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魔花開時_分節(jié)閱讀_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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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十二點的時候,天上亮起了閃電,傾盆暴雨不期而至。 明若星很少有過如此狼狽的時候,他渾身上下被淋得濕透,冷得一陣接著一陣地發(fā)抖,好像又回到了幾天前,跳進情人島邊湍急河流里的那一刻。 只不過這一次,他的身邊什么都沒有了。 —— 兩年之后,春季。 這是三月中旬,濕潤又陰沉的某一天。 細如牛毛的春雨被東風吹散了,播灑醫(yī)院的花園里?;▓@中央有一顆大梨樹,枝頭堆滿了如雪的梨花,在黯淡的天地之間里發(fā)出朦朧的白光。 與梨樹高度相仿的住院部三樓,最東側的單人病房里沒有開燈。墻上倒映著玻璃窗外縱橫流淌的水痕,如同海底的水晶宮。 同樣雪白的病床上,靠坐著安靜的明若星。 他身穿藍白相間的寬大病號服,臉色不太好看,用兩年時間蓄成的長發(fā)隨意捆成一束垂在肩頭。整個人看上去多了幾分成熟,卻少了一絲鋒芒。 而更引人注目的是他頭上的繃帶,幾乎夸張地纏住了半邊臉頰。再仔細看,病號服的衣領下面也隱約露出了包扎的痕跡。 不過傷勢應該差不多全好了罷,至少已經不會疼痛了。此時此刻,明若星正低頭看著自己攤開的手掌,掌心里是一枚金色的勛章。 一陣敲門聲傳來,他立刻下意識地將手攥緊。再抬頭的時候門已經被打開了,走進來一位西裝革履、溫文爾雅的眼鏡男子,正是吳非。 “今天感覺怎么樣?” 明若星苦笑:“我說了不算,否則早就應該出院了?!?/br> “知不知道今天我是來干什么的?”吳非將一個黑色提包放在了床位。 明若星突然靜默了幾秒鐘。 “你知不知道,局里有些人私底下管你叫‘告死天使’。在醫(yī)院里看見你,很少會有好事情。” “……也許吧?!?/br> 吳非笑了笑,顯然并不在意。他拉來一張椅子坐到病床邊,找到了最合適談話的姿勢。 “明若星,考慮到你這次的傷情,雖然不會影響日常生活,但是繼續(xù)外勤工作風險較大。組織決定讓你轉內勤?!?/br> 明若星的眼神雖然有一瞬間的呆滯,卻顯然并不意外。 “是組織的決定還是我哥的?” “你哥他很關心你。你應該慶幸有這樣一個維護你的兄長。” “他維護我,是因為覺得我天生就應該比他弱小。而弱小的人想要對家族有貢獻,就必須嚴格遵從上位者的安排?!?/br> 明若星的這番解答讓吳非發(fā)出了嘆息。 “你是不是對內勤工作有些誤會?你還是可以負責一些風險性不高的行動,或者培訓新人。況且這些都是暫時的,只要你能證明你的身體沒問題,也可以申請重新回到以前的工作崗位?!?/br> “在我看來,都沒意思?!?/br> 明若星坦率地搖頭。 “我的目標是喀邁拉,其他一切都不重要?!?/br> “經過這兩年的行動,中國的喀邁拉勢力早就徹底瓦解。你已經親手為那伽報了仇,剩下的事已經用不著你出馬了?!?/br> “不,還不夠,我要親眼看著喀邁拉從地球上消失?!?/br> 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明若星終于不再平靜。他那沒有被繃帶覆蓋住的左眼,甚至閃爍著憤恨的暗火。 在最近的兩年里,正是這股憤恨支持著明若星,一路孤行直到現(xiàn)在。 見他固執(zhí),吳非也不堅持以硬碰硬,只是繼續(xù)動之以理。 “那恐怕很難。百足之蟲死而不僵,更何況它的大本營原本就在國外……” 說到這里他忽然停了下來,直瞪著一臉嚴肅表情的明若星。 “我好像聽你哥提起過……你,難不成真想要追到國外去?” 明若星沒有回應。他一直低頭緊盯著自己攥緊的右手。 病房陷入了一片靜默,只剩下淅淅瀝瀝的雨聲敲打著窗欞。 就這樣不知道過去了多久,吳非發(fā)出了一聲妥協(xié)般的深深嘆息。 “其實,還有一份臨時工作很適合你,而你也絕對會喜歡……只是你哥他恐怕會想要殺掉我了。不過,總比看著你出國送命要好一些?!?/br> 一個向來說話只說八分的人,忽然做出如此夸張的發(fā)言。明若星覺察到了異樣,終于抬起頭來與他對視。 吳非似乎無奈得很,但還是將黑色的文件包打開了。 “里面的東西你慢慢看,考慮成熟了再給我答案。” 說完這句話,他把包留了下來,又拍了拍明若星的肩膀,起身離去。 病房又變成了一潭無波的死水。等到吳非的腳步聲徹底消失在走廊盡頭,明若星伸手將文件包拖到自己面前,倒出內容物。 里頭只有薄薄的一疊文件,扉頁上最醒目的一行字是“退役警員保護計劃file0143”。 而比這行字更重要的,是一張用回形針夾在扉頁上的照片。 背景是青山綠水,還有一片開滿了小花的灌木叢,畫面正中央的男人是這兩年來明若星夢里的常客。只是他的身上不再鮮血淋漓、死氣沉沉;反而生氣煥發(fā),帶著陽光一般奪目的笑容。 這一刻,仿佛雨止天晴、云破日出,滿樹梨花綻放,映得病房里一片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