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先找上的是我?！毙煜鏌o表情，“一上來，就表明了來意，說他是販毒團伙中的一員?！?/br>
    祁承捧著束奇怪的花，站在徐宵家樓下，一直等到他下班回家，然后上前攔住了他。

    “徐警官?！逼畛袦睾偷剑拔蚁?，我就是你們要找的，買賣毒品的人。”

    這個場景看上去有些荒誕，男人的嘴角噙著溫潤的笑意，柔和地盯著徐宵，嘴里說出的，卻是和無害外表完全相反的話。

    接著，不待徐宵反應(yīng)，他舉起那束花，熟門熟路地分開花苞。

    盡管樓下的燈時明時暗，昏黃的燈光里，徐宵還是看清楚了藏在花苞間透明的小袋子。

    還有袋子里熟悉的白色粉末。

    “我不能跟你去警局?！辈煊X到面前的警察微微抬手，祁承往后退了一步，然后挽起了袖子。

    “不過我可以做你們的線人。”他低頭，花苞也跟著他的動作垂下來。

    但徐宵的注意力都被男人露在外面的手臂吸引走了，根本沒注意聽對方的話。

    露出來的那截手臂上，幾乎沒有什么完好的地方，粗略一眼掃過去，大概可以判斷出其中的一些傷口。有煙頭的燙傷，也有皮帶抽打的痕跡。

    鮮紅和暗紅交錯縱橫，在白皙的皮膚上格外顯眼。

    據(jù)祁承交待，他所處的販毒團伙，每批新貨出后，都要往下分配任務(wù)。超額完成任務(wù)的可以獲得獎勵，沒有完成任務(wù)的，就會落得和祁承一樣的下場。

    威逼利誘，用錢財收買人心，再用手段殺雞儆猴，鎮(zhèn)壓別有心思的人。這是頭目一貫的用人手段，幾乎百試不爽。

    “所以......他這是......”裴久川咋舌，“被其他人虐待，然后反水了？”

    徐宵也是這么問祁承的。

    仿佛知道警察會這么問，祁承低頭，再抬眼時，眼里溫柔的神色比先前更甚。

    “我當爸爸了。”似乎有些害羞，他不好意思地笑笑，“孩子很可愛?！?/br>
    那么小的一團，見了他居然會伸手咿咿呀呀地讓他抱，一點也不在意他究竟是什么樣的人。

    孩子不清楚，但祁承明白，依他現(xiàn)在的處境，養(yǎng)出來的小孩，只會和他一樣。

    永遠陷在泥潭中，一輩子都無法脫身。

    “我可以做你們的臥底，給你們提供線索?！彼а溃Z速飛快，像是害怕徐宵不愿意聽他講話，“求求你們把我的孩子帶走，別讓他們找到他?！?/br>
    下一秒，他直接拽住徐宵的衣袖，狠狠地跪在了地上。

    盡管已經(jīng)參加工作好幾年，這種別人給自己下跪的事，徐宵還是第一次遇見。

    他下意識想把祁承一腳踹開，但看看對方傷痕累累的手臂，只能無奈地聯(lián)系了肖晁。

    祁承和警方的合作，就是從這時開始的。

    徐宵他們當然不會全然信任祁承，但接下來的幾個月內(nèi)，憑著對方傳來的消息，警方逐漸摸清了販毒團伙的組織構(gòu)成。在端了下面好幾個窩點后，雙方就建立了良好的合作關(guān)系。

    作為回報，祁承的孩子，自然讓他們帶走了。

    “念念從小就特別乖。”想起兒子小時候的模樣，徐宵的表情柔和下來，“餓了也不鬧，喜歡讓人抱著他，一點都不怕生?！?/br>
    徐宵對小孩向來沒什么感覺，但念念粘人的勁兒十足。剛被接回來時，天天沖徐宵伸手要抱抱，次數(shù)多了，肖晁還調(diào)笑過他，這是不是他生的小孩。

    在聯(lián)系中，祁承偶爾會很克制地問起念念的近況。雖然話說得都很隱晦，但徐宵看得出來，對方是真的愛這個孩子。

    他對祁承的感覺很復(fù)雜，一方面，盡管祁承是警方的線人，參與販毒卻依舊是不爭的事實。從這個層面考慮，徐宵其實不太喜歡對方。

    但看祁承對念念的態(tài)度，他又覺得心里一軟。

    不管當父親的做了什么，孩子總是無辜的。

    有了祁承做內(nèi)應(yīng)，很快，他們就把販毒團伙的情況摸得一清二楚。

    逐漸收緊后，警方?jīng)Q定，挑選合適的時機，把對方一網(wǎng)打盡。

    就在這時，祁承那邊出了點狀況。

    一連好幾天，徐宵都沒成功聯(lián)系上祁承。

    因為祁承最開始找的是他，后面，肖晁就指派徐宵和祁承聯(lián)系。但這一回，無論他怎么嘗試，都沒能得到祁承的消息。

    緝毒隊內(nèi)部討論過后，認為祁承被發(fā)現(xiàn)的可能性極大，或許已經(jīng)遇害。

    計劃暫時被擱置，雖然面上大家都如常，沒有什么區(qū)別。但暗地里，所有人都很焦急。

    這次行動并非小事，系統(tǒng)內(nèi)部極其重視。上面的領(lǐng)導(dǎo)也多次過問，如果在這時候翻船，誰都別想好過。

    焦慮地等待幾天后，祁承回來了。

    一回來，他就主動聯(lián)系了徐宵，并且遞了一個重要的消息。

    這次短暫的消失，并非是他被發(fā)現(xiàn)，而是頭目覺察出了不對，想要清理一撥人。

    但清來清去，也沒清到祁承頭上。大概在對方眼里，總是溫柔微笑的祁承，沒那么大的膽子做出這種事。

    “他們下周要逃了?！逼畛惺沁@么說的，“如果你們要行動，必須抓緊時間?！?/br>
    將祁承的話傳達給肖晁后，肖晁又把這個消息遞到了上面。

    警方不是沒有懷疑過這句話的真實性，但在之前的圍剿行動中，都是祁承給他們透的風(fēng)。而且據(jù)盯梢的警察匯報，販毒團伙的幾個核心成員，確實隱隱有出逃的動作。

    時間不等人，上面的人一拍板，下面的人立即開始執(zhí)行。

    “那天雨下得很大。”走了這么久，早就走過吃飯的地方，但徐宵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差不多是我見過最大的雨了?！?/br>
    按著計劃，一部分人包抄庫房，將進出口堵死。另一撥則在相對熟悉地形的祁承帶領(lǐng)下，摸去頭目常待的地方，避免對方聞風(fēng)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