件一件脫掉衣服,關(guān)燈鉆進被中。

    臂膀環(huán)上他的腰,手指輕按腰背,白準(zhǔn)成日久座,一天下來,腰背酸痛。霍震燁試著給他按過一次,他從此上癮,每晚睡前都要按一會。

    可今天白準(zhǔn)伸出手,兩手搭在他的手腕上,兩人的胳膊疊在一起。

    一雙堅實有力,一雙略顯單薄,單薄的那一雙,帶著堅實的那一雙,向小腹下游走。

    霍震燁陡然喘息,白準(zhǔn)完全靠在他身上,長發(fā)又涼又滑,鋪在他胸膛,這是……這是在向他求歡?

    白準(zhǔn)閉著眼睛,他明明知道霍震燁看不見他的表情,但他依舊耳赤面紅,心如擂鼓,他自己知道,今晚將不限于,用手。

    霍震燁自然是滿足他要求的,他連甜蜜的折磨都不舍得,總是照顧白準(zhǔn)的一切需求,但今天他覺得懷中人有些不同了。

    白準(zhǔn)從來都是極能忍耐的,明明歡愉到了極處,但他依舊一聲不吭。

    可今天不同,他喉間溢出斷斷續(xù)續(xù)的聲響,這輕吟聲像支羽毛來回?fù)軇踊粽馃?,挑動他的感官?/br>
    黑暗中,所有聽、觸、嘗,都被他發(fā)揮到極致。

    像侍弄天井中養(yǎng)的那朵嬌貴曇花一般,扶根株,持莖芽,用指腹拭去精露。

    白準(zhǔn)枕在霍震燁肩上,他上身繃直,腿間輕顫,一手與霍震燁十指交纏,一手撐著床帳。

    他還從來沒有這樣放縱的享受過,總是躲藏,總是驕矜,十分愉悅也要藏起五分。

    這回他不再掩藏,他偏過臉去,鼻骨貼著霍震燁鬢角,嘴唇挨著他的耳廓,到極處時,他悶聲一哼,咬住耳垂。

    霍震燁被他這一口,咬上云顛。

    天光乍亮,白準(zhǔn)趴在枕上熟睡。

    霍震燁還沒睜開眼,就先笑起來,側(cè)身吻上白準(zhǔn),看他不耐煩的皺眉,笑意更濃:“我去安排搬家的事,你等我回來?!?/br>
    白準(zhǔn)沒有應(yīng)聲,霍震燁只當(dāng)他是累了,飛快穿上衣服出門忙碌。

    黑漆門剛一關(guān)上,白準(zhǔn)就睜眼坐起,指尖輕動,紙人將屋里的東西都裝進箱子,最后一個疊一個,自己躺進箱子里。

    阿秀叫來大車,沒一會兒屋中便被搬空了。

    “先生,天井里的花要不要動???”

    白準(zhǔn)搖了搖頭,天井里的花,廚房里的冰箱,還有堂屋中的留聲機,所有霍震燁買來的東西,他一樣都沒帶走。

    小黃雀細(xì)爪抓住金絲籠,無聲啾鳴。

    白準(zhǔn)目光一掃,它委委屈屈飛落下來,落在白準(zhǔn)胳膊上,坐上黃包車離開了。

    霍震燁忙了一整天,除了白準(zhǔn)會喜歡的東西,他甚至還跟百貨公司要了時裝畫冊,到時候讓阿秀看看,她喜歡什么樣的,全給她買回來。

    他跟白準(zhǔn),再加阿秀和小黃雀,一家三口還有寵物,正正好好。

    忙到天將傍晚,他這才回去,霞光照著長巷道,霍震燁還像往常一樣,在煙酒店里買糖果巧克力。

    霍震燁皮鞋踩得磚石輕響,他晃著步子走到門邊,就見黑漆門開了一道縫,站在門外都能聽見門內(nèi)的風(fēng)聲。

    他指尖一曲,笑意微斂,推門一看,滿堂寂靜。

    白家人去樓空。

    白準(zhǔn),不見了。

    作者有話要說:  霍·大受打擊·七:難道是我活不好!

    白·睡完就跑·七:咳咳咳咳

    第97章 鳥質(zhì)【捉】

    懷愫/文

    紙袋落地翻倒, 袋中的糖果巧克力滾了一地。

    皮鞋擦過青磚,把滿地糖果踢滾出去, 酒心巧克力被鞋底踩踏, 錫紙?zhí)且轮斜懦鲆蠹t酒漿,血痕跡似的濺在磚石上。

    霍震燁先沖進內(nèi)室,內(nèi)室中桌柜全空。

    房梁上原來懸滿了紙燈籠紙風(fēng)鈴, 如今連根蛛絲也沒留下。

    白準(zhǔn)不賣這個,他扎這些,全是為了好玩。

    白兔燈從小到大,套娃似的扎了一排,紙花風(fēng)鈴也是由小到大。

    霍震燁看他喜歡曾經(jīng)送過他一個, 日本制的,拳頭大的透明玻璃上畫著一團繡球花, 音聲清越。

    白準(zhǔn)只看了一眼便嫌棄道:“小家子氣?!?/br>
    他像扎宮燈那樣, 做了個五層連環(huán)寶塔鈴,以竹為骨,以紙作畫,那紙像薄牛角一樣透光。

    掛上銅鈴, 風(fēng)一吹便層層響動,正是宮商角徽羽, 五音自成樂曲。

    做完風(fēng)鈴那天, 白準(zhǔn)指派阿秀把兩只風(fēng)鈴都掛起來,大的掛在房梁上,小的懸下窗沿下。

    他坐在竹輪椅上, 看著一大一小兩只風(fēng)鈴,挑眉問霍震燁:“怎么樣?這才能叫鈴,那蚊子哼哼也敢叫鈴?”

    霍震燁笑不可抑:“是,我們白七爺那當(dāng)然是最厲害。”

    此時房梁空空,只留下窗前那只玻璃風(fēng)鈴。

    他又跑去臥室,彈簧床獨留屋內(nèi),床上還放著所有他的東西,西裝大衣和絲絨睡袍。

    電冰箱留聲機,只要是他給的,白準(zhǔn)一樣也沒帶走。

    走得這么徹底,是想跟他了斷嗎?就算了斷,趕他走就行了,何必不辭而別,何必像躲瘟神一樣。

    霍震燁緩步走到天井中,坐在臺階上,天邊彤霞暮照,天井白墻也染就霞色,突然兩聲啾鳴。

    霍震燁抬起頭來,看見天井中掛的兩只鳥籠子。

    白腰朱頂,紅嘴藍(lán)鵲,他連鳥都沒有帶走。

    “你們倆還在呢?!被粽馃钫酒饋恚_下如有千斤拖拽,走到鳥籠邊,白準(zhǔn)還真是走得徹底。

    他想放走這兩只鳥,阿啾都不在了,還留著它這一妻一妾有什么用?

    打開鳥籠,白腰朱頂撲撲翅膀,一動不動。

    紅嘴藍(lán)鵲試探著飛出鳥籠,先還繞著天井飛上兩圈,接著就跳上屋檐,飛進晚霞中去了。

    “怎么,你不走?”霍震燁啞聲問那鳥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