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凡_分節(jié)閱讀_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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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宮中的天奴們湊在一塊兒,嘰嘰喳喳地議論她:“真不害臊,天界各家都收到她的喜帖了,還往這兒跑,也不怕人家休了她!” “就是,不安分。老龍王怎麼也不管管她?東海龍宮的臉都讓她丟盡了?!?/br> “你瞧瞧她那樣兒,天君都不理她,她還使勁貼上來……” 這邊議論得熱火朝天,她正從那邊緩步行來,金步搖,石榴裙,隨著她的步子在風(fēng)里微微地晃著。 勖揚(yáng)君總是疏遠(yuǎn)地敷衍她幾句就不再搭理她,她也不在意,安安靜靜地守在一側(cè)看著他下棋、看書、喝茶……一瞬不瞬地看著,似乎要把所有都看進(jìn)眼里,繼而刻進(jìn)心里。文舒在另一側(cè)看著她把臉漲得紅透又把手里的帕子捏成了一團(tuán)。 有一回,文舒把她送出仙宮時,赤炎正追來,也顧不得旁人在場,瞪起一雙眼就怒聲斥責(zé)她:“你是快嫁人的人了!” 她扭過頭,滿臉倔強(qiáng)的神色。 “那個勖揚(yáng)有什麼好?老子怎麼有你這麼個meimei?龍宮的臉面都讓你丟光了!”赤炎怒氣更盛,揚(yáng)手作勢要打。 文舒忙去阻攔,赤炎猶嚷道:“你當(dāng)我和父王不愿讓你好過?他若也喜歡你,任他渭水府再好的人家,這婚事哥哥我也一定幫你退了??涩F(xiàn)在,你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那個勖揚(yáng)有沒有正眼看過你?嗯?” 最後一句直直刺痛人心,四下無聲,瀲滟一頭鉆進(jìn)了轎子里。 “你這是何必?”看著那頂小轎急急離去,文舒對赤炎說道。 “不提了,不提了?!背嘌谉┰甑?fù)]手,“一提這事老子就火大。就那個勖揚(yáng),哼!就算他想娶瀲滟,老子還不樂意給呢!對了,我這陣子忙,瀲滟那丫頭的婚事老頭子都交給我了,我個……的。一丁點(diǎn)的事還那麼窮講究,都累死我了都,得虧我那個未來妹夫能干,省了我不少事……啊啊,不扯這個了,我是來告訴你一聲,等這陣忙完把瀲滟嫁出去以後,我就找勖揚(yáng)君去把你要過去,你呀,以後就跟著我吃香的喝辣的吧。我看那個伯虞還敢不敢再拿話來刺著你,老子再把他打得滿地找牙!上回你是沒看到……” 文舒聽他滔滔不絕地講:“謝謝?!?/br> “謝什麼呀?朋友嘛……我赤炎還能讓朋友受委屈麼?” 他左耳邊的金環(huán)隨著說話聲一蕩一蕩,在夕陽下耀眼得仿佛又一輪豔陽。 “我就是喜歡他?!?/br> 翌日,九曲連環(huán)的廊橋之上,文舒正領(lǐng)著瀲滟往前走,她忽然道。 文舒回過頭,女子倨傲地抬頭挺胸,閃閃的金步搖下是一雙執(zhí)著的眼,跟赤炎一樣是墨中帶著點(diǎn)赤色,一直用溫婉小心地掩藏起來的張揚(yáng)完全地顯露出來,豔得刺目。 “從見他第一眼開始,我就喜歡他?!彼^續(xù)說道,說給文舒聽也說給自己聽。 那一年,天帝御駕降於東海,水陸各路仙家齊會。水晶宮里歌舞升平,極目繁華。東海龍宮的小公主還未成年,正是懵懵懂懂情竇初開的時候,好奇地躲在珊瑚叢中偷偷看一眼。便是這一眼,沒看到那個風(fēng)流倜儻的二太子,沒看到那個俊朗非凡的二郎神,偏偏看到的是那個紫衣銀發(fā),冷漠又傲然的天君。這一眼看過去,是夜明珠的光芒太柔,還是四溢的酒香也能醉人,臉上發(fā)燒,心如鹿撞,迷迷離離的,夢里也是那道貴氣天成的身影。 她抬起眼看向文舒:“我也知道不能,可誰叫我那時候看到的就是他?天注定的事,我又能怎樣?” 文舒不出聲,想起今早的情形。 今早為勖揚(yáng)君更衣。文舒拿出那身紫衣為他換上,衣擺上繡著銀浪潑天,瑞氣祥云。又為他掛上香囊,腰上懸一塊瑩白無暇的玉,紫線纏著銀絲打成盤龍的樣子周密地護(hù)在玉的周圍。 勖揚(yáng)君不說話,目光狠狠地看著鏡子里的文舒。 文舒佯裝不知,垂下頭為他整理,滿眼都是一片籠在煙霧里的紫。細(xì)細(xì)密密的針腳在眼前連成繁復(fù)的花紋,一線連一線,仿佛蓄了無窮無盡的話無從說出口,只能借著這針腳來默默地傾訴。 “換掉?!?/br> 文舒回過頭,對上鏡子里那雙帶著戾氣的眸。 “換掉?!?/br> 他又道,語氣更沈,厭惡的態(tài)度顯而易見。 那襲紫衣被壓進(jìn)了箱底。 “我只要再多看他兩眼就好,真的。再多看他兩眼,我……也就,心滿意足了?!睘囦俚吐暤馈?/br> 廊外的落花依舊如飄雪般地落著,女子擦干了眼直起腰桿向前走去。文舒留在原處,看著她漸行漸遠(yuǎn),遍地哀涼。 思凡 第四章 第四章 渭水神君不過一介下界河神,與堂堂東海龍宮相較,當(dāng)真只是汪洋中一脈細(xì)流,不可同日而語。那瀲滟公主是龍族之女,姿容殊麗,出生高貴。那渭水府少主,元神為蛟,其名不彰,其貌不揚(yáng),若不是這婚事,天界里怕也沒幾個知曉天下還有一處水域名為渭水,府中有位少主喚作容軒。無論從哪里看,渭水府顯然是高攀了。 “累死我了?!本謨?nèi)人火熱朝天地張羅著婚事,赤炎胡亂地抹著額上的汗來跟文舒抱怨,“我個……的,娶個媳婦還要鬧這麼大動靜?!?/br> 粗枝大葉的人哪里受得了這麼些個瑣碎又細(xì)小的事。他一大把喜帖看都不看就揮手撒了出去,下面的人急得差點(diǎn)沒跳起來:“哎呀呀,我的皇子喲,您怎麼就這樣送出去了?那誰家是派個小廝去送就成,可那誰家可得您親自去呀!還有那誰家,不單要請那誰,還得請另一個誰。那誰誰誰雖不會來,咱帖子也得送呀,禮數(shù)缺不得的……還有,酒席哪能這麼擺?誰和誰酒品都不好,把他倆排一塊兒準(zhǔn)要出事;啊呀,那誰和誰八百年前就有仇的,怎麼排到一桌去了?這誰呀?剛?cè)胂砂嗟男∠稍觞N跟上仙們排一桌去了?這不對呀,那也不對……都不對呀……” 怎樣的酒席,怎樣的布置,上轎前該怎麼著,上轎時該怎麼著,回了門又該怎麼著……聽得云里霧里,還讓老龍王嘆了一長串氣:“你怎麼到現(xiàn)在還不通人情世故?” 一個頭兩個大。 文舒給他換了一杯涼茶,坐在他對面淺笑:“來年生下位小少主,得管你叫舅舅呢。你當(dāng)這一聲舅舅是白叫的?” “還小少主呢!那丫頭能乖乖上轎我就謝天謝地了?!背嘌咨蛳履樃袊@,“那個容軒挺好的,她也見過,是個能容得了她的性子,你說她怎麼……” 這一下就要提起勖揚(yáng),赤炎的臉色變得更難看,眼里都躥出了火苗:“這也是為了她好。那個勖揚(yáng)哪里有個能疼人的樣子?” 文舒心說,就你這毛毛躁躁的脾氣也好不到哪里去。臉上的笑容深了些,聽他東拉西扯些別的。 各家對渭水府有的羨有的妒。曲水府的公主扯著她爹的衣袍哭:“人家渭水府才這麼大點(diǎn)地方都能和東海龍宮攀上親了,咱家好歹也比他們家大些,你怎麼就不能在天帝跟前露個臉說個話?要不然,我指不定就能嫁給瀾淵太子呢!”這話一傳出來,笑煞了天上地下多少好事的人。 有人說:“真是好福氣呀?!?/br> 又有人說:“說不準(zhǔn)什麼時候就分了呢?!?/br> 局外人沸沸揚(yáng)揚(yáng)地傳著各種流言,倒不比局內(nèi)人清閑。 話題兜兜轉(zhuǎn)轉(zhuǎn)地繞回來,還是扯到了瀲滟身上:“到時候她要是跑了,這笑話就大了。她看上誰不好?親事是一早就定下的,人家都等到現(xiàn)在了……還有五天,我個……的。” 赤炎一把抓起茶杯一口灌下,臉上皺得能擠出苦水來:“文舒啊,我算看透了。這情呀,愛呀,什麼緣不緣的,說穿了就是折騰,還是自個兒折騰自個兒……嗯,碰不得的。” “孽緣也是緣?!?nbsp;嘴角邊的弧度擴(kuò)大了,文舒笑著他的簡單,“碰上了就要恨當(dāng)初為什麼要碰上。” 天界日短,百年不過一瞬,何況五天。 今日,便是東海龍宮的大喜之日。 天崇宮已送去了賀禮,看勖揚(yáng)君的意思,他是不會去了。 窗外有風(fēng)吹過,一陣“沙沙”的葉響,文舒看著他如往常般倚在榻上看卷掩住了銀紫的眸,長長的發(fā)用冠束起再直直地披泄下來,落在紗衣上,襯著上面云樣舒展的飾紋。葉響過後又是寂靜,檐下的滴漏聲入了耳,“滴答滴答”的,仿佛是滴在了文舒的心頭。 快到吉時了吧?說不清是喜是悲。 “茶冷了?!臂脫P(yáng)君忽然道。 文舒一驚,趕忙回過神來看,榻前的矮幾上放一盅清茶,伸手去碰,果然早失了溫度。 “把魂丟了麼?”銀紫色的眼從書里抬起來,眸光里閃著不悅。 “……”文舒剛要回答,眼中一閃,便再說不出話來。 說上來是怎樣的心情,似乎等待了許久終於等到了他意料中的結(jié)果,又仿佛是用盡心力去祈禱,厄運(yùn)卻依舊降臨。 天邊掠來一朵紅云,轉(zhuǎn)眼人已站到了門邊。豔紅的喜袍,豔紅的鬢花,豔紅的唇,只有臉色是慘白。 “公主……”文舒開口喚她。 瀲滟仿佛置若罔聞,只睜著眼一步步走向勖揚(yáng)君。失了往昔蓮步輕移的羞羞怯怯,這緩慢的步子和這一身的喜色隱隱透露出幾分偏執(zhí)的意味。 “我……我原本想好好看你幾眼就好?!奔t唇顫動,瀲滟幽幽地看著面前的勖揚(yáng),“我不想問的??伞墒?,我……” 高高筑起的壁壘綻出了裂痕,壓抑了許久的感情前赴後繼地要掙扎著從縫隙中解脫出來,心胸都被沾滿。滿腔的愛戀到了嘴邊卻只化成了一句:“我不甘心?!?/br> “勖揚(yáng)君,瀲滟只問你一句,你心中可曾有過瀲滟?”哪怕只是一絲一毫。 榻上的人神色不變,銀紫色的眼甚至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又埋進(jìn)書卷里。 “我……我喜歡你啊!”淚如決堤,瀲滟看著他將眼垂下,“我是真的喜歡你……” 喜歡到親手為他縫衣置物,不眠不休熬一碗羹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嬌嬌女,花多少力氣才繡成了一只香囊,又花多少個日夜才制成那一件長袍。聽說他答應(yīng)來東海,興奮得她幾夜不曾睡好,站到他面前還懷疑是在夢中。旁人說她下賤不害臊,父兄罵她不識大體,那渭水府的容軒看著她笑得苦惱,她也知他好,天底下興許真的只有他能容得下她的任性胡鬧??墒撬矚g的是他勖揚(yáng)君啊……眼里心里都是他。想著能看他兩眼就好,又想著能跟他說幾句就好,再想著他心里有沒有她?她這樣全心全意喜歡他,他總該知道的,他心里總有一絲一毫上刻的是她瀲滟的名吧?人心總是填不滿,再如何說心甘情愿也會想要一句回應(yīng),縱使是一句抱歉。卻原來,他連一句“沒有”都不屑跟她說。 “過往種種,在你眼里,都是笑話麼?” “公主……”文舒見她面容凄慘,身形也是搖搖欲墜,想要上前攙扶。 她卻甩手揮開,忽然一個箭步?jīng)_上前去,自勖揚(yáng)君手中奪過書冊,逼得他抬起眼來和她對視:“勖揚(yáng)君,我瀲滟在你眼中只是個笑話嗎?” 如面具般掛在臉上的表情這時才有了松動:“是本君迫你的麼?”勖揚(yáng)君眉梢微挑,眸中沒有歉意只有不耐。 “你……”瀲滟後退一步,緊抓在手中的書冊頹然落地,滿頭金玉發(fā)飾下是一張恨絕的面孔,“你沒有迫我……是我自己……” 淚痕未干,嘴角自嘲似地翹起來:“是我輕賤,是我……瞎了眼?!?/br> 多年的癡戀頃刻間土崩瓦解,也是自小就高人一等的人,高傲的自尊傷了一次就足夠她痛定思痛。抬手擦干臉上的淚,絕美的女子直視著那雙沒有感情的紫眸,緩緩說道:“勖揚(yáng)君,我後悔我愛上你?!?/br> 忽而又冷笑:“你的眼里只有你自己。所有愛上你的人只怕都會後悔?!?/br> 文舒看著她如來時般化為一朵紅云急速離去,心里無端端一聲嘆息,卻又生出幾分羨慕。喜歡時能說出來,不喜歡時也大聲說出來,愛得張張揚(yáng)揚(yáng),斷得也干干脆脆。那一句後悔……呵…… 確實,後悔了,早已後悔。 “茶。”勖揚(yáng)君依舊是疏遠(yuǎn)冷漠的口氣,仿佛方才一場鬧劇里他都只是看得不甚滿意的看客。 文舒忙去端茶盅為他沏一盅新的,他突然出手如電抓住了文舒的手腕,文舒一驚,想要後退,人已被他拖住,一個不穩(wěn),重重地跌跪在了榻前,尚不及呼痛,那張棱角分明的臉已近在咫尺,銀紫色的瞳攝魂一般望進(jìn)來,絲毫不給他避讓的機(jī)會。 勖揚(yáng)君俯下身,一手抓著文舒的手腕,一手扣住了他的下巴,鼻尖對著鼻尖,呼吸可聞。文舒只覺滿眼都是躍動著銀光的紫。 “你……”他的聲音中竟能聽出一絲急切,卻只問出了一個字就沒了下文,只是那雙眼看得越發(fā)地緊,暗沈沈的紫中閃著幽異的銀光,似要看穿他的魂魄。 兩人沈默地對峙著,越抓越緊的手指和風(fēng)云變幻的眸,文舒從不知在他那雙似藏了萬年飛雪的眼中竟也能看到情緒的波動。 “主子,茶?!笨翱稗D(zhuǎn)開眼,從他緊縮的視線中逃開,看到矮幾上涼了多時的茶盅,文舒勉強(qiáng)開口。下巴和腕上都是一陣疼痛。 他似醒悟般猛然松手。 “別再讓我看到那樣的表情?!倍酥柚芽绯鲩T時,他在背後冷聲警告。 文舒步伐一滯,低低地回答:“是。” 某一日,那位風(fēng)流滿天下的二太子搖著扇子晃進(jìn)來聊天:“文舒,我想你。” 文舒看著他的眉眼答他:“我也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