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魔_分節(jié)閱讀_41
穆長亭睡在里面,床上留了大半的位置給邢玉笙。 邢玉笙擦完劍,就走了過來,他似乎是站在床上看了他一會兒,穆長亭閉著眼睛都能感覺到一大片陰影移照在身前,穆長亭沒有動,也沒有睜開眼,他甚至刻意保持了呼吸的平緩,一副沉沉入睡的模樣。 很快,窸窸窣窣的衣服摩擦的響聲之后,邢玉笙睡了上來。 他的手輕輕一揮,剛才還亮如白晝的房間忽然就變成黑漆漆一片。 黑暗有時候是能夠給人安全感的,至少穆長亭肩膀一松,這個時候才完全放松了自己,瞌睡蟲也慢慢爬了上來。 正是迷迷糊糊將睡欲睡之際,忽然感覺到一條熱乎乎的手臂橫過來,將他輕輕攬在懷里。穆長亭猛地一激靈,整個人都醒了。 當然是被嚇醒的…… 他的呼吸節(jié)奏變了,邢玉笙自然感覺得到,低聲問:“你緊張什么?” 我哪有緊張,穆長亭咽了咽口水,將他手臂推開放好,聲厲內(nèi)荏地說:“……你干什么?好好睡覺行不行?” 邢玉笙沉默了一會兒,振振有詞:“我習慣了……” 習慣了什么?自然是習慣了那十一年間抱著他的尸身一同安睡了。 穆長亭一哽,忽然不知道該對他說什么好,只好道:“可是……可是我不習慣……” 如今邢玉笙一貼近他,他就莫名緊張,要是被他抱著睡一晚,那真是不用睡了。 也許是他異樣的、緊張的情緒的影響了邢玉笙,他在黑暗中盯著穆長亭看了半晌,那眼神如鷹一般凌厲專注,充滿了獨占欲。 他的呼吸忽然急促起來,要說不食髓知味那是假的。 穆長亭的呻吟,穆長亭充滿水汽迷蒙卻又勾人的眼睛,穆長亭軟軟推拒的手臂,那都在證明他是活著的,鮮活的活在他身邊,被他用力占有著。 邢玉笙忽然翻身壓到穆長亭身上,穆長亭猶如被按在砧板上的魚,瞬間想要彈跳起來,卻被邢玉笙牢牢按住。 “我只是想親一親你。” 他的聲音低啞,呼吸灼熱,發(fā)射出一種危險的信號,不得不叫人緊張。 穆長亭氣道:“邢玉笙,你不要得寸進尺?!?/br> 邢玉笙似乎是輕笑了一下,他手中變幻出一把銀制的匕首,強硬地塞到穆長亭手里。刀身在月色下反射著幽幽冷光,觸手冰涼,穆長亭猛地睜大眼睛,不知道他想做什么? “得寸進尺?”邢玉笙湊得更近了些,聲音如同低喃,“師兄難道不知?我素來是個貪得無厭之人,天下間我最想要的是師兄的一顆真心,就是不知你肯不肯給?” 眼見他越逼越近,穆長亭拿刀尖對著他,咬牙道:“你別以為我不敢動手?!?/br> 他進一寸,穆長亭持刀的手就退一寸,邢玉笙聲音低沉:“你只管拿刀刺我便是?!?/br> 穆長亭只覺自己呼吸都在顫抖,一時腦子里一片空白,被他逼得什么都忘記了。 邢玉笙低頭吻上來,完全不顧死活,穆長亭退無可退,手上的匕首猛地跌落在床,發(fā)出一聲悶響。 第54章 推杯換盞 幾乎就在穆長亭丟盔棄甲的同時,邢玉笙的手穿過他的指縫,隨著他俯下身親吻的動作而被狠狠壓在枕邊,十指緊扣。 穆長亭終究還是心軟,不忍心傷他。 這個認知讓邢玉笙的心霎時像被熱水熨帖過一般,又滾又燙,難以自已。 心跳聲大如擂鼓,凌亂的呼吸聲相疊在一塊,再也分不清誰是誰的。 熱血在體內(nèi)沸騰,邢玉笙吻得霸道而深情,不時轉(zhuǎn)換角度,含住他的舌尖極有耐心的吮吸挑逗,一寸一寸的將屬于他的領(lǐng)地占領(lǐng)。 穆長亭一手被他牢牢扣住,一手抵在他胸前,指頭微微蜷縮拽緊了那一小塊衣裳。臉上的溫度燙得他不用伸手去摸,也能猜到如今的自己是個什么模樣。 月光朦朧,滿室溫柔。 那人近在咫尺的臉教穆長亭看了個仔仔細細,他長睫低垂,神情專注而克制,仿佛在對待他此生至愛的珍寶,穆長亭心臟微顫,慢慢閉上了眼睛。 這個親吻很長,長到結(jié)束之時兩人都氣喘吁吁。 刑玉笙戀戀不舍地退出來,親了親穆長亭柔軟的唇瓣,頓了頓,他又湊近親了親,貼著他的唇說:“睡吧……”聲音暗啞似火。 他說到做到,翻身直直躺下,雙手交握在身前,規(guī)矩得很。 穆長亭在黑暗中,睜著眼睛望著空中的一點平復呼吸。 莫名其妙的一吻,莫名其妙的……他的屈服與順從。 穆長亭抿緊唇,方才激烈親吻的感覺猶在,下面也漸有抬頭之勢。 簡直……什么都亂了…… 這一晚,他失眠了大半夜,后來迷迷糊糊睡了過去,竟還做了一個夢。 夢里是漫天大雪,他跟著一道熟悉的白色身影,一腳深一腳淺地淌過雪地,他不清楚自己為什么要跟著他,只是知道必須要跟上去。 風雪怒號,落得又快又急,幾乎迷了他的眼睛,他一路走得甚是艱難。好不容易走到一處被白雪覆蓋的竹屋,他正覺此景十分熟悉,那人已是三步并作兩步消失在拐角,穆長亭急得大喊道:“喂!你等等!” 雙腳被凍得僵硬,穆長亭聽見自己笨拙的腳步聲急促的在竹屋響起。 那人面前是一扇緊閉的竹門,他終于停下來,將頭轉(zhuǎn)過來,唇邊揚起一道溫和親善的笑容,穆長亭猛地瞪大眼睛,立馬想要撲上去:“……師、師尊!” 謝應君推門進屋,穆長亭想跟著他進去,但是腳卻好像粘在了原地動都動不了,穆長亭急得滿頭是汗,不停的大聲喊他。 邢玉笙眉頭緊蹙,輕輕拍打他的臉頰,沉聲喊道:“師兄!長亭!快點醒醒!” 穆長亭嘴里念念有詞,那副模樣根本就是夢靨了。 邢玉笙凝法力于指尖,往他眉心輕輕一點,一絲藍色的光暈順著他的眉心滲入去,穆長亭猛地睜開眼睛,急促喘息著,滿頭是汗。 邢玉笙松了一口氣:“你終于醒了,感覺如何?” 穆長亭一下子抓住邢玉笙的手臂,喃喃道:“我夢見師尊了,他……他在這個房子里……” 邢玉笙替他擦了擦臉上的汗跡,道:“只是做夢罷了,你不要胡思亂想了?!?/br> 穆長亭搖了搖頭,急道:“不是的,我覺得這個夢非比尋常,你相信我,我能感覺到師尊的氣息!剛才我一路跟著他淌過雪地,他就走到這個竹屋,然后進了門,我想去追,可是身體動不了?!?/br> 邢玉笙道:“這天高氣爽的,哪里像是要下雪的樣子?” 穆長亭愣了愣,他轉(zhuǎn)頭望向窗外,日光正好,蟲鳴鳥叫。忽然有些泄氣,他坐起來,掀開被子將腳盤起來,低聲道:“那這個夢未免也太真了,我在里面被雪凍得腳都要壞掉了……”他一邊說,一邊摸向自己的腳,忽然就怔住了。 邢玉笙看他臉色有變,道:“怎么了?” 穆長亭撈起褲腿,將襪子全脫了,那是一雙被凍得紫紅的腳,觸手也是冰涼。 兩人對視一眼,臉色均漸漸沉下來。 這事真是太過蹊蹺了,穆長亭正想得出神,邢玉笙卻忽然伸手將他凍冰冰的雙腳扯到懷里,自然而然地放在大腿上,兩手掌心凝了法力一邊替他搓熱,一邊沉聲道:“此事不簡單,你昨夜魂魄受制,也許……跟你之前尸身被cao控也有關(guān)?!?/br> 穆長亭抬起眼睛,從這個角度只能看到邢玉笙如玉的側(cè)臉,縱然他總是一副孤傲冷淡的模樣,但有時候給人的感覺卻也格外溫柔。 腳掌暖烘烘的,很快就不再僵冷。 久不聞其聲,邢玉笙微微轉(zhuǎn)頭看他,穆長亭已先一步將目光挪開。 芩書仲起得很早,等到穆長亭與邢玉笙從房間里出來,他已吃過早飯,坐在竹屋門前,一邊悠然烹茶,一邊撒了谷物喂山林中飛來討食的鳥雀。 穆長亭笑著走上前去:“師叔好高的興致?!?/br> 芩書仲笑了笑:“山中清閑,無事可做,唯有它們陪伴左右了。昨晚睡得可還好?” 穆長亭笑道:“自然是好的?!?/br> 他說完這句話,邢玉笙就抬眸淡淡看了他一眼,本來是沒有什么的,穆長亭被他這么一看,卻忽然覺得有些臉熱。 穆長亭心里罵了他幾句,對芩書仲依舊笑意吟吟:“師叔,我看今日天氣這么好,反正也是閑著,不如我們?nèi)ズ舆叴贯灠桑绾???/br> 芩書仲面含微笑,欣然同意:“好啊,這里的魚肥美多rou,最是可口?!?/br> 穆長亭笑起來,高興道:“如此甚好,我們多釣幾條,我?guī)煹軓N藝不錯,師叔晚上可有口福了?!?/br> 穆長亭問了芩書仲垂釣工具擺放的位置,又帶著邢玉笙去林間挖了一些蚯蚓,萬事備足,他推著芩書仲的輪椅往外走,指派邢玉笙在后頭拎東西。 不必再擺著掌門的架子,穆長亭這張嘴最是會討人歡心。 一路上,兩人你一言我一語,談笑風生,妙語不斷,唯把邢玉笙晾后頭,跟個影子似的,默默跟著他們往河邊走。 等到了河邊,他們找了個好位置坐下,剛把魚竿甩到河里,穆長亭忽然驚呼道:“瞧我,居然把最重要的魚簍給漏了,師叔師弟,你們且先釣著,我去去就來?!?/br> 穆長亭轉(zhuǎn)身往回走的時候,邢玉笙抬起頭,兩人極有默契的交換了一個眼神。 穆長亭先是不徐不疾往回走,待到兩人再也看不到他的身影之時,他猛地飛奔起來,到了竹屋,他喘著氣按著夢中走的路線,來到了那間房門,平緩了下氣息,伸手將門推開。 竹門沒有落鎖,“吱呀”一聲應聲而開。 出現(xiàn)在眼前的是一處架上擺滿了書籍,多是煉丹之類的古桌整齊,并沒有什么特別的,唯有書桌角落放了一個青花瓷瓶,上頭插著幾支永遠不合時節(jié)的臘梅花。 穆長亭走進去,翻動了下籍、盒子,但凡可能出現(xiàn)密道開關(guān)的地方,他都找了一遍,可是一無所獲。 穆長亭頭疼不已,眼看出來時間太長,他不得不退出來,去尋了魚簍飛奔回去。 他們釣得興起,比賽看誰釣得最多,最后就連芩書仲的午飯也是草草解決的。 直至日落西山,他們?nèi)耸斋@滿滿,一路玩笑著又回到了竹屋。 邢玉笙果真親自下廚,將釣來的魚烹煮了,一條清蒸,一條紅燒,又炒了些小菜,做了豐盛的一桌。芩書仲親自從樹底下挖了一壇埋了近三十年的竹葉青,心情頗好的跟他們開懷暢飲。 許是很久沒有這般熱鬧了,芩書仲臉上頻現(xiàn)笑意。 中途舉杯的時候,他的胳膊肘不小心撞到酒壺,酒液傾灑,將衣袍淋濕了大半。 芩書仲俊臉微紅,帶著酒意的眼睛掃向他們,笑道:“我看我是真醉了,不過不怕,今日高興,我們不醉不歸,待我去換件衣服就來?!?/br> 芩書仲推著輪椅走了,穆長亭本說送他去,他卻堅持不要。 穆長亭復又坐下來,給自己倒了一杯酒,正要端起來往嘴里送,一雙修長白皙的手按在杯口,邢玉笙道:“你少喝點?!?/br> 穆長亭看著他,他也看著穆長亭,寸步不讓。 穆長亭敗下陣來,長嘆一聲:“好罷,不喝就不喝?!?/br> 邢玉笙“嗯”了一聲,把手慢慢挪開,穆長亭小心覷他一端起酒杯往嘴里一倒,爽得嘆息,他挑了挑眉,笑得眉眼彎彎,得意至極。 邢玉笙深邃的眸光在他臉上轉(zhuǎn)了一圈,竟也翹起嘴角笑了笑。 芩房隔壁,他路過之時微微頓了頓,伸手推開房門。 他也不進去,只在門口伸手揮了揮衣袖,燭火“滋啦”一聲晃了晃便亮了。 一雙桃花眼微微上挑,在燭火的照耀下,流淌著炫目的光彩,目光從室內(nèi)擺設(shè)一一逡巡而過,他很快彎唇笑了笑。 若無其事地退出書房,他去臥房換了衣服,又轉(zhuǎn)著輪椅笑著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