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叫你終身難忘！明義攥了攥手里的折扇，跟著弟弟出去。

    大婚將近，明湛卻未得空閑，帶著自己的狗頭軍師們與鳳景南等人在書房商議鹽課之事。

    明湛今日形象略有不同，他在唇上貼了兩撇小胡子，早上請安時把鳳景南驚了一驚，鳳景南頗覺丟臉，命明湛取下。明湛死都不從，還很有理有據(jù)，“你不是說嘴上沒毛兒，辦事不牢么？我這樣顯的穩(wěn)重。”

    明湛本就年少，容貌俊俏，唇紅齒白的少年郎，剝殼雞蛋似的嫩臉上貼上兩撇上翹的小胡子，很有些怪樣，偏他還喜歡裝模作樣的摸一摸，得意洋洋的樣子更惹人發(fā)笑。范文周等人忍著笑，贊一句，“世子越發(fā)老成了?！泵髡拷坏每洌Σ[瞇的心情飛揚。

    “行了，說正事吧?！兵P景南瞪明湛一眼：輕浮。

    鳳景南坐上首之位，明湛是第二把交椅，其余范維馮秩站在明湛一側，范文周朱子政于鳳景南一畔，真真是涇渭分明。

    “馮秩，你先跟父王說說，我們商議出的鹽課條例吧?！泵髡坑幸庾岏T秩露個臉兒，馮秩在他身邊的時間不長，不過，做事很仔細，人也穩(wěn)妥可靠，關鍵是馮秩的老爹馮山思是鳳景南身邊兒管理銀子的得力干將，家學淵源。

    少年人的聲音清朗，尤其馮秩因遺傳關系，天生對銀錢數(shù)目敏感，先從鹽課上各項浮費開銷，再說到如今鹽運衙門機構拖冗繁多、人浮于事，從而得出鹽價偏高至使百姓吃鹽困難等等等事。

    “為裁汰浮費，降低淮鹽成本計，我們可以算一筆帳?！瘪T秩不急不徐，初時他面對鳳景南還有一二緊張，不過隨著介紹加深，那種拘謹?shù)母杏X漸漸的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自信飛揚。世子已經(jīng)將鹽課搶到手，將此事交與他與范維的手上，就是為了讓他們能嶄露頭角，一展長才。馮秩和范維私下商討多次，又與明湛商議補充，多少回修改，才有今日在王爺面前慷慨談吐。略黑的臉上帶著淺淺的篤定，馮秩原本相貌并不出眾，此時舉手投足卻讓人覺得，這小子氣韻不錯。

    “以往每鹽400斤為一引，場鹽照錢時價折合銀六錢四分，抽稅照商運科則酌減1/3，計銀七錢二分，再有熔解費、設局設卡經(jīng)費、各衙門書役紙飯、委員薪水、緝私經(jīng)費等項共五錢二分，通共每引庫平紋銀一兩八錢八分。世子認為除此之外不得有分毫需索。其捆工包索費用由民販自行經(jīng)辦?！?/br>
    “可事實是如今每引需錢八兩，到了各鹽商手里，再發(fā)賣于百姓，致使平日里的尋常之物倒成了奢侈品?！瘪T秩道，“豈不怪哉?！?/br>
    范文周道，“按照你所說，我們這里鹽運衙門精減，倒是可以使鹽價下調。只是如今鹽課上有總商，總商下有散商，總計多達幾百家。商人唯利是圖，總商要獲利，散商要抽利，況且如今鹽課上使鹽賤賣，鹽卻把持地總商手里，將來鹽價必也是由他們來定。若是真正使鹽降價，介時少不得王府干預。”呷一口茶，范文周道，“你們尚未與這些商人打過交道，狡詐多端，王府裁剪鹽運浮費，是為了減輕百姓負擔。怕這些jian商最后仍是將重利予己，鹽價所降有限。如果由王府過多干涉鹽價，他們又會叫苦不迭，畢竟鹽還是要指著他們去賣?！?/br>
    明湛指了指范維，范維先給自己老爹行了一禮，“世子的意思是，廢除總商一職，自此銷鹽不再由總鹽把持。另外，改鹽引為鹽票。各州縣民販，給予許可證，許可證上注明姓名、年貌、藉貫，持此許可證便可赴場買鹽后，到鹽大使衙門呈照請票，該官員于許可證內驗訖戳記，立號簿登記備查。一張許可證準行三年，每票買鹽十引至百引，不得過于零碎。由鹽運司刷印三聯(lián)空白票式，一為運署票據(jù)，一留分司存查，一給民販行運。三聯(lián)票上印以各鹽場各取上一字編列號數(shù)，蓋用運司印信，頒發(fā)各鹽場大使收貯，民販納稅請票時，該大使于票內注明民販姓名、藉貫、運鹽引數(shù)、銷往州縣，并按道途遠近規(guī)定到引地時限，任其販賣?！?/br>
    “如此，化總商為散商，無壟斷之人，商人逐利，卻也明白薄利多銷的道理。”范維溫聲道，“這樣，鹽課上再無壟斷，無領頭之人便是一盤散沙，即便官府出面干涉鹽價，也極容易。只要有利可圖，這門生意便有人做。東家不做，西家做。鹽場把持在王府之手，又是生活必需之物，這鹽價，最終還是要我們說了算的。”

    朱子政看了范文周一眼，這幾個小子想的還挺周全，問道，“那你們可有算過，如今鹽運司及各鹽場再到緝私衙門所計官員超以千計，按你們所說，要裁冗鹽運司，那么撤下的官員呢？要如何安排？再有，鹽商巨富，尤其總商，富可敵國，這些鹽販子，無事還要生非，斷然奪了他們的飯碗，恐生是非?！彼錾睇}商，自然有所感觸。鹽課改革，與他的家族切身相關，朱子政自然要問的仔細，以此維護鹽商利益。

    明湛吩咐道，“小范，把地圖展開?！?/br>
    范維和馮秩一頭一尾將一副云貴地域圖呈出，明湛的指尖落在云藏交界，“這里是茶馬交易市場，茶價日貴，馬價日賤，且茶一直是在王府之手。上馬一匹，茶一百二十斤；中，七十斤；駒，五十斤。事實上我們云南所產(chǎn)的潽洱茶制成的磚茶可經(jīng)久儲存，易于運輸，向來為藏民所愛。就是十幾個銅板一斤的茶葉子到了他們那兒也值錢。因茶馬利大，這里同樣有許多人冒險走私?！?/br>
    “據(jù)我所知，不只是茶葉，連同我們平日里所用的鍋碗瓢盆兒、絲綢布匹，對于藏民也極為緊俏。另外他們那里的耕畜、藥材、皮毛、山貨，也是我們所需要的。茶馬之利雖大，規(guī)模卻有限，我們可以在這里建一個大型的貿(mào)易區(qū)，解禁茶馬，把這些零散之事交給商人去做，我想那些有錢沒處用的商人們不會錯過這個機會的。”感受到朱子政熱切的目光，明湛笑了笑，“當然，我們得征稅，如今稅率極低，只有十五比一，我的意思是，這個貿(mào)易區(qū)，稅率要提高到二比一，他們每賺一兩銀子，得交給政府五分。在這里，派一只強悍的駐軍，設立貿(mào)易局，并且要有一部相應的貿(mào)易法規(guī)?！?/br>
    “你的初期預算么？”鳳景南直問重點，銀子，你要多少銀子。是的，你還要軍隊。

    “先把貿(mào)易區(qū)蓋起來，讓藏區(qū)出錢蓋房。我們可以把茶價下調，兩百斤茶換一匹上等馬如何？這個價格仍有五倍之利，如果拿這個和藏區(qū)談，他們會很樂意幫我們蓋房子的?！泵髡啃Γ拔鞑叵騺硎峭练?，帝都不大干涉西藏政事?！?/br>
    朱子政笑，“估計讓商人們出錢蓋貿(mào)易區(qū)，他們也會很樂意的。我們茶價下調，倒是讓藏人占了便宜?！?/br>
    “王府即便要從茶馬上抽手，商人們會爭先恐后的來分這塊餅。茶馬上不再是一言堂，茶價早晚要降。再者，貿(mào)易區(qū)的房子我還打算賣給他們呢？自然不會讓他們插手。”明湛老神在在，包括鳳景南在內，俱倒抽一口冷氣。他們只說商人jian詐，在明湛面前，完全是小烏見大屋哪。

    朱子政搓搓手，世子這樣大的動作，身邊人手短缺，他家里還有幾個不成器的小子，送來給世子打個下手也能長進些。

    這個想法雖然粗略，卻是有些意思，誰會嫌錢多呢？鳳景南瞧著明湛彎彎含笑的狐貍眼，倍覺順眼，溫聲道，“你心中有數(shù)就好，鹽課上千頭百緒，讓子政過去幫襯你吧。先把鹽課的事辦妥了，再跟我說別的事?！?/br>
    朱子政對著明湛行了一禮。

    明湛一笑，“多謝父王，有勞朱大人了?！彼乐熳诱錾睇}商世家，鳳景南將人派給他，自然是要助他一臂之力了。

    阮家。

    內務府已將大禮時的喜服鳳冠送來，端的是華貴非常。即便是阮夫人望著鳳冠上那一顆桂圓大小的東珠，也忍不住連連贊嘆，“這樣大的東珠真是不多見了。”

    邊兒上媳婦子跟著奉承，“咱家三姑娘過去就是世子妃，日后就是王妃娘娘，有大福氣的人自然要用這樣的寶珠?！?/br>
    “好了，隨我送去給晨思，讓她試一試，明日要行大禮，這孩子心思重，我得好生開導開導她?！比罘蛉藵M眼的歡欣得意，帝都之中，有她這樣福氣的人能有幾個呢。起身時，頭比往日抬高三分，眼角眉梢俱流露出一股子高傲。

    阮晨思的院里異常熱鬧，姨母舅母姑母堂嫂表嫂，只要能沾上邊兒的親戚們全都到了，鬧哄哄的說著話兒，阮鴻羽的媳婦兒在一旁招呼著一家子長輩。

    阮夫人進門笑道，“內務府的人來，到底不好怠慢，我失禮了?！?/br>
    “應該的。一家子不必講究這些。”一個四旬婦人眼尖的看到后面用大紅蓋頭蓋著的鳳冠，隔著蓋頭就能看到寶光融融，不由又是眼熱又有幾分羨慕，“這是三丫頭的鳳冠吧？”

    一群婦人均是贊了又贊，阮晨思只管坐在床上低頭裝靦腆，女孩兒家大婚前總有幾分羞澀，臉兒上的紅暈倒也不全是胭脂的緣故。

    阮家一個貴妃一個世子妃，真是榮耀至極，而且兩個女兒都是阮夫人嫡出，親戚們皆人人奉承，阮夫人笑著謙了又謙，心里想著低調，只是笑聲止不住的比平日要高八度罷了。

    女人們正在高談闊論，外面侍女進來稟道，“太太，老爺請?zhí)^去，說是鎮(zhèn)南王府來了人?！?/br>
    阮夫人只得又告了罪，忙扶著丫環(huán)的手，急急去了，邊走邊問，“哪個來了？”

    侍女在阮夫人身邊低語，阮夫人臉一僵，三步并兩步的出了二門，直奔阮侯爺?shù)臅俊?/br>
    阮侯爺嫁女，圣上親賜的婚事，又是與鎮(zhèn)南王府聯(lián)姻，圣上特意許了阮侯爺三天假。

    書房闊大軒麗，氣氛卻與外面的喜慶大不同，幾乎是靜針可聞。阮侯爺與阮鴻雁俱在，一坐一站，皆板著臉皺著眉，阮夫人吩咐侍女在外頭伺候，進門兒關了門方問，“老爺，喚我來可是有事？”還要假借鎮(zhèn)南王府之名。

    阮鴻雁給母親行禮，見父親不開口，只得輕聲道，“母親，三妹的婚事，怕是有變。”

    阮夫人眼前一黑，險些跌倒，阮鴻雁眼尖的扶了母親一把，順勢攙母親在父親下首入坐。阮夫人不顧眼前一陣陣發(fā)黑，拽住兒子的胳膊，眼都紅了，急聲問，“怎么了？是不是鎮(zhèn)南王府有變？”

    “與鎮(zhèn)南王府無干，”阮鴻雁緩聲道，“今天有人送了一封信來，母親請看?！弊孕渲谐槌鲆环庑牛钣枘赣H。

    阮夫人也是出身名門，雖無甚文采，字還是認得的，看信并不費力，倉促一閱，臉驚的煞白，看向丈夫，“老爺，老爺，這是怎么回事？”

    阮侯爺手里握著一盞茶，鷹目如隼，銳力迫人，“先帝時方皇后聘晨幽為太子良娣，太子早立，先帝又獨寵皇后一人，我從未想過當今皇上會登基。太子妃李氏出身鎮(zhèn)國公府，李氏已誕下太子嫡子，鎮(zhèn)國公有一幼子，年紀與晨思相仿，我想著門第也算相宜，鎮(zhèn)南公來信相詢時，我便回了一封?！比詈顮?shù)?，“這封是仿的，不過，上面的話一句不差。后來朱家壞了事，殺的殺，流的流，大赦之年也不見有人回來，這事，我便忘了?！?/br>
    阮侯話里有諸多破綻，只是這會兒相問之時，女兒的婚事要怎么辦才好？阮夫人急出兩眼淚花，“這可如何是好？莫不真是李家人回來了?！?/br>
    “李家已經(jīng)完了，哪怕回來，姻親故舊，也多化作塵土。如果真有李家人回來，想繼續(xù)婚約，也該大大方方的拜帖進門，如此我們給些銀兩，暗中解決這樁婚約也非難事?！比詈顮斈樕撩C，“如今人不露面兒，反行鬼祟之事，這樣只送來一封信，顯然是有所圖謀?！?/br>
    “那是要錢，還是要別的什么？”阮夫人急聲問。

    阮侯爺苦笑，“若是要銀子倒簡單，我拼著一把骨頭，哪怕賣宅子賣地也能堵住他的嘴?！?/br>
    阮夫人此時已經(jīng)稍稍冷靜下來，“誰送的信？送信的人呢？”

    “是有人從書房的縫隙里塞進來的，父親一大早就瞧見了，我與父親將書房里當值的人審了個遍，到現(xiàn)在全無頭緒。明日就是三meimei的好日子，若是有人鬧到鎮(zhèn)南王府去，不說鎮(zhèn)南王，皇上也饒不了咱家?！比铠櫻爿p聲道。

    “那，那可怎么辦？”阮夫人六神無主的問兒子，又看向丈夫。

    “暫時不要讓三丫頭出嫁。”阮侯爺面無表情，聲音陰沉，“先拖的一時，你進宮跟貴妃商議一下?！?/br>
    阮夫人忍不住流下淚來，大喜大悲的刺激下，眼角層層疊疊的細紋再也遮掩不住，心肝欲碎，“帖子都撒出去了，還有鎮(zhèn)南王府那邊兒，豈不比咱們更要臉面。再說，鎮(zhèn)南王府是守信守禮之家，當初公主府的小郡君，即便死了，牌位也嫁了過去。我們讓三丫頭生病，哪怕起不來身，鎮(zhèn)南王府若執(zhí)意娶，又能如何？威脅老爺?shù)娜素M肯放過這樣的機會?！?/br>
    “我進宮去跟皇上請罪吧?；噬峡丛谫F妃和五皇子的面子上，當留我一條生路?！?/br>
    “父親萬萬不可?！比铠櫻阒浦?，他心中早有成算，此時也顧不得太多，心一橫道，“依我說，那人在暗處，不求財不求利，看來是要治我阮家于死地。父親進宮請罪，皇上親自指的婚，要如何跟鎮(zhèn)南王交待？更有甚者，會連累到貴妃和五皇子。以往雖有婚約，可誰知道李家人在是不在？十幾年都沒音信，我們?yōu)槿齧eimei另外擇婿也是應有之意?！?/br>
    “明日只管讓三meimei出嫁，我會給三meimei押轎。介時如有意外，我只說不知此事?！比铠櫻阋Я艘а?，“觀鎮(zhèn)南王世子娶牌位一事，此人頗是注重聲名，若有人鬧出來，不僅我們丟臉，鎮(zhèn)南王府也是一大笑話！我猜鎮(zhèn)南王府不會讓人亂來的。再者，這是御賜的婚事，即便說meimei先前與李家有親，可一無放定，二無信物，只這一封信，是真是假？經(jīng)年之物，也做不得準?！?/br>
    “只要成了大禮，鎮(zhèn)南王府怎能容人亂說。只是三meimei有些艱難，meimei素來伶俐，又得王妃喜歡，日久見人心。往后有了嫡子，慢慢也就好?！比铠櫻忝寄坷淠?，“介時也可以細查，幕后主使之人。”

    阮侯爺尋思良久，半晌才有了決斷，“就這么辦吧?！?/br>
    阮夫人仍有些惴惴，“要不要先跟晨思說一聲?！?/br>
    “母親萬萬不可?！比铠櫻阋粡検诌厓旱男牛桨l(fā)鎮(zhèn)定的道，“這不過是一封議親的事，何必要跟meimei提。當年敬敏長公主下嫁魏國公前，誰不知道魏國公已與朱家姑娘議親，那還是下了小定的。當時不過因并未大婚，先帝瞧中魏國公，一道圣旨頒下，魏朱兩家婚事就此做罷，魏國公乖乖的尚主。母親也只管當做無此事一般，叮囑meimei出嫁后要事翁姑以孝才好?！?/br>
    阮夫人被兒子幾句話勸的稍稍有了底，忙拭了淚，阮鴻雁喚人來打了水伺候母親重新梳洗，又上了妝洗，阮夫人才提點起精神去應酬，只是再也沒有往時那般得意氣焰。

    阮侯看向兒子，心中有幾分欣慰，“你也出去應酬應酬吧?！?/br>
    “還是父親去吧，那些奴才，我還是再去審一審，說不得有些許線索?！?/br>
    100、鬧劇

    鎮(zhèn)南王世子的二婚也相當?shù)挠信艌觥?/br>
    明湛從三天前就開始跟著酬客，明日便是正日子，明湛勞累了一天，剛用過晚膳躺在榻上乘涼。清風明月伺候著打扇，夏日已近，明湛素來怕熱，通身就一大褲頭兒。

    鳳景南有怪癖，進明湛的院子向來不允別人通報，身后跟個半老太監(jiān)李三，神秘兮兮的搞突襲。進屋見明湛衣冠不整，難免搖頭說幾句。

    明湛連忙起身，“父王總不叫人通稟，明兒我娶了媳婦兒你再這樣可不好了?！?/br>
    鳳景南瞪明湛一眼，寬宏大量，“大喜的日子，不與你計較?！?/br>
    在明月的服侍下套了件薄絲袍子，明湛見好就收的笑道，“為了我的婚事，父王連日忙碌，有事著人喚我一聲，我過去就是了?！?/br>
    “無妨，給你帶了幾件衣裳來?！兵P景南示意，李三忙將托盤奉到明湛跟前兒，明湛不解，“禮服不是已經(jīng)送來了么？”

    “這是軟甲，你明天要親自去阮家迎親，穿在里面，小心無大錯?！兵P景南指著介紹道，“刀槍不入，水火不侵，難得的寶貝，我也只有這三件了?！?/br>
    明湛拎起一件，摸一摸，怪軟的，細看也不知道是啥材料，明湛忽地擱嘴里又咬又拽，鳳景南劈手奪下，“臟是不臟？”

    明湛咧咧嘴，“怪結實的。我明兒光禮服里外就有六層，再加三套軟甲，不用刺客，我得先熱暈。”

    “那禮服穿外頭的那件就是，里面你穿不穿誰知道？”鳳景南道，“平日里也不笨，如今倒轉不過彎兒了。軟甲別忘了穿，這是保命的。”

    明湛從善如流的點頭，“嗯，我也怕死的很。”

    鳳景南無端氣悶，“這句話可以不用說出來?！蹦恰芭滤馈笔羌芄鈽s的事兒？沒臉沒皮的小子，到處瞎嚷嚷什么？

    明湛嘿嘿笑了兩聲，文雅的翻譯一遍，“千金之子，坐不垂堂。這個道理兒子明白?！?/br>
    這還算句人話，鳳景南悅然點頭，“如此，甚好?！庇侄诿髡繋拙?，方抬腳離去，明湛送至門口。

    鎮(zhèn)南王府地位尊貴，與鎮(zhèn)南王府交好的幾家一大早就都來捧場。

    女眷中，明湛的丈母娘敬敏長公主都到了，敬敏長公主與衛(wèi)王妃交好，自家女兒無福，不過女兒進了鎮(zhèn)南王府的祖墳，這就是正經(jīng)的姻親。

    敬敏長公主、泰陽長公主、連被鎮(zhèn)南王府鬧了個沒臉的福昌長公主也露了露臉兒，另外還有嫁在帝都的大公主、二公主，其余福王妃、二皇子妃、三皇子妃、四皇子妃，其余國公夫人、侯爺夫人、將軍夫人等滿滿的坐了一堂，再有許多誥命親戚坐不開，只得往偏廳移步，有明義媳婦明廉媳婦招待。

    這些貴婦只一個話題，變著花樣的夸贊明湛有出息，以及阮家姑娘多么的知書明禮，出身高貴。

    倒是正主、新郎倌兒明湛因這些天由早忙到晚，覺都不夠睡，有些起床氣，黑著臉，撅著嘴，不愛搭理人。

    范維勸道，“王爺都差人叫兩回了，這一輩子能大婚幾次呢？世子且忍過今日，明日愿怎么歇怎么歇，還能沒睡覺的時候？”

    馮秩附和，明湛氣道，“站著說話不腰疼，你們知道我多累?！鼻屣L一塊濕帕子覆在明湛臉上，明湛差點兒叫出聲，瓦涼瓦涼滴。

    齊競直笑，“世子大喜的日子，這只是在帝都，若回了云南，說不得還得再擺酒。不然那么多的臣屬，豈不是連世子的喜酒都喝不上了?！?/br>
    明湛眼前一黑，直接躺下了，明月拉住明湛的胳膊抱怨，“你們快別嚇唬世子了。”

    “早膳擺上了，世子趕緊吃幾口，外頭來了不少親戚朋友，您得露面兒哪。”

    諸人連拉帶勸的伺候明湛用了早膳，便簇擁著明湛去了正廳，鳳景南正在陪著福親王說話兒，幾個皇子也到了挺早。明湛笑著行禮，“給父王請安，給王伯請安，見過二皇兄、三皇兄、四皇兄?！边€有幾位駙馬，明湛皆稱姑丈，只有魏國公，明湛叫了聲“岳父”，叫的魏國公心頭一陣酸，偶那沒福氣的短命女兒哦。

    “怎么這會兒才過來？倒讓長輩等你了。”鳳景南笑著問一句，臉上未有不悅之色。

    福親王笑道，“大婚前難免失眠的，年輕人么。我大婚前兒一宿沒睡，第二天倆黑眼圈兒，你那會兒不是還笑話過五哥嘛。”

    鳳景南笑，“五哥還記著呢?！?/br>
    “一看明湛就想起來了?！备ＳH王給明湛圓了回來。

    明湛彎了彎唇角，給福親王道謝，又對鳳景南道，“兒子出去跟長輩們行禮。”偏廳還有一幫子人呢。

    鳳景南點頭，“很是，去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