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化妝？化什么妝？”

    小孩兒使勁瞪著眼睛，又往姚暑雨跟前湊了湊，還猶猶豫豫地伸出小手，想往姚暑雨臉上蹭。

    姚暑雨下意識往后退了退，小孩兒原本就有些緊張，他這一退，小孩兒懸在半空中的手立馬抖了抖，就要往回收。

    姚暑雨一個心軟，雖然不知道小孩兒打算干什么，但還是趕緊把臉貼了過去。

    得到允許，小孩兒大膽了些，重新把指腹覆在了姚暑雨臉上。

    一道比自己更高的體溫窸窸窣窣地透過皮膚，姚暑雨不習(xí)慣這種觸碰，一時間還有點(diǎn)僵硬。

    沒想到小孩兒接下來說的話卻更加讓他僵硬：

    “沒、沒有擦粉呀……？那、那就是哥哥真的變、變白了……”

    姚暑雨：“……”

    算了，這是別人家的小孩兒，打也打不得，罵也罵不得。

    所以姚暑雨感到自己被“冒犯”之后，僅僅只是瞪了小孩兒一眼。

    小孩兒把手揣回衣兜里：“唔?！?/br>
    小手指藏在衣兜里頭悄悄捻了捻。

    姚暑雨重新站直，結(jié)果越想越氣，又伸手在小孩兒腦門上補(bǔ)了一個腦瓜崩。

    ——他和這小孩兒有很久沒見過了，今天還是從去年入冬以來的第一回 。

    天冷，他不愛動，去打球的次數(shù)小于等于上體育課的次數(shù)，而小孩兒呢，估計也不會大冷天兒的坐在水池旁邊寫作業(yè)。

    可好幾個月沒見，小孩兒身上卻幾乎沒什么變化，依舊很小一只，比同齡的孩子看上去要小個一兩歲。

    姚暑雨從沒跟小孩兒聊過家住哪里、在哪兒讀書之類的話題，他心里默認(rèn)小孩兒可能是學(xué)校教職工的兒子，放課后或放假后習(xí)慣來學(xué)校里撒歡。

    小孩兒自己也沒說過，只是經(jīng)常問他一些關(guān)于校園活動的事情。

    一大早，姚暑雨從多媒體活動室把專業(yè)的攝影機(jī)借出來，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shù)靥嵩谟沂?，?zhǔn)備去籃球場前的小路口跟部員匯合。

    部員去找了別的部門負(fù)責(zé)人，拿前幾天借出去的三腳架。

    姚暑雨身上穿了件藏藍(lán)色的短袖，配了條黑色的工裝褲，T恤外頭還套了一個校新媒體部門才會發(fā)的“工作服”——一件背后寫著組織名號的純黑色馬甲，兜特別多的那種，再加上他手上提著頗為顯眼的攝像機(jī)，往那兒一站，看著特像影視劇片場里攝影組的工作人員。

    “工作人員”在約定好的地方站了一會兒，沒等來部員，倒是在籃球場門口逮住了一個東張西望的小孩兒。

    今天周六，是個萬里無云的大好天氣。

    姚暑雨下意識揚(yáng)起嘴角，提著又沉又貴的攝像機(jī)，腳步卻挺輕快。

    他在小孩兒面前站定，沒忍住，還沒說話就伸手揉了揉人家腦袋頂上細(xì)軟的頭發(fā)。

    小孩兒被突然出現(xiàn)的姚暑雨嚇了一跳，下一秒看清了來人是誰，立馬亮了眼睛。

    恍惚一下，姚暑雨竟然能從小孩兒的眼睛里看見藍(lán)天綠樹的倒影。

    小孩兒張了張嘴，還沒等他說出話來，姚暑雨就先一步開口說：

    “今天不打球?！?/br>
    小孩兒眼里的光芒黯了黯，像是有點(diǎn)失望，又像是有點(diǎn)委屈。

    姚暑雨腦子里突然冒出來一個特別不要臉的念頭：“這小孩兒是不是……經(jīng)常會在球場這兒等我？”

    姚暑雨側(cè)身邁開步子準(zhǔn)備走，又頓了頓，低頭看向小孩兒：

    “不跟著我？”

    小孩兒愣了愣，一下就開心了起來：“可、可以嗎？”

    姚暑雨對他這幅小心翼翼的樣子簡直有點(diǎn)哭笑不得。

    ……也不問問自己要去干什么，就想跟著走，是不是真的有點(diǎn)容易被拐走？

    他無奈地說：“你給我當(dāng)了這么久的小尾巴，我什么時候說過一句不可以？行了，我手上不空，你自己跟緊點(diǎn)，別走掉了?！?/br>
    小孩兒看起來也就十一二歲的年紀(jì)，小小一只，姚暑雨偶爾會父愛泛濫，伸兩根手指給小孩兒牽。

    只是他現(xiàn)在右手提著設(shè)備，左手拿著手機(jī)看消息，確實不太空。

    小孩兒聽他這么說，這才注意到了姚暑雨手里提溜著的這個“大家伙”。

    說來也奇怪，“大家伙”這么惹眼，按理說該一眼就看見才對，小孩兒嘛，又天性好奇。

    可小祁寒就是被姚暑雨這個人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

    小孩兒看看姚暑雨的左手，又看看他的右手，乖巧點(diǎn)頭，在姚暑雨邁開步子往前走的時候，小跑著跟上去，猶豫了一下，還是伸手攥緊了姚暑雨那件馬甲上垂下來的一條尼龍扎帶。

    姚暑雨放慢了步子。

    雖然拿三腳架的部員同僚老是不來，但他的心情卻莫名其妙的有點(diǎn)好。

    真要追究起來，大概就是喜當(dāng)?shù)母杏X吧。

    重新回到約好的等人位置，部員沒來，姚暑雨只能跟小孩兒聊些有的沒的。

    “不問我今天要去干什么？”

    “……去干什么？”

    “一般這種問題在跟我走之前就會問的?！?/br>
    “唔?！?/br>
    “知道這是什么嗎？”

    “相機(jī)！”

    “是肩扛式攝錄一體機(jī)，專業(yè)的攝像機(jī)。學(xué)校的設(shè)備，最近不是校慶嗎，我們要去拍個宣傳片。”

    “怎、怎么拍？”

    “還能怎么拍，瞎拍唄。這種視頻的取景就那么幾個鏡頭可以用——無外乎cao場跑道和看臺、教室黑板和座位、校園風(fēng)景和建筑?；厝ミ€得把什么迎新會啊、歌手大賽啊、籃球賽啊、軍訓(xùn)啊……等等等等的視頻剪一剪，可麻煩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