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穆炎指了指他額角的紗布：“受傷了？”

    何越滿不在乎地摸摸頭：“大意了，我看人來了就直接撲上去，沒想到他泥鰍似的掙脫了，不小心被他用自行車鎖砸了一下。我一個人沒法堵兩條路，不過幸好沖出來兩個人幫我一起制服了他。哎，那兩個人說是你朋友雇來的，我猜應(yīng)該就是你那個朋友?！?/br>
    丁穆炎知道他說的朋友就是蕭進(jìn)，不過他挑了另一句話問：“你一個人去抓他？我以為你們警察抓人是一隊一隊去的，或者至少得兩個人吧？”

    何越當(dāng)即窘迫，吞吞吐吐道：“呃……通常是至少兩個人沒錯啦……只不過……剛好我同事……嗯……在另一條路上守著……所以……”

    “我這件事是你一個人在查是嗎，私下查的？”丁穆炎一語道破天機。

    剛剛還神情亢奮的何越有點喪氣，不知道為什么，在丁穆炎面前總有種小學(xué)生見老師的感覺：“你這畢竟不是刑事案件……當(dāng)然啦我認(rèn)為性質(zhì)還是很嚴(yán)重的！不在萌芽階段遏制，有可能會導(dǎo)致惡劣的后果……但是也說不準(zhǔn)，說不定那人嚇唬幾次發(fā)泄夠了，而且那人并沒有對你造成什么實質(zhì)性的傷害……我們所里真的很忙，一會兒配合交警交通整治，一會兒全市掃黃打非，一會兒又過節(jié)了天天值班……”

    丁穆炎笑了，拍著他的肩膀道：“謝謝?！?/br>
    何越一看他笑了，頓時松了口氣：“丁院長，您不氣了？”

    “我沒有生氣啊，你幫我抓壞人，我還跟你生氣，我豈不是很混蛋？”

    何越撫著胸口道：“你沒生氣就好，你不知道你板著臉說話多嚇人，總感覺在被你批評教育?！?/br>
    “很兇嗎？”丁穆炎摸了摸臉。

    “也不是兇，是氣場?！?/br>
    何越生動的表情把丁穆炎逗笑了，望著他眼底的一片青黑，丁穆炎道：“辛苦你了?！?/br>
    “只不過……”何越猶豫半天又道，“有件事我一直覺得很奇怪?！?/br>
    “什么事？”

    “那個過世的病人又不是你開的刀，為什么他一定要找你麻煩呢？要找麻煩不是應(yīng)該去找主刀大夫嗎？”

    “很奇怪嗎？”丁穆炎疑惑，“這種事很常見，陳主任也不是主刀大夫，結(jié)果被他們打成重傷，那天我跟他們動手了，后來也有過口頭沖突，估計是記恨上我了吧?！?/br>
    “是嗎？”何越思索許久，“你說得有道理，也許就是單純地泄恨吧?！?/br>
    回到家，丁穆炎看見蕭進(jìn)光著腳在地毯上走來走去，茶幾上凌亂地擺放著筆記本電腦和紙張書本。

    丁穆炎忍了幾秒鐘沒有忍住：“天冷了，你把襪子鞋子穿上，也不怕著涼？”

    蕭進(jìn)正捏著一疊紙不知道在思考什么，被他說得一愣，低頭動動腳趾，再看看丁穆炎，然后走進(jìn)臥室，一分鐘后出來，已穿好了襪子和拖鞋。

    丁穆炎有點尷尬，裝模作樣整理了半天東西，遲疑地問道：“你有沒有覺得我很兇？”

    蕭進(jìn)目瞪口呆，半晌后在沙發(fā)上笑成一團(tuán)：“你受什么刺激了？院長大人，你這是在做自我批評嗎？”

    “好好問你話就這么不正經(jīng)?！?/br>
    蕭進(jìn)好不容易止住笑，抹了抹笑出來的眼淚：“哎呀，我的丁院長，這話你應(yīng)該去問你院里的醫(yī)生，不應(yīng)該來問我。”

    “我對他們嚴(yán)格是應(yīng)該的，每天面對的都是人命關(guān)天的事，一點點疏漏就有可能失去救命的機會?，F(xiàn)在有些醫(yī)生連自己病人的病歷都記不清楚，太不像話了?！?/br>
    “做你的學(xué)生一定很辛苦吧？”

    丁穆炎揚起下巴驕傲道：“不好意思，想做我學(xué)生的人都打破了頭?！?/br>
    “哈哈哈！”蕭進(jìn)又笑得前俯后仰，“我就喜歡聽你這么說話！”

    丁穆炎默默地給蕭進(jìn)按了兩個字“有病”：“我剛剛?cè)チ颂伺沙鏊?，那個拿油漆潑我家的人被抓住了?！?/br>
    蕭進(jìn)點點頭，反應(yīng)比較冷淡：“恩，我知道，以后你可以安心了?！?/br>
    “謝謝你還專門找人幫忙。”

    “小事?！?/br>
    “那么……”丁穆炎組織了一下語言，“過幾天我就搬回去吧，不好意思再打擾你。”

    這句話說出來，氣氛當(dāng)場冷了，很怪異地成為了一個禁忌，誰都不能提，一旦提了好像就會傷害到什么。

    蕭進(jìn)掃了他一眼，沒有直接接他的話：“明天你休息，跟我回我爸媽家吃飯吧?！?/br>
    丁穆炎差點以為自己耳朵出問題了，為什么這句話聽上去那么奇怪？

    “你說什么？”

    “我爸邀請你去吃飯?！笔掃M(jìn)一字一句地重復(fù)。

    丁穆炎有點不淡定：“為什么？”

    “你知道我爸爸是干什么的吧？”

    “知道啊?！笔掃M(jìn)的父親是國家高級干部，屬于在新聞聯(lián)播里會看到的那種，還沒認(rèn)識蕭進(jìn)前，丁穆炎就知道了。

    “你別想復(fù)雜了。我爸知道你住我這兒，他覺得可好了，兒子跟一個高級知識分子住一起，還是神外專家，他想認(rèn)識一下你，但又不想太正式了，所以讓我轉(zhuǎn)達(dá)，就吃頓飯而已。”

    話雖如此，可丁穆炎還是覺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對勁。

    蕭進(jìn)又道：“見我爸媽讓你很緊張？”

    本來就有點奇怪的話，被他越說越奇怪。

    “我有什么可緊張的？”不就是和領(lǐng)導(dǎo)吃頓飯嘛，對丁穆炎來說是家常。

    “那就好?！笔掃M(jìn)又露出他標(biāo)志性狡猾的笑容。

    第二天一早，蕭進(jìn)載著丁穆炎去他父母家，說是吃午飯，當(dāng)然也包括前前后后的聊天，不可能沖到他家就吃一頓飯。

    蕭進(jìn)買了些孝敬父母的東西，大包小包比較多，分了一些給丁穆炎提，跟在蕭進(jìn)身后，丁穆炎愈發(fā)感到詭異。

    在門廳迎接他們的是蕭進(jìn)的母親，是一個非常美麗的女子，雖然上了點年紀(jì)，但絲毫無損她的容顏，丁穆炎看到她就知道蕭進(jìn)這張臉是遺傳誰的了。

    “丁院長是吧，真是年輕有為??！”蕭母滿心歡喜地打量丁穆炎，“丁院長長得真好看，好久沒見這么風(fēng)度翩翩的年輕人了，結(jié)婚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