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沒事吧？”

    “……”

    明若星懶得說話，只搖搖頭，安靜了片刻才又反問，“你呢？”

    “我很好?！?/br>
    何天巳這才拋出了真正的問題，“那些鮫人……”

    “我想它們應(yīng)該也跟著我們一起從那個(gè)地下水潭里出來了吧。”

    一直不承認(rèn)鬼神之說的明若星，這次破天荒地使用了“它們”這個(gè)詞。但是很快又做了自我補(bǔ)充。

    “別誤會。我還是不承認(rèn)那些東西是所謂的鬼魂。那些好像巨蟒一樣的怪物，應(yīng)該是人魚販子們臨死之前的戾氣。在死亡之后，這種強(qiáng)烈的情感依舊將人魚的尸骨視為自己的所有物，牢牢地看守了起來。至于那些鮫人，當(dāng)然是渴望得到自由了?！?/br>
    何天巳立刻舉一反三：“所以，如今鮫人們的心愿已了，潭水自然也就沒有問題。水管里頭的自來水，咱們也就可以照喝不誤了？”

    “……反正我還是不想喝。”

    一想起水里可能存在的成分，明若星就過不了心理這關(guān)，“總之，等過了春節(jié)，還是要找人來把水管給修了，越快越好。”

    何天巳點(diǎn)點(diǎn)頭答應(yīng)了，又打開水龍頭放了點(diǎn)熱水，然后就一直盯著水柱出神。

    明若星當(dāng)然看得出他反常，于是追問：“是不是還有問題？”

    “……那我說了，你可別罵我神經(jīng)?！?/br>
    何天巳皺了皺眉頭，似乎也在自我質(zhì)疑著，“剛才你看見沒有，在咱們出來之前，那堆水泡的幻影里頭，有個(gè)人，長得跟我有點(diǎn)像?！?/br>
    他也看見了？！明若星心里一突，可表面上依舊裝作毫不知情。

    “那可是五百年前的古人了。如果真的存在的話，就是你的先人？”

    何天巳顯然也跟他想到一塊兒去了。

    “是啊，會不會是我的先人從當(dāng)年的那場浩劫里生還，因?yàn)槟撤N原因而留在了附近。然后蓋起了這幢老宅子，慢慢地就有了我們家族？”

    不，你們家族只有你一個(gè)人而已。

    明若星默默地在心里吐槽，接著又反問他：“所以，你覺得你家這位先人應(yīng)該是站在鮫人這邊的，還是站在魚販子那邊的？”

    “我當(dāng)然希望他是好人嘍！”

    何天巳搜腸刮肚地尋找著理由，突然間眼前一亮。

    “……殿下！還記得那個(gè)活動中心里的那個(gè)女鮫人喊我叫殿下嗎？她不是把我當(dāng)做海神，而是把我和那個(gè)跟我長得有點(diǎn)像的人搞混了！她在求那個(gè)人的幫助，所以我的先祖一定是個(gè)好人！”

    “……你開心就好。”

    明若星懶得在這種臆測上較真，熱水泡得他渾身舒坦，只想在浴缸里睡上一覺。

    再有什么事情，一律等到明天天亮之后再說。

    ——

    折騰了大半夜的兩個(gè)人，在洗過一場舒舒服服的熱水澡之后，終于回到了溫暖舒適的大床上，倒頭就睡。

    按照道理來說，經(jīng)歷了一夕驚魂之后的人總免不了會夢見一些什么?？伤麄儍蓚€(gè)倒是半宿無夢，順利地一覺睡到了大天明。

    第二天差不多到了十一點(diǎn)左右，耐不住饑餓的何天巳下床去煮面條。趁著他沒黏在身邊折騰，明若星翻身正想要再睡一個(gè)回籠覺，擺在床頭邊的手機(jī)忽然震動起來。

    電話是他大哥打來的，一本正經(jīng)地表示家里年貨都已經(jīng)備齊了，mama要他打電話來問二兒子什么時(shí)候才能回來。

    明若星正對著電話說了句“再過兩天就回”，突然就抬頭看見何天巳手上端著兩碗面條，一臉驚愕地望著自己。

    “啪”地一聲，插在面條上的筷子掉了一根在地板上。

    不知道怎么開口的事情，就這么在不經(jīng)意之間捅了出去。

    好端端的一碗雞湯掛面，明若星卻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吃完的——雖然何天巳并沒有發(fā)表任何反對的意見，但是很顯然，他的沉默就是一種抗議。

    “我原本打算昨天就告訴你的，這不是突然出了那件事兒嗎?！泵魅粜窃噲D自圓其說。

    “嗯。沒關(guān)系的?！?/br>
    何天巳放下筷子，一臉平靜地抬起頭來。

    “回家過年嘛，人之常情。每逢佳節(jié)倍思親啊?！?/br>
    說到這里，他又指著自己臉頰。

    “對了，你臉上這兒還有昨天咱們打架的時(shí)候留下的疤。別忘了找個(gè)理由。我可不想大過年的還被你哥惦記著。”

    “……”

    何天巳越是這么說，明若星的心里就越不是滋味。又沉默了一陣子，他將筷子往碗上一擱，重新抬起頭來。

    “跟我回去吧?！?/br>
    “哈？”

    何天巳仿佛愣了一愣。

    “跟我一起回s市去過年。”明若星又強(qiáng)調(diào)了一遍。

    何天巳這才像是解了凍一樣，眉宇之間微微舒展起來。

    “這怎么好意思……”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明若星知道他在惺惺作態(tài)，卻又不能懟他，唯有板著臉就事論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