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施法者伯里斯閣下及家屬_分節(jié)閱讀_19
伯里斯點頭“嗯”了一聲,坐下來整理隨身物品。洛特看了幾分鐘風景,轉(zhuǎn)回頭:“我叫你別問,你還真的不往下問了???” “我……遵從您的意愿?!辈锼鼓@鈨煽傻鼗卮?。其實他挺好奇洛特到底想說什么的,但又覺得最好別引導他說出口。 因為伯里斯低著頭,所以他沒能看到洛特臉上的風云變幻——就像一個酒鬼痛下決心推開了杯子,或者像空歡喜的獵戶在德魯伊的怒視下不得不放跑陷阱里的鹿仔…… 最終,洛特還是沒有說下去。他恢復了精神抖擻的狀態(tài),端起伯里斯的杯子喝了點水,跑回自己的房間更換禮服去了。 第16章 晚宴將在日落后開始,賓客在下午茶時間就可以進入皇宮了。伯里斯現(xiàn)在的身份是“柯雷夫”,一名年輕卻十分受重視的法師學徒,他要換上更符合身份、符合年輕人風格的衣服,而不能穿得和老伯里斯一樣。 脫掉大斗篷之后,伯里斯有種變成無殼蝸牛的不安全感。他選了一件淺銀灰色禮服,外面披著靛色風袍,這是法師禮服的常見搭配,只能在慶典上用,衣服質(zhì)地太厚重堅硬,不夠舒適也不適合外出,實在是好看不好用。 在其他賓客眼里,洛特的身份是個謎,審美也是個謎。 他的黑發(fā)用亮紫色的綢帶扎起,身穿藍絲絨禮服和玫瑰金色長風袍,肩前的金色別針上鑲嵌著細小的紅輝石,石頭還組成了一只小龍頭。這還不算什么,更恐怖的是,他系著精靈風格的墨綠色銀邊腰帶,下面配了一條金色褲子,褲子左右還有兩排流蘇隨著他的步伐婀娜起舞……他全身上下最低調(diào)的算是長靴。遠看還可以,它只是純黑色皮靴,走近一看你就會發(fā)現(xiàn),這靴子兩側(cè)貼滿了尖尖的小水晶,在強光下水晶的每個切面都會閃爍著不一樣的色彩。 這身打扮一看就不像法師學徒,所以洛特也沒有冒充學徒的必要。他的請柬上寫的是“法師伯里斯的使者”,而貴族和宮廷侍者都覺得他是邊境商人出身的暴發(fā)戶地主,真理塔的法師則認為他是抱上伯里斯大腿的術士。 不過,比起五光十色的洛特,反而是“學徒柯雷夫”更引人注目。很多人都猜到了,他就是傳言中的那個年輕學徒,那個與老死靈師有血緣關系的孩子。這些目光都在伯里斯預料之內(nèi),所以他也不太介意。他知道,很快就會有人來單獨聯(lián)系他。 在皇宮花園和回廊里隨便溜達了一會兒后,果然有人叫住了他。對方是來自王都真理塔的法師,三十多歲,蒼白高挑,負責大圖書館的日常事務管理,伯里斯接觸過她,她好像叫海達。 海達借著談論書籍外借的問題,帶伯里斯沿花園小徑慢慢遠離了其他賓客。本來伯里斯還擔心洛特跟不上來,四下一看,洛特正在像跟蹤獵物的山貓一樣從其他小路上偷偷跟著他們,還穩(wěn)穩(wěn)地端著一杯花果茶。 他們跟著海達從近衛(wèi)軍軍營到仆人房,再從修整中不開放的花園穿過封閉的漿果園,繞了不少路才來到了某幢宮苑的后門。進去之后,海達說自己會留在一層休息,叫兩位法師客人自行上樓。 二層的大廳里,艾絲緹正在等待著他們。這里只有她和一名遠遠站著的侍女,那侍女是公主的親信,早已知道公主的法師身份。今天艾絲緹穿的不是旅行馬裝和法師袍,而是玫瑰色的宮廷貴婦禮服,看到伯里斯時她稍有些吃驚,大概是因為現(xiàn)在伯里斯換了衣服,看起來不像是老法師重獲新生,倒像是個真正的二十歲年輕人了。 “導師,”公主壓低聲音,“今天在外面時我得稱呼您為‘柯雷夫先生’,您也要稱我為殿下?!?/br> “我當然知道,殿下?!辈锼诡┫虼髲d深處開向走廊的門,“你堂妹的事……” “果然您也聽說了……” 洛特湊過來:“她真是榴蓮扎死的嗎?” 公主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連榴蓮的事都傳出去了?不,她才沒有被榴蓮扎死……但這件事里真的有榴蓮。說來詭異,我……” 她留意了一下四周,遠處的侍女替她望了望走廊內(nèi),做出沒問題的手勢,她才繼續(xù)說下去:“我檢查過了,她中了假死詛咒。事發(fā)時現(xiàn)場沒有可疑人員,法術應該是通過預置觸發(fā)術實現(xiàn)的。我試著幫她解除,但沒能成功?!?/br> 伯里斯點點頭:“等一會兒我去看看。那榴蓮又是怎么回事?” 艾絲緹帶著他們進入走廊,來到一間客房前。這里的客房原本不是用來招待親王之女的,現(xiàn)在做此安排只是為了保密。塔琳娜小姐情況特殊,帕西亞陛下和親王都不希望引起sao亂。 年僅十三歲的少女閉眼平躺在床上。她面色蒼白,眼窩微陷,嘴唇發(fā)烏,胸口毫無起伏,猛一看和已經(jīng)死去沒什么區(qū)別。她床前坐著一個身著華服的青年,經(jīng)介紹,這是艾絲緹的堂弟,塔琳娜的第二個哥哥,銀隼堡騎士團的見習騎士夏爾。 聽到來客是“法師伯里斯”的使者,夏爾滿面的愁容稍稍消散了些。他猛地站起來,伯里斯幾乎覺得屋里的燈火都暗了暗……夏爾又高又壯,比伯里斯高出兩個頭、寬出半個多人。他外形威武,臉上卻稚氣未脫,恐怕他比“現(xiàn)在的”伯里斯還年少一些。 上次我見到這么強壯的年輕人時,對方是個半獸人。伯里斯默默想著。 和客人們打過招呼后,夏爾縮回床邊握著meimei的手,苦著臉說:“法師們,看看她吧。她被一個邪惡的瘋術士害成了這樣……” “跟我說說這個瘋術士。”伯里斯邊說邊在塔琳娜身邊施法檢查了一下。艾絲緹的判斷完全正確,這女孩確實中了假死詛咒。 夏爾正了正坐姿,拿出向長官匯報軍情的嚴肅勁頭:“是這樣的,我父親的銀隼堡在落月山脈附近,而落月山脈曾經(jīng)盤踞著一些蠻族和獸人的部族,他們來自山脈另一側(cè),總是一次次進犯我們的防線。多年前,我父親率軍征伐匪徒,他花了好幾年才把那些邪惡的生物趕回深山中,讓他們再也不敢侵擾人類城鎮(zhèn)。當年參與戰(zhàn)斗的不僅有軍人,還有一些本地平民武裝力量以及零星幾個施法者……” 伯里斯很熟悉落月山脈戰(zhàn)役。他的兵工廠曾為此為生產(chǎn)了大量附魔遠距武器,比如附加魔法傷害的復合弓和單手弩、能連發(fā)重弩矢的山地戰(zhàn)車、只殺傷生物卻不點燃樹木的魔法火焰投炸包……面對獸人和蠻族,人類步兵在近戰(zhàn)中沒有什么優(yōu)勢,而山地戰(zhàn)場又不適合騎兵布陣,所以魔法和使用附魔武器的弓兵在那次戰(zhàn)役中起到了非凡的作用。 夏爾接著說:“當年我父親有個術士盟友,大家都叫他紅禿鷲。因為他是紅發(fā),而且腦袋上殘留的頭發(fā)很少。那人原本住在山脈附近的村子里,村民把他當牧師一樣崇拜,我父親一直看不慣他,因為他經(jīng)常利用自己的施法天賦愚弄別人。打起仗來之后,他竟然出乎意料的很可靠,于是我父親對他大為改觀,還承諾贏得戰(zhàn)爭后要請他到城堡里任職……” 少年騎士說到這,洛特又犯了插話的老毛?。骸拔也虏?!結(jié)果你父親贏了戰(zhàn)爭就反悔了,導致紅禿鷲瘋狂地報復你們家……” “并不是這樣!”夏爾漲紅著臉說,“紅禿鷲確實報復了我們,他是恩將仇報!戰(zhàn)爭平息后我父親并沒有反悔,他真的把紅禿鷲請到了城堡里。紅禿鷲這人本來就瘋瘋癲癲的,不知為什么,后來他瘋得越來越嚴重,幾乎什么工作也做不了……當年參加過戰(zhàn)爭的還有一兩個法師,那些法師也覺得紅禿鷲奇怪,他們說他從弱到強進展得太快,不正常,后來他突然變?nèi)跻彩遣徽5?。只可惜我聽不懂法師們的閑談,只能大概理解到這個地步……” 伯里斯委婉地催促他講重點:“那么,是這個瘋術士傷害了你meimei塔琳娜嗎?” 夏爾說:“肯定是他干的。事情要從我meimei出生后不久說起……塔琳娜快要滿月的時候,我父母在城堡里舉辦了一場慶典,邀請了附近的各大鄉(xiāng)紳和當年參戰(zhàn)的朋友……” 洛特再次插嘴:“我聽說人們通常在生第一個孩子的時候才這樣慶祝,你meimei都是第三個了……你父母生你哥哥和你之后也慶祝嗎?” 夏爾誠實地回答:“都慶祝。我們在整個城市舉辦狂歡節(jié),整整慶祝一晝夜?!?/br> “這是為什么?當?shù)亓曀???/br> “不是,因為有錢。” “……行,你繼續(xù)說。” 少年騎士繼續(xù)陳述:“這次慶典,我父親沒有邀請紅禿鷲。更確切地說,紅禿鷲已經(jīng)無法參與這類活動了……他的精神不正常,經(jīng)常胡言亂語,沒人看護根本不能出門,我父親在他的屋子門外設了一個輪班的崗哨,有士兵專門盯著他不讓他亂跑。慶典上,負責值班的士兵有點松懈了,于是紅禿鷲跑了出來,還一路闖進了宴會廳,當著所有賓客的面大鬧了起來……他指責我父親不守承諾,還叫囂說要用八百個大火球掀翻城堡什么的……這時,還是嬰兒的塔琳娜被他的怪叫嚇得大哭了起來,他留意到了塔琳娜,就大喊大叫著要詛咒她……” 伯里斯聽得想笑,只好拼命忍住,保持著莊重的表情:“呃……難道紅禿鷲詛咒你meimei將來會被紡錘刺死嗎?” “當然不是紡錘!”洛特替少年回答,“那術士說的肯定是被榴蓮刺死。” 夏爾點點頭:“對。他說的是榴蓮。當時他面前的桌子上正擺著從昆緹利亞運來的榴蓮。他想抓起榴蓮想扔向我父親,卻被它扎痛了手……于是他丟下榴蓮,指著我meimei說:‘我以元素之力詛咒這個孩子,她長大后會被榴蓮刺中手指而死!’” 去他的元素之力吧,塔琳娜中的分明是死靈系法術。伯里斯極力控制著自己臉上的不屑。 這時,洛特的好奇心提醒了大家:“到這里,這事應該還沒完吧?宴會上應該還有其他施法者,這時應該會有個人站出來,自稱可以破除瘋術士的詛咒……” “是的!是有這么個人!”夏爾說,“我父親非常生氣,叫士兵來把紅禿鷲拖了下去。這時有一個法師站了出來,那是個精靈法師,是我父親的客人,也參加過驅(qū)逐獸人的戰(zhàn)役……” 伯里斯一愣。據(jù)他所知,參加過落月山脈戰(zhàn)役的精靈法師只有一個…… “是個男性精靈嗎,名字叫黑松?” “對,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