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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施法者伯里斯閣下及家屬_分節(jié)閱讀_33

    夏爾留在車邊保護meimei,伯里斯下了馬車,發(fā)現(xiàn)洛特和親王的騎士都聚集在道邊微微隆起的丘陵草地上,似乎在遙望著什么驚人的畫面。

    剛才慘叫的人是黑松和諾拉德。黑松飄在隊伍旁邊,首先看到了丘陵另一側(cè)的東西并大叫,諾拉德離黑松不遠,聽到叫聲后他策馬登上小丘,然后叫得比黑松還慘。

    看到小丘后面的情形,連伯里斯都倒吸了一口涼氣。那是一片挺大的墓園,放眼望去,園內(nèi)起碼有幾百個石碑,每個石碑下的墓xue都被掘開了,每個墓xue中的棺木都被鑿出了一個大洞。

    土地是被從內(nèi)向外挖開的,棺木也是從內(nèi)向外被穿破的……視野可及之處,所有墳墓都是這樣。

    “你看!”發(fā)現(xiàn)伯里斯過來了,洛特興奮地指著其中幾個墳墓。這些墳墓內(nèi)的尸體有的被卡在棺木缺口上,有的因為土壤太滑而爬不出來,還有的已經(jīng)離開了墳墓卻因下肢殘缺站不起來,正在拼命蠕動著前進。附近的土地上還殘留著一些拖曳痕跡,應該是已經(jīng)離開的尸體們留下的,所有痕跡都朝向同一個方向。

    伯里斯看向黑松。黑松現(xiàn)在已經(jīng)冷靜了下來,開始皺著眉偵測附近的魔法波動?;叵肫饋?,從前這精靈在塔里時就膽小,經(jīng)常一驚一乍的,但那時他至少能忍住不大喊大叫。伯里斯一直搞不明白為什么死靈師看到尸體也會尖叫,也許就像牧師中也有人怕鬼故事一樣吧……

    伯里斯左右看看:“這是什么地方?”

    諾拉德湊近到法師身邊,好像覺得這樣比較安全:“墓地西邊不遠處有個小鎮(zhèn),這里埋的大部分是鎮(zhèn)上的死者。?。∧莻€死人在看我!”

    “他沒看你,他只是在擺頭?!辈锼归W開了一步,沒讓諾拉德?lián)ё∷?,“你們來的時候走的是這條路嗎?當時墓園附近有沒有異常情況?”

    “來的時候我們根本沒注意這些。三善神在上啊,它們這是怎么了?”

    “它們……”伯里斯望向北方,下面的尸體好像對活人根本不感興趣,看都不看他一眼,“也許它們的目的地和我們一樣……”

    銀隼堡,蘭托親王的領(lǐng)屬地,以及薩戈最西北的邊界——落月山脈。從泥土上的痕跡看,爬出來的尸體都朝落月山脈而去了,殘缺不全的尸體們也正緩慢地向北方蠕動。

    伯里斯嘆著氣走向其中一具尸體,將手掌懸在它背部上方,默念出咒語。尸體在咒語中逐漸失去了活性,不再動彈,變回了真正的死物。

    看到“小法師”的行動,黑松也趕緊跟上去找了個尸體,施展出同樣的法術(shù)。在施法的間隙,精靈皺眉嘟囔著:“奇了怪了,如果我們這么容易就能讓它們失活,那就說明喚起它們的人也沒多厲害啊?可是如果那人很弱小,他又怎么可能喚起這么一大片尸體,而且還cao縱它們……”

    伯里斯已經(jīng)默默做出了判斷,卻不敢立刻說出來,他擔心嚇到親王和他的孩子們。

    他認為,這些尸體不僅是被某個人喚起的,而是被一種更強大的力量吸引著。它們不是因命令而向落月山脈前進。如果真的存在cao縱者,伯里斯和黑松就必須先破除那人的法術(shù),然后才能讓尸體失活;而現(xiàn)在他們直接安撫了尸體,就說明這些尸體是自己活過來的。

    “惡人cao縱尸體”對騎士們來說并不恐怖,大家都知道尸體只是武器,只要干掉cao縱者就好了;可“尸體自行復活并向某地集結(jié)”就有點超過一般人的認知了……連伯里斯都有點脊背發(fā)寒,更別提其他人會怎么想了。

    他們不能停下太久,必須抓緊時間趕路。越是情況詭異,他們越得保證早點趕到銀隼堡。

    再次上路后,黑松緊緊跟在騎士的隊列后面,諾拉德也安靜了下來。夏爾和洛特一左一右騎行在馬車邊,馬車里,塔琳娜雙目空洞無神,手指不時抽搐一兩下,嘴唇翕動而不出聲,好像在對著什么別人看不見的東西默語。

    現(xiàn)在到處都是異常的魔法波動,就像時緩時急的風一樣無處不在。伯里斯又困又擔憂,他想趁著安靜好好補眠,又怕隊伍突發(fā)意外。

    又是一天過去,隊伍提前抵達了位于白鵝村的官道驛站。他們原計劃要在這里用午餐并稍作休息,下午再走一段時間,傍晚前進入銀隼堡……可是到了驛站附近,領(lǐng)隊的騎士卻不知應不應該停下。

    起霧了。村外官道上只是些薄霧,越向前走,霧氣就越濃。中午的白鵝村一片寂靜,村外的田野和果園里沒有人在勞作,遠處也沒有兒童嚷著肚餓往家跑的聲音。

    再向里走,騎士們驚訝地看到村內(nèi)的房屋竟然全都關(guān)門閉戶,連狗都不在院子里了。一名士兵敲了敲驛站的門,過了好一會兒,二樓的木窗打開了一條縫,驛站老板在窗戶縫里興奮地大叫起來。

    將親王一行人迎進屋后,老板趕緊重新反鎖了大門。女侍們端來食物,心有余悸地簡述了村子的情況。

    就在不久前,附近數(shù)個村落發(fā)生了極為恐怖的死者復生現(xiàn)象。墓地一個個被翻開,死者不分白天黑夜地往外爬。殘缺的尸體掙扎著爬行,完整的尸體則跑得像活人一樣快,連嘎吱作響的白骨也搖晃著跟在后面。村衛(wèi)隊和一些膽子大的農(nóng)民前去攔截,卻根本不是尸體的對手。與此同時,一場大霧籠罩了附近好幾個村鎮(zhèn),本地尸體不停復蘇的同時,又有來自其他墓地的尸體蜂擁穿過白鵝村……

    值得慶幸的是,這些尸體似乎不怎么在乎逃跑的村民,它們橫沖直撞,全都跑向了落月山脈的方向。即使如此,村中也有人在混亂中受傷甚至死亡,有些衛(wèi)兵因試圖阻止尸體前進而被圍攻撕咬,還有個農(nóng)民被自己父親的尸體活活捏碎了頸骨。

    聽了女侍和驛站老板的陳述,親王決定帶上食物立即上路。附近的村鎮(zhèn)已經(jīng)如此,銀隼堡內(nèi)又會是什么樣的局面?

    離開驛站時,外面的霧更濃了。伯里斯剛想上馬車,卻看到洛特牽著馬站在一邊,望著北方發(fā)愣。

    “大人?”法師走過去,輕聲問,“您是不是感覺到了什么?”

    洛特恍惚了一下才轉(zhuǎn)過身。他沒有立刻回答,而是反問伯里斯:“你看這霧氣,還有山脈中流溢出來的波動……你是不是也感覺到了?”

    伯里斯點點頭:“是的……我不僅感覺到了,也施法進行過分辨了?!?/br>
    “你覺得這是什么?”

    “這根本不是死靈法術(shù),”伯里斯壓低聲音,“這是煉獄元素魔法。”

    第29章

    聽到這個判斷,骸骨大君毫不驚訝:“你很擔心嗎?”

    “您難道不擔心嗎?”伯里斯也順著骸骨大君的目光看去,他看不見霧氣以外的任何東西,“煉獄與人間互為流放位面,彼此之間早就毫無聯(lián)系了。在這世上,只有少數(shù)從遠古留傳至今的法器上還殘留著煉獄元素,那些元素的可用范圍很小,只能用于實驗室內(nèi),不可能彌散至這么大的范圍,更不會喚起死者……現(xiàn)在的情況,就像是有活生生的煉獄生物藏在不遠處,或者有某個位面薄點連通了煉獄……”

    洛特撫了撫伯里斯的肩頭:“不會的,沒有那么可怕。”

    “您要找的位面薄點該不會是這種吧?”

    “當然不是,我找煉獄有什么用,煉獄生物比諸神還厭惡我?!?/br>
    說著的時候,他偷瞄了一眼身邊的法師。伯里斯憂心忡忡地望著別處,與頭發(fā)同色的睫毛低垂著投下一小片影子,讓本就有些發(fā)青的下眼瞼更加沉暗,襯得臉色愈發(fā)蒼白……洛特哀傷地長嘆一口氣,前些天伯里斯健健康康的樣子多好啊,現(xiàn)在他不用化妝都憔悴得像黑松一樣,真是叫人心疼。

    “親愛的,”洛特在法師耳邊說,“你不是怕煉獄元素,你是怕我。你怕我和這一切有關(guān)系?!?/br>
    伯里斯沒法否認,只是道歉:“很抱歉,大人?!?/br>
    “沒事,我很清楚你是怎么想的。理智上你信任我,但是感情上又難免疑神疑鬼。這都是因為我太神秘、太有歷史了。如果我也是一個二十歲的青年,你隨便查查我的底細就把我看透了,但我是半神,是異界生物……你看著別人的時候,就像在看一把牙刷;而看著我的時候,就像在看一把頭發(fā)……”

    前面還很正經(jīng),后面的例子就讓伯里斯有點混亂了:“什么頭發(fā)?您到底在說什么?”

    “你能看清發(fā)型,卻數(shù)不清一共有多少根毛發(fā),也看不透發(fā)根上有沒有虱子。”

    伯里斯抬起頭,無言地看著骸骨大君的發(fā)跡線,一時找不到語言來回應。洛特又拍了拍他的肩,小聲說:“想想舞會上我說的話。我不會傷害你的?!?/br>
    說完他就轉(zhuǎn)身上了馬,沒有給伯里斯回答的機會。法師看著他的背影,腦袋一陣放空。

    隊伍在繼續(xù)行進。距鷹隼堡越近,霧氣就越濃,在大路上看不見田埂,在馬車邊看不見隊尾。伯里斯偶爾望向隊伍前方,只能看到影影綽綽的幾個人,卻分不清他們誰是誰。

    這讓他想起了從前。

    上次出現(xiàn)類似的情況時,他坐的不是軟座馬車,而是囚車;迷蒙住視野的不是霧,而是大雪。