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凡_分節(jié)閱讀_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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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又回過眼來問文舒:“我說,天界不也挺好的,你回什麼凡間?你又回不去?!?/br> “就因為回不去,才更想回去?!蔽氖娲鸬?,低頭看著手里的螞蚱,“我是從凡間來的,不回凡間又能回哪里?” 縱使人非物也非,故土總是故土,孤燕歸巢,倦鳥投林,能縫補起一身傷痕的地方也唯有故鄉(xiāng)家園而已。 “我是凡人?!蔽氖姘盐涷菩⌒牡厥者M袖子里。摸到一只玉瓶,指尖碰觸到瓶身,滑潤清涼。 鮫女清越的歌聲入耳,悠遠纏綿,似癡情女子在向情人傾訴衷腸。 辭別了赤炎再偷偷跑回去,宴席還沒散,文舒悄聲不響地再站回原來的角落里,瀲滟公主正為勖揚君獻舞,柳腰款擺,石榴裙飛旋,滿頭珠翠光影交錯眩花了四周看客的眼。 “文舒啊,過來跟了我吧,老子保你吃香的喝辣的!”臨走時,赤炎還在他身後喊。 難為他堂堂的龍宮少主有這樣一副熱心腸,倒有些像凡間傳說中的豪俠作風(fēng)。想象著赤炎帶一夥蝦兵蟹將落草為寇劫富濟貧的樣子,呵呵,赤衣金環(huán)的他還真有幾分山寨大王的樣子。身邊再伴個貌美如花的壓寨夫人,脖子上騎一個同樣有一頭紅發(fā)的小娃兒,滿山小嘍羅敲鑼擂鼓搖旗吶喊……這樣地動山搖的景象定然很合赤炎的心思。文舒自己都被腦海中的情景逗樂了,嘴角無聲地拉開一個弧度。 笑容還沒完全綻開,唇邊才剛沾上一些,驀然一陣寒意襲來,遍體生寒。文舒不由抬起眼來看,正對上一雙藏了萬年飛雪的眼。笑意凍結(jié)在唇邊,那目光直直地射過來,兇狠得仿佛要將他生吞活剝。 樂聲忽而高亢,在廳中舞蹈的女子急速地旋轉(zhuǎn)騰挪,石榴裙如花朵盛放般飛起,釵環(huán)相觸玉石相碰。夾雜著金玉之聲的急促曲調(diào)中,眾人撫掌喝彩,歡聲四起。 文舒再往勖揚君的方向看去,他正執(zhí)著酒盅飲酒,眼臉低垂,唇邊沾一線晶瑩的酒漬,似漫開的笑。方才電光火石間的一次對視,仿佛錯覺。 宴後,老龍王再三挽留說:“天君難得駕臨,何必這麼早就走?” 瀲滟公主也睜著一雙水汪汪的眼來挽留,十指交纏,想要來拉勖揚的衣袖卻又不敢,只把一塊帕子絞得越發(fā)不成樣子。 無奈勖揚執(zhí)意告辭,淡淡地說一句:“叨嘮已久,理當(dāng)告辭?!本屯垖m外走。臉色倒比來時更冷漠,薄唇抿起似乎正在努力壓抑什麼。 文舒忙跟上去,跟先前一樣去牽他寬大的袖子,回望一眼龍宮,瀲滟公主仍癡癡望著這邊,眸光如水,幾多癡迷幾多哀怨。 原來她……便不由嘆一口氣,注定要傷心一場的啊…… “你嘆什麼氣?”身前的人忽然問道,刻意壓下的怒氣隱隱顯露出來,緊縮的眉頭下,一雙銀紫色的眼沈沈如山雨欲來。 “沒……奴才沒有?!蔽氖娌涣暇贡凰牭?,開口辯解。 “哼!”勖揚君不再說話,一擺袖子,轉(zhuǎn)過頭去。 文舒原本就牽得小心翼翼,他一拂袖,險險就要抓不住,身形晃動就再站不穩(wěn),眼看就要從云端掉下去,慌亂間也顧不得許多,緊緊扯住了他的衣袖來穩(wěn)定身形。這一扯,兩人間貼得更近,視線越過他的肩頭,能看到他的側(cè)臉,眉梢飛揚,鼻梁高挺,有些單薄的唇正被緊緊抿起。 這又是哪里惹到他了?文舒揣測著。這陰晴不定的脾氣…… 腳下已能看見天崇宮前曲折蜿蜒如巨龍盤山的登仙梯,祥云漸低,能看到巍峨的宮門和門前青衣的天奴。 “恭迎天君回宮?!碧炫珎凖R齊拜倒,朗聲道。 勖揚君一語不發(fā),逕自快步往里走??炕亻缴蠒r,仍是怒氣沖沖的神色,廣袖掠過,矮桌上的棋盒再度被傾翻,收拾好的棋子在地上落了一地。文舒知他在氣頭上,不敢招惹他,便靜靜站在榻旁。一時間,屋里靜得能聽到兩人淺淺的呼吸聲,一個極力壓抑,一個謹慎細微。 “主子,喝茶?!庇刑炫肆瞬鑱恚S是被屋里的氣氛嚇到了,語調(diào)都有些顫抖。 “出去!”勖揚君不耐地呵斥,星目瞪起,細瓷茶盅自天奴手中抖落,那天奴也顧不得,忙不迭就往屋外退。 房里又只剩下兩個人,寂靜的氛圍下連呼吸亦覺得不暢。 “請主子息怒?!敝髯託鈵?,總要有個人來勸。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在勖揚君這里,文舒就成了這麼個人。 “你倒還知道主子……”勖揚君冷笑,眉梢挑起,斜睨著文舒,“我道你都忘了?!?/br> “奴才不敢?!蔽氖娴皖^道。 “你還不敢?”勖揚君站起身踱到文舒面前。 文舒略抬起頭,近在咫尺的眼眸刻毒而陰冷,嵌在他完全暴露出怒意的臉上,叫人不寒而栗。 “說,去哪兒了?” 驟然不見他的身影,心中就一陣波濤洶涌,去哪兒了,見了誰,為的什麼事……問題一個一個從腦海里跳出來。東海里和他相熟的還有誰?本來就來往密切,現(xiàn)在居然會主動跑去找別人了……不知為何得出了這樣的認知,震怒中還夾雜著一絲慌亂,勖揚自己都覺得可笑。本來就是個低賤的奴才,天崇宮里不知能挑出多少個這樣的,便是大方地送給龍宮又怎麼樣?他天崇宮除了他就沒人了麼?偏偏看到他回來後臉上的那抹笑,心頭火起,真要把他留在龍宮,豈不就是稱了他的意?稱了他的意、稱了他的意……稱了他的什麼意?不就是……到底誰是他主子?他的命是誰給的?誰答應(yīng)的,要留在天崇宮直到灰飛煙滅的?小小的凡人也敢反悔麼?火冒三丈,恨不得把他拉到跟前問個清楚。 鉗住他手臂的力道不自覺地慢慢加重,勖揚君一字一字慢慢問道:“去哪兒了?嗯?” 手臂吃痛,正被他捏到剛好沒幾天的傷處,文舒忍不住蹙眉,語氣卻仍是平緩:“奴才去探望赤炎皇子,不及跟主子通報,主子恕罪?!?/br> “恕罪?你現(xiàn)在知道要通報了?你……”勖揚君還想再問,快脫口時又硬是止住。問出來怕是連自己都要訝異。一眼望進他黑色的眼里,正見一絲痛楚流露,轉(zhuǎn)瞬又被淡然遮去。這才想起來自己正抓著他的手臂,煩躁上心,隨手把文舒往邊上推去。 文舒不及覺察,被他一推,腳下的棋子圓滑,人便摔倒在地,袖中赤炎送的草編螞蚱就飛了出來。也顧不得身上的疼痛,文舒急忙撲過去要撿。卻早被勖揚君看見,五指一抓,那螞蚱就如活物般飛進他的掌中。 “哪兒來的?”方緩和不少的怒氣又被文舒急切的動作挑起,勖揚君問道,手中暗暗使力。 “主子,凡間俗物怕污了主子的手。”文舒強按下心中的焦急,跪下道。 “哪兒來的?”勖揚君見他不肯說,只當(dāng)他要護著誰,怒氣再上一層??潭局珡难壑新拥侥樕?,越發(fā)要逼他說出來。 “是……是奴才撿的?!卑此才瓱o常的個性,若說出是赤炎給的,怕無端端又給赤炎帶去一場風(fēng)波。文舒道。 “撿的?”勖揚君挑眉,一邊玩弄著手中的東西,一邊冷冷看著跪在地上的文舒,“哪兒撿的?” “龍宮之中?;蛟S是哪位蝦兵蟹將從人間帶去的,奴才看它做工精湛就忍不住撿了來。” “撿來的東西帶回天宮……還是凡間俗物,怎麼?你是存心要讓旁人來笑話我勖揚寒酸麼?” “奴才不敢?!?/br> 勖揚君心中不信,卻又苦於沒有憑據(jù),越看手中的東西越覺煩躁。轉(zhuǎn)念一想,便對文舒道:“那就毀了吧?!?/br> 冷笑著遞到他面前,看著文舒淡定的表情再次在他面前破裂:“舍不得麼?” “不……不是,主子……”手腕被他抓住,葦草編成的螞蚱就停在掌中,文舒眼睜睜看著那只小小的翠綠中有些泛黃的事物在自己掌中化為塵埃,再從指縫中滑落。 膝蓋下墊著一兩顆散落在地的棋子,凹凸不平的觸感,狠狠地頂著骨頭。跌碎的茶盅也無人收拾,尖利的碎片扎在小腿上,膝蓋的酸痛再添上腿上細碎的傷口,火辣辣的,竟感受不到地面的冰涼,額上起一層薄薄的冷汗。 二太子瀾淵來找文舒聊天,說起獸族有黑衣黑發(fā)的霸氣狼王,有貪杯好酒的虎王,蛇王是個愛穿斑斕錦衣的陰冷的人,最後問道:“你知道狐王是什麼樣麼?哈哈哈哈……木著張臉,跟個冰雕成的人似的。你說這還是狐麼?哪兒有這樣的狐?。抗仁呛?,就該是個狐的妖媚樣子,板著張臉去做給誰看?白白辜負了那麼一張美麗的面孔。嘖……” 他伏在桌上大笑,文舒聽了輕輕地搖頭。 去招惹一個人,踐踏一顆真心的理由竟可以這樣的簡單,近乎一場玩樂。 “二太子,您見過草編的螞蚱麼?”文舒問他。 大笑著的人迷茫地抬起頭來:“沒,怎麼了?” “沒什麼。這是凡間的俗物?!蔽氖孑p輕地說道,笑容掛在臉上,仿佛隨時隨地都要散去,“小時候,就是在人間的時候,我也會做呢?!?/br> “哦?” “後來,我也做過一個?!?/br> 仙宮中有草名為綺思,葉狹而長,形似葦草。久遠之前也曾大著膽子偷摘幾片做成一只揚須鼓翅的青綠鳴蟲。趁無人時放在他的案頭,心似擂鼓,幾番放下又拿起,直到背後響起他的嘲笑聲:“見不得人的東西還是不要讓人看見為好。”都不敢轉(zhuǎn)身看他是怎樣的表情。 “我現(xiàn)在都忘了……” 藍衣的太子搖著扇子央他做一個給他看看,文舒淡笑著說。一襲青衣快融進滿墻攀爬的藤蘿里。 思凡 第三章 第三章 東海龍宮送來一盒子核桃酥,用錦盒盛著,暗紅的盒蓋上雕一幅蝶戀花。 烏龜精化成的龍宮小廝對文舒說:“剛做起來的,還熱著呢!” 文舒對他微微一笑:“費心了。” 跨進門去,在勖揚君前揭開盒蓋,香甜的氣味里還帶著點溫?zé)帷?/br> “東海龍宮送來的,主子要不要嘗嘗?” “收走?!臂脫P君看了他一眼,把視線移回星子錯落的棋盤,“放你那兒吧?!?/br> “是。謝主子恩典?!蔽氖娴?。 走出房時,龍宮的小廝還在。見文舒捧著盒子出來,趕緊湊過來問:“如何?天君嘗了沒有?說什麼了?唉呀……您說這叫什麼事兒?咱公主也不知道是中了什麼邪了,讓趁熱趕緊送來不說,還得把天君說什麼都記下來,一回去她就問,還說一個字都不許漏!哎喲……這叫什麼事兒?哎哎……您別、您別打開,實話跟您說了吧,咱龍宮都快叫這核桃酥淹了都,做壞了多少才做出這麼一小盒,咱家現(xiàn)在看到這東西都怕了……” 文舒任由他滔滔地說,聽他從核桃酥說到桃花餅,又從桃花餅說到桂花糕,等他說累了才說道:“天君不愛吃甜食?!?/br> “哦哦,記下了,記下了……咱家回去跟公主說去。”雖說是烏龜精變的,可腳下卻不慢,不一會兒就消失成了遠處一個小點。 文舒笑著看他撩起衣擺,短短的腿一邁一邁的樣子。從錦盒里拈起一塊咬一口,酥而不松,甜而不膩,核桃的堅果香味能在嘴里回味很久。 小時候,曾有鄰家大娘擅作核桃酥,遠遠隔著墻頭都能聞到那股香甜,口水流得三尺長。大娘常用帕子包一些給他。他就坐在村邊的大槐樹下一小口一小口慢慢啃,喜悅而又不舍。凡間的尋常小食,那位龍宮公主想必學(xué)了許久,用來調(diào)素琴描細眉的蔥白玉手竟甘心洗手做羹湯。 屋內(nèi)一雙銀紫色的眼慢慢抬起來,能看到那人怔怔站在門外,青色的衣衫,黑色的快垂及腰的發(fā),面容模糊在陽光里,嘴角似勾非勾,唇邊半是淡然半是復(fù)雜。衣衫飛揚起來,光影朦朧,似乎隨時隨地就能化為一縷青煙消散得無影無蹤。 一剎那失神,指間的棋子忘了要置於何處。 ※※※※※※※※※※※※※※※※※※※※※※※※※※※※※※※※ 香囊、汗巾、腰佩……香囊上繡一雙雙飛的蝶,汗巾上描一朵并蒂的蓮,紫色繩結(jié)纏著銀線打成一條昂首盤尾的龍,護一塊潔白瑩潤的玉。東海龍宮送來的東西總滿滿地藏滿了欲說還休的心思。 碎嘴的天奴們聚在一起“嘻嘻”地笑鬧,說:“那東海的瀲滟公主是看上天君了呢!” “是啊,看看送來的那些東西,呵呵……真是不害臊!” “她不害臊,你就害臊了?也不知道是誰,不過是端一杯茶,那腰扭得……跟快斷了似的!” “你……誰扭了,誰扭了?你哪只眼睛看見我扭了?” “……” 文舒站在不遠處聽他們嬉鬧,手中托著件龍宮剛送來的長袍。勖揚君慣穿的紫色,衣襟袖口處繡著銀浪潑天,瑞氣祥云。針腳細密,仿佛一針一線繡的都是心思。 “那丫頭,都是有婚約的人了……”赤炎終於被老龍王放了出來,一能出門就來文舒的小院里找文舒。說起他那個meimei就直搖頭,“到現(xiàn)在還靜不下心嫁人?!?/br> 老龍王與渭水河神曾有八拜之交,又親上加親定下一樁兒女姻緣,瀲滟公主未出世就許配給了渭水府少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