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敖晟睜大了眼睛看雀尾，“你可別害我啊，這種把戲我可沒資本玩，青是死心眼，他若是見我移情別戀了，吃醋傷心什么的不說，轉(zhuǎn)身走個無影無蹤我就眼淚流了，到時候連你祖墳我都給你刨開！”

    雀尾橫了敖晟一眼，“沒良心?！?/br>
    敖晟搶過他的酒葫蘆喝酒，“算了，多喝些借酒裝瘋回去強(qiáng)了他?！?/br>
    “就這一葫蘆你能醉哪兒去？”雀尾涼冰冰給敖晟潑冷水，“以你家小青青的性格一定把你扔井里讓你自己清醒清醒?！?/br>
    “呃……”敖晟趴伏到桌上，“人生還真是無趣，你說我拼命想當(dāng)皇帝除了過癮還為了什么？一點(diǎn)不劃算?！?/br>
    “會不會是你倆總在宮里的原因？”雀尾突然問。

    “啊？”敖晟不解。

    “嗯，我總覺得你家青青在皇宮的時候，顯得比較緊張，你看上次打仗那會兒，他在外面整個人就挺活絡(luò)的，到了宮里總是束手束腳?！比肝舱f完，又笑了笑，“不過也難怪，你畢竟是皇帝么，一言一行都要小心謹(jǐn)慎，以免落人口實(shí)么?！?/br>
    “嗯……”敖晟摸著下巴，皺眉沉思了起來，“老頭，被你這么一說，還真是……”

    “還有啊，你不說你家青青是在黑云堡長大的么？”雀尾問。

    “對。”敖晟點(diǎn)頭。

    “那種江湖門派，很熱鬧的?！比肝猜柭柤?，“跟皇宮里頭不一樣，我之前聽小木跟我說啊，他沒跟望仔去修羅堡之前，黑云堡里頭都是幾千人一起吃飯的，現(xiàn)在也是，可熱鬧啦，所以說，你家青青雖然沉默寡言，但也應(yīng)該不是一個喜歡寂寞的人吧，你看能不能弄得熱鬧些，讓他放松點(diǎn)，就不會那么緊張了。”

    “熱鬧……”敖晟嘴角抽了抽，為難道，“嗯，這個么，我不是很喜歡熱鬧的性子，怎么弄？”

    “不是要你熱鬧，是環(huán)境熱鬧。”雀尾道，“你要是有空，就帶他出去逛逛吧?！?/br>
    “逛逛？”敖晟微微皺眉，“逛街？”

    “總之就是你有空，帶他離開皇宮一會兒，這樣不會讓他整天那么緊張，不緊張你不就好辦事了么？”

    敖晟摸摸鼻子——有理！

    ……

    當(dāng)晚，蔣青吃了晚飯正在房間里想著待會兒晚上做些什么，就見敖晟急匆匆地跑了進(jìn)來。

    蔣青見他穿著一身便裝，有些不解，“你做什么？”

    “青，咱倆上街。”敖晟道。

    “有事？”蔣青以為敖晟想去查線索什么的，卻見敖晟一擺手，笑道，“今晚上樂都有花燈會，咱倆去逛逛？”

    “花燈……”蔣青看看敖晟，“可是你……你這樣出去會不會不方便?！?/br>
    “不方便什么？”敖晟一笑，“能傷得了你我的有多少人？再說了還有好些影衛(wèi)呢，樂都是我的地盤，在樂都若是不安全，在皇宮也一樣。”

    蔣青聽后點(diǎn)點(diǎn)頭——這倒是。

    “走吧?！卑疥衫鹗Y青，和他一起溜出了皇宮的后門，逛街去了。

    樂都的南門大街，是最繁華熱鬧的地方，此處有樂川河穿過，河上大大小小有九九八十一座石橋，最大的能容五輛馬車并排通過，最小的只要一步就跨過去。街臨河河傍街，兩邊商鋪林立水中畫舫如織。今日滿月，街頭由南至北拉了好幾條長繩，上頭掛滿了各色的彩燈，河里漂著河燈，五彩繽紛美不勝收。街上也是人山人海，樂都的百姓向來睡得晚，本來夜間出來的人就多，今日更是不得了，到處都是相依逛街笑鬧不止的情侶們。

    蔣青和敖晟上了街，看到那么多人也有些吃驚，敖晟伸手抓住蔣青的手，蔣青有些緊張，在樂都會不會讓人看見，敖晟看看他，道，“青，這么多人，萬一沖散了呢？我可找不著你了?！?/br>
    蔣青想想也是，而且街上大多數(shù)人都手拉著手的，男男女女都有，他倆手牽手，也不會引起什么人懷疑，因此便也坦然了。兩人一路走著，看看花燈，敖晟還弄了些小點(diǎn)心，跟蔣青邊走邊吃，儼然是剛長大的毛小子來逛夜市。蔣青見他吃得嘴角都是，伸手給他擦，敖晟心情大好，這雀尾的招還真是出在點(diǎn)子上了，蔣青那就是在宮里緊張！

    又逛了一陣，兩人到了一座小樓前，就聽里頭有戲文傳出來，還有人叫好之聲，就來了興致，敖晟拉著蔣青道，“青，聽不聽?wèi)?？?/br>
    蔣青點(diǎn)點(diǎn)頭，兩人撩開門簾，走進(jìn)了樓里，果然就見臺上正演戲呢，下頭好些人坐著叫好。

    敖晟和蔣青入了內(nèi)，伙計(jì)正站在門口招呼客人，見了兩人，趕忙走過來，道，“兩位爺，我們已經(jīng)滿場了，不如等下場吧?！?/br>
    敖晟問，“等下場要多久？”

    大概是敖晟當(dāng)皇帝當(dāng)慣了，有那么點(diǎn)威嚴(yán)在，小二冷眼一瞅敖晟就覺得這主非富即貴，再看他的衣著，更加確定，就道，“還得等半場，大概個時辰?！?/br>
    “半個時辰啊?！卑疥煽词Y青。

    “太久了，要不然別等了吧？”蔣青道，這時候，人群又傳出來了叫好之聲，敖晟看了看人群，笑道，“說起來，來京城那么久，還是頭一回聽?wèi)蚰?。?/br>
    蔣青在旁聽得一愣，心里也有些無奈，敖晟這皇帝當(dāng)?shù)摹瓌e的皇帝好些都在花園里養(yǎng)個戲班，全國最好的戲子都在里頭呢，沒事就拉來唱一曲，可敖晟大概出生到現(xiàn)在都沒聽過戲……但是若現(xiàn)在等一個時辰再來聽，回去就晚了，明日還要早朝，改天吧……敖晟又不是經(jīng)常能出來，還有好些事呢。

    “伙計(jì)。”蔣青客客氣氣地對那伙計(jì)道，“能不能行個方便加個座？我們來趟不易，看半場也無妨，可以多加銀兩。”

    伙計(jì)猶豫了起來，敖晟則是轉(zhuǎn)臉看蔣青，心中納罕，蔣青這是在為他求那伙計(jì)不成？心中是又甜又酸，甜的是蔣青竟然肯為了他求人，酸的是他竟然一句話就讓青去求人了。敖晟轉(zhuǎn)臉瞪了那伙計(jì)一眼，心說你敢說個不字我就拆了你外加你的戲樓。

    伙計(jì)讓敖晟這一眼瞪得差點(diǎn)坐地上，本能地感覺此人得罪不起，就道，“呃，行行，加座可以，不過位置偏些?！?/br>
    “無妨，多謝了?！笔Y青一笑，伙計(jì)初見蔣青見他冷冰冰的似乎不好親近，沒想到說話這么和氣，也笑臉相迎，道，“公子太客氣了?！闭f著，就吩咐跑腿的加一座。

    敖晟輕輕一拽蔣青的手，道，“你以后，別為了我求人?！?/br>
    蔣青一愣，淺淺笑開，道，“這怎么是求人呢，只不過和他打個商量而已，不礙事?！?/br>
    敖晟心中感動，正這時，卻聽旁邊有一個聲音傳來，“慢著！”

    敖晟和蔣青都一轉(zhuǎn)臉，就見兩個灰衣青紗外罩的年輕人走了過來。這兩人身材都不高，挺魁梧的，手上拿著把折扇，頭發(fā)高束，臉上膚色有些黑。走在前面的一人臉上似乎有怒氣，瞪了那伙計(jì)一眼，道，“為什么他們能加座，本公子給十倍的價錢，卻不能加？”

    “呃……”伙計(jì)啞然，怎么說呢，這兩個年輕人剛剛進(jìn)來聽說沒座了，就說給十倍銀子加座。這伙計(jì)其實(shí)是戲樓的掌柜，聽著那年輕人的話，瞅著他的態(tài)度聽囂張，有些不順眼，所以沒答應(yīng)。但是蔣青和敖晟，一來蔣青說話有商有量的，讓人看了舒服，二來敖晟氣勢太強(qiáng)，這樂都是天子腳下，你知道得罪哪位權(quán)貴？因此他就答應(yīng)了，沒成想，讓人抓了個把柄。

    “呃……這兩位是熟客，加座是正常?！被镉?jì)慌忙扯了個謊，想糊弄過去。

    “哦？”前面那位年輕人收起折扇上下打量了一下蔣青和敖晟，冷笑，“熟客？那我問你們，這臺上現(xiàn)在唱的什么戲，你們知道么？”

    敖晟和蔣青面面相覷，兩人都不是好風(fēng)月的人，上哪兒知道去？都有些哭笑不得。

    “哼?！蹦莻€年輕人冷笑連連，拿扇子指著那伙計(jì)，道，“你們這些中原人，狗眼看人低！今天我就好好教訓(xùn)教訓(xùn)你！”

    敖晟和蔣青聽到此人說話，心中微愣，再看此人，五官是比一般中原人要突兀明顯一些，皮膚也黑了很多，原來是個異族啊。

    “哎呀……”伙計(jì)還沒來得及還嘴，就讓那年輕人一腳踹趴下，年輕人伸手一指他，對身后之人道，“給我扒了他的皮！”

    “是！”身后那位顯然是這年輕人的隨從，上來就要打人，伙計(jì)嚇壞了，趕緊抱頭求饒，這回，看戲的好些人也聽到sao亂了，都紛紛回頭來看熱鬧。

    “哎呀當(dāng)家的！”好些店里跑腿的也都上來要阻止那年輕人打人，但都被踢飛了。

    “慢著?！笔Y青伸手?jǐn)r住那年輕人，年輕人一愣，推開一步，驚訝地看著蔣青，剛剛架開他那一掌，蔣青開來似乎根本沒用內(nèi)力，卻震得他手臂微麻，心里吃驚。

    “有話好說，別打人啊?！笔Y青將伙計(jì)扶起來，問他，“沒事吧？”

    伙計(jì)挨了幾下打，揉著有些腫的腮幫子，搖頭，“多謝公子啊?！?/br>
    這時候，好些看戲的客人也都說了，“有話不能說啊，干嘛打人??？”

    “哼?！眲倓傰唛_伙計(jì)的那位年輕人輕蔑地笑了笑，道，“都說中原人知書達(dá)理，我看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不止狗眼看人低，還人多欺負(fù)人少，不過如此?！?/br>
    蔣青微微皺眉，敖晟瞅了瞅那人，笑道，“蠻子，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說的就是你?！?/br>
    “你說什么？”那人立刻就火了，外族一般最恨聽中原人叫他們蠻子，抬手指著敖晟，“你罵誰蠻子？”

    蔣青伸手拉了拉敖晟的袖子，看他——你就別火上澆油了。

    敖晟擺擺手，一笑，道，“我早聽去過南部的人說，那些蠻子，都是未開化的，不會說人話，動不動就動手打人，吃的是生rou喝的是陰溝水，冬天圍樹皮夏天就光著，果然不假啊?！?/br>
    “你……你有種再說一次？”年輕人顯然惱羞成怒

    敖晟卻比慌不忙挑起嘴角一笑，“我有沒有種不用你知道，不過你有沒有種呢，我一眼就能看出來?！?/br>
    那兩個年輕人聽后都一愣，對視了一眼，瞬間有些尷尬。

    蔣青微微皺眉，仔細(xì)看了看那兩人，就見他倆臉上雖然挺黑，但是手卻是白的，而且說話聲音怪異，也沒有喉結(jié)……身子看起來是挺魁梧不過感覺和頭不太協(xié)調(diào)，顯然是墊厚的，大概是為了掩飾身材的……再看，腳不大……是女的。

    “你……胡說什么？”那人壓低了聲音警告敖晟，“再胡說我宰了你！”

    敖晟冷冷一笑，道，“就這么幾下三腳貓功夫就別張口閉口宰了誰，別哪天被宰了都不知道怎么死的……還有啊，狗眼看人低的不是中原人而是你，你開口說十倍價錢加座，我們卻是原價加座，只不過我們是和伙計(jì)商量，而你就趾高氣昂?！?/br>
    那年輕人一愣，雖然臉上擦得挺黑，但是看得出來，臉面上一紅。

    看戲的坐在后排有幾個也聽到了，道，“這小哥說得好啊！”

    “有錢他娘的了不起啊？”

    “掌柜的做得對！”

    ……一時間，所有看戲的客人都起哄讓那兩人出去。

    “算你恨?！蹦侨俗叩桨疥擅媲昂莺莸伤谎郏敖o你個忠告，下次別然我遇見你，不然見一次砍一次。”

    敖晟一笑，道，“我也給你個忠告，我們晟青以白為美，本來就長得丑，所以別再往自個兒臉上抹黑了。”

    那女扮男裝的丫頭瞪著敖晟牙都快咬碎了，本來么，這世上哪個女人都聽不得人家說他丑，更何況敖晟這種英俊不凡的男人。

    “走！”那人憤憤地吆喝了身后的隨從，快步出了戲樓。

    戲樓的老板為了感謝敖晟和蔣青救了他的命，給兩人在二樓最好的位置上開了一桌，讓兩人坐下好好看。

    敖晟心情大好地入座，蔣青無奈地看他，“干嘛欺負(fù)一個外族丫頭。”

    敖晟聳聳肩，“這叫長長記性，我可是幫她?！闭f話間，叫小二，“小二，來一壺好茶再來點(diǎn)心，要最好最貴的?！?/br>
    “好嘞！”小二歡歡喜喜地走了，蔣青轉(zhuǎn)臉看敖晟，敖晟一向都挺節(jié)儉的，今日怎么如此浪費(fèi)。

    敖晟看出蔣青心思，笑道，“反正不用我出錢。”

    蔣青更不明白了，敖晟從袖子里拿出兩個紅色的錢袋來，往桌上一扔，道，“那倆丫頭還挺有些財(cái)產(chǎn)的?！?/br>
    蔣青拿過兩個錢袋一看，就見里頭一打好幾萬兩的銀票還有金子銀子一大堆，睜大了眼睛看敖晟，“你怎么拿人家錢袋？”

    敖晟樂了，“青，我那不是拿，是偷?！?/br>
    “你?！笔Y青讓敖晟氣壞了，壓低聲音道，“你堂堂一個皇帝，去偷人姑娘的錢袋？”

    敖晟一笑，道，“她們不是仗著錢財(cái)欺人么？我倒是看看她們沒錢怎么過。”

    蔣青嘴角不由自主地抽了抽，道，“算了，還給她們吧，萬一出了什么事呢？別害人了?！?/br>
    敖晟將兩個錢袋搶了回去，藏起來，“不給?！?/br>
    蔣青瞇起眼睛看他。

    敖晟捧著端上來的鐵觀音，大大方方地遞給伙計(jì)一張一萬兩的銀票，樂得伙計(jì)歡天喜地跑了。

    “這是我偷的，青，你想要，自己想法兒偷?！卑疥尚Φ?，“不然給我親一口，我就給你。”

    蔣青有些無力地看著敖晟一臉的流氓樣子，讓他氣得說不出話來，轉(zhuǎn)念一想，跟自己有什么關(guān)系，決定不管了，端起杯子喝茶看戲，隨手拿了一塊龍須糕塞到嘴里，“嗯……好吃。”

    蔣青這隨口一贊不要緊，敖晟叫來伙計(jì)，扔了一大錠金子給他，“去把所有的龍須糕都拿來！”

    “是！”伙計(jì)捧著金子就跑了。

    蔣青扶額嘆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